是他來這邊報道的第一天,剛被他的新領導叫進辦公室去“關切”了一番,出門就見那狗皮膏藥似的年輕人正等在外面。
石警生屁顛兒屁顛兒地追在他屁股後頭跑了一天,說要帶他去附近了解情況,說要帶他出去吃飯,吃路邊攤,比食堂好吃多了,刷臉還能打折。
那一天石警生說了好多好多,他一直沒著耳細聽,他也以為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那一天,他雖然極不耐煩,但卻把這人所說的一字一句都絲毫不差地,記在了心裡。
第22章 【022】
方回草草解決掉了遲到的午飯,就開始著手看中午弄回來的影片。
說實在的,他其實對從這份資料裡找到線索並不抱什麼希望,畢竟公園裡那麼多條路,“于慧莉”指不定走哪條,而且依著他的猜測,他覺得這個所謂的“于慧莉”非常有可能會選擇性地避開所有有監控探頭的道路。
鄭海隅是一個具有很強反偵察能力的人。
但說不清為什麼,方回總覺得這個監控探頭的影片必須看,還得他自己親自看,否則一定會錯過什麼。
新安的裝置就是給力,他還只是複製了五月以後至今的部分,溜溜一下午才看了五分之一。
晚上八點多,方回把影片暫停,靠在椅子裡閉了會兒眼。
他發現自己是完全不能停下來,一旦有超過半分鐘時間的空當,腦子裡就會不自覺地浮現出石警生的那張臉。
明明都是成年人了,他心裡卻總惦記著石警生有沒有好好吃飯,還難受不難受,身上冷不冷?
方回看了一眼手機,其實有點兒生氣。
這一天,他沒聯絡石警生,對方居然也沒有主動跟他聯絡過。哪怕是問問他案子的情況呢?他心裡頭也能稍微好過一點兒啊。
平時表現得多喜歡他似的,還不是一扭臉兒就把他拋在了腦後。
方回生了會兒悶氣,關了電腦,放著餓得幾乎貼腔的肚子不管,先回了趟宿舍。
宿舍的燈黑著,裡面一點兒人氣兒都沒有,石警生像是這一天都沒回來過。
方回站在宿舍門口愣了片刻,心裡的怒氣忽地化作擔憂,掏出手機,連忙給鄭局長撥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電話那頭的鄭局長對他說:“上午你出去沒多久警生就被上頭的人接走了。”
方回聽得一顆心都提了起來:“接走了?為什麼沒通知我?他現在那個狀態能去幹什麼?”
鄭局長沉默了一下,說:“我也知道他現在這樣不應該去,可你覺得我能控制的了什麼?我有權利說不,還是我有那個本事跟他們擰著幹?誰聽我的?”
“很多時候我也恨,可是我沒辦法。甚至有時候我會想,當初張頭兒怎麼能那麼自私,當初是不是我們都做錯了。如果一開始就把警生交出去,交給一個把他當人看的人,他會不會比現在過得好一點?”
“你以為我沒有私心嗎?這麼多年,我們這群老傢伙其實心裡頭想的跟張頭兒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把警生當自己的孩子看,但就算是這樣,我也自認為沒開放到能看著他跟別的男人搞在一起的程度。我想看著他結婚,生孩子,普普通通地過完這輩子。”
“可他就喜歡你,我能有什麼辦法?更何況說,你家裡有那個背景,有那個勢力。我想著如果你們倆這事兒真能成了,上頭的人看著你們老方家的面子,也應當不至於再把他用得這麼狠,所以我妥協了,千方百計地把你弄到他身邊來。”
方回張口結舌,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些什麼,他胸口堵得難受,只想大喊大叫,甚至把眼前這屋裡頭能摔打的東西都摔碎打爛才好。
而鄭局長的話還沒有說完。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用十分冷漠的聲音繼續道:“警生今天跟我說,等於慧莉的案子結了,就讓你走。”
方回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動著:“走?”
鄭局長:“警生的意思是讓你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如果你有別的想去的地方也無所謂,反正依著你們老方家的關係,去哪兒還不是你爸一句話的事兒?”
短暫地沉默過後,方回忽地朝電話那頭的人吼了出來:“他問過我的意思嗎?!讓我來我就來,讓我走我就走?!他把我當什麼?!”
鄭局長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方回聽見這番話會是這麼個反應。
第23章 【023】
方回從沒像眼下這麼狼狽過。
以前,無論做什麼,他不說遊刃有餘也差不多。
就算真碰上什麼難辦棘手的案子,他也不會覺得怎麼樣,只要踏下心來做,他就不信有過不去的坎兒,有破不了的案。
可是碰上石警生,他覺得過去二十幾年裡,自己真是高估自己了。
石警生被人接走一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甚至連他爸都找不到這人在哪兒。
並不是說石警生這次參與的案子保密級別有多高,要真是那樣,他們肯定一點信兒也打聽不出來。
正相反的,有人在知道他們在找石警生之後向他們透露過,這人目前情況不太好,被“使”得太狠了,當場不省人事,眼下是不是還活著都不一定。
這話傳到方爸爸這裡,被加工了一下,沒敢跟方回和鄭局長有什麼說什麼。
一方面是因為這事兒還不確定真假,另一方面則是怕方回自不量力,衝動之下犯錯誤。
不過方爸爸很生氣。
方回雖然沒直接說明石警生跟他的關係,但方爸爸又不傻,自然從他的神態語氣和一些話裡推斷出了答案,知道這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個兒未來的“兒媳婦”。
這“兒媳婦”方爸爸早有耳聞,甚至遠遠地碰上過幾回,說不在乎他的能力是假,但更讓方爸爸認同的,其實是“血脈”。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雙親有一方是警員,還因公殉職了,方爸爸二話不說把兒子送人家都行,更甭說是石警生了。
眼瞅著方回急得發瘋,連手頭的案子都放了,見天兒跟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方爸爸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知子莫若父,能讓他那一根筋的兒子放下接手未告破的案子,這人要是真就這麼沒了——方爸爸都不敢往下想。
能動用的關係都用上,自己動不了的關係就想主意找人幫忙用上,方爸爸跟人家說這事兒的時候也從一開始的“找個人”變成了“我兒媳婦讓人弄走了”。
還真甭說,老方家把石警生“認進門”沒幾天,還真將這一潭死水攪出了波瀾。
石警生被帶走後第十一天,方爸爸得到確切的訊息,這人現在就在本市的XX軍區總醫院,深度昏迷過幾天,現在人雖然是醒了,但沒有意識。
方爸爸掛了電話之後立即將情況一五一十地告知方回,而後自己也開著車打家裡出來,一路飆向XX軍區總醫院。
他到的時候方回已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