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見到她了。

那天我在人群中仔細地找，只為了見一見她。想見到，又怕見到，怕她幸福，怕她不幸福。我覺得我是個矛盾體，我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時代。我知道，見到或者見不到，我都會給自己一個答覆。見到了，也許不會怎樣，見不到，會遺憾。見到了，我想跟她說我愛她，這樣，好像完成了我多年的心願。但也不想說，覺得說不出口的愛，才是最唯美的悲劇。也許，見到了她，我回香港之後會結婚，生孩子……

青一直和我在一起，烏黑的長髮，白皙的面板，我在想，為什麼我愛上的不是她。我挑著她的下巴“妞，給爺笑一個。”“滾，你心裡裝的又不是我。”“你這秀色可餐，我的色慾燻心了”“司辰姐”青喚出了那個名字。我的心跳頓時加速，我僵著，一下子忘了該如何是好。她還是當年那個樣子，紅色的旗袍，又黑又長的直髮。她的眼睛，眉毛，鼻樑，嘴唇，還是當年的模樣。曾經，我以為我們下輩子才會見到。現在，已經好像過了幾個輪迴。

我確定她認得我，認得我。她先是怔了一下，接著禮貌的笑了笑，眼睛跳向別處。表情沒有一絲波動，我的心好像裂開了，眼淚莫名其妙落下來。“司辰啊，司辰，你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我在心裡問自己。張青抓著我躲進了廁所，我臉頰上都是淚水，好在今天的妝不是很濃，要不我真成了花貓……

我坐在馬桶蓋子上哭，和那年一樣。青一言不發在門外等我哭完。“對不起，青兒，我想和她聊聊”那個聲音那麼熟悉，夢著或者醒著都會幻聽的這個聲音。

青出去了，衛生間裡只有我們兩個。

我抹乾了眼淚，才發現自己很丟人。在外人眼裡，我是個女強人，在她面前，我只是個傻瓜，幼稚的傻瓜。大學的時候，我是連續四年的優秀學生幹部。工作了，我是單位裡公認的新星。

但是在她面前，我什麼都不是。“你不是打算在廁所裡待一輩子吧。把門開啟。”她的聲音那麼溫柔。我乖乖的開門。眼前的這個女人和當年一樣美，她今年應該28歲了，是我愛的要死的人，一個女人，哈哈，好！

我撲進她的懷裡，緊緊地扣住她，我哭了，眼淚默默流下來。“傻”“人家不傻”這番對話，曾經那麼熟悉。每一次吵架了，和好的時候，這都是必說的一句話。她永遠會寵溺的說我傻，我會撒嬌一樣的告訴她，我不傻。

但是我先申明，我是T不是P。

我和她坐在偏廳的角落裡，紅色的沙發，落地窗，光線很暗，暗的我覺得她是那麼飄渺，和夢裡的一樣，不真實。每次夢到她，一說話就醒了，所以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就算是夢，我也想多看她一會兒。

“你還好嗎？”“還好，讀碩的時候就過去了，還好。”我把頭歪向一邊。“還好。我知道，你很好。”酸澀……

“想我了嗎？”“沒想”

我覺得我又把自己當年每天都問一遍的問題又搬出來問了一遍，答案還是一樣。

我意料之內的五內具焚。我們這樣沉默著，直到她的手機鈴響起來。“我明白，太放不開你的愛，太熟悉你的關懷……”還是那首歌，四年了。你說不想我，真的嗎？一點都不想，為什麼還不換首曲子。為什麼還用那個牌子的手機，為什麼？

時間倒回了八年前的初秋，那年，我大一。那年，桂花開得很好，校園裡到處都署花香。那年那月那天，我遇到了她。那天我興沖沖的來到寢室，提著一大包東西。我必須承認，武漢的夏天熱的嚇人。爸媽和我已經汗流浹背，但是到，還是要報的。我推開門，一個幹練的短髮女子正打電話安排著什麼。那口氣很霸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偷東西，還敢在學校行竊。”接著就風風火火的走了。臨走告訴我，小心門戶安全。後來同寢室的同學跟我說，那是告我們一屆的學姐，司辰。後來我知道，那天她很英勇地抓了一個小偷。其實當時沒覺得什麼，只是看她那副樣子，覺得，不太一樣。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那時候晚一點回寢室，不遇到她，我們的故事是不是就不會開始，我也不會發現自己喜歡的不是男人。

我有點冷漠，在遇到她之前。我對所有人笑，關心，但是，只是出於禮貌和教養。我有著殷實的家境，從小到大，除了高考失利考到了這裡，我一路讀的都是最好的學校。骨子裡就有著一種傲氣，所以連付出真心，也不那麼容易。但是，司辰，你做到了，我栽在你手裡了。

她接了電話回來，做到了我對面。“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明天晚上回香港”“這麼急”她眼裡顯然有些焦急。“本來是今天凌晨，但怕趕不及。”又是沉默，我看著她，我覺得我現在面對她，已經是崩潰後的平靜。

“忘了我吧，傻瓜”“恩”我猛猛回頭，是怕她看到我的眼淚和我急扭曲的表情。“今天是八月二十八號”“開始和結束，好巧啊。”我覺得自己的笑聲勝比哭聲還難聽。“回去吧，去看新娘子，那可是你的死dang啊。”

她往大廳方向去了，我知道如果這時候讓他走了，我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也絕沒有勇氣見她。“我好想你，姐。”我緊緊抱住她，我的臉貼著她的側臉，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和當年一樣。

那年她考上了研究生，放暑假前離開的時候，我追到車站，抱著她，和現在的情形一樣。“姐，你不要我了嗎？”那情形好像還是昨天的事，彷彿我離開的四年，真空了。她走的那天我看著車子走遠，暈在路邊。是明霄把我送回寢室的，那個追了我兩年半的學長。最後，得到的，只是我一句，我不能喜歡你……

她的胳膊緩緩圈住了我，我覺得好像心不那麼痛了。“你知道嗎？姐，你離開以後，我拼命不去想你，我不停讀書，用一半的時間完成了別人兩倍的事。我在香港工作之後，每個月的工作成果也是別人的兩倍。”我能感覺到，她的懷抱也來越緊。

“傻瓜”她哭了，眼淚流進我的脖頸。“今天我們一起住好嗎？明天，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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