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就把熱茶遞給了她。
劉拂越擺了擺手,強行吞了葡萄,過了會好些了才說:“不礙事。”
等她回神,周子臨已經擺置妥當,黑子放在她這邊,白子在江聿那頭。儘管沒下過圍棋,但“黑先白後”的規矩,她還是知道的。
劉拂越遲疑著執起一顆棋子,靜默了片刻,忽然又放了回去,說道:“想來陛下早已對圍棋之法瞭如指掌,嬪妾這裡有個新奇的玩法,不知陛下是否願意一試?”
“哦?”顯然江聿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笑問,“何種新奇玩法?說來聽聽。”
劉拂越定定地說:“雙陸棋。”
圍棋在古代是世家貴胄日常娛樂的一種,在現代社會仍然有許多圍棋高手,甚至每四年還會舉辦一次世界圍棋大賽。至於雙陸棋,則從南北朝時期開始流行,玩法類似飛行棋,也是將己方的棋子攻入對方的區域中,全部轉移者獲勝。
劉拂越不會圍棋,雙陸棋倒是玩過。可一個理當琴棋書畫樣樣在行的富家女公子卻連圍棋都不會,委實說不過去。她賭江聿不瞭解雙陸棋,能不能糊弄過去,就看老天開不開恩了。
聽到“雙陸棋”三個字,周子臨表現異常。他似乎被嚇了一跳,手裡的棋盅滑落,跳出好些個棋子。“奴才失禮,請主子恕罪。”周子臨連忙磕頭認錯。此刻他低伏著頭,心潮激盪,眼眶已然溼潤。
不曉得是否因為臉匍匐在地,聲音有了變化,劉拂越聽出些許鼻音。
江聿卻是神色不改,他瞧了眼周子臨,隨即有種濃重的情緒在眼中暈開,聲音同時柔軟了幾分:“無妨,不必大驚小怪,起來收拾好便是。”
轉而對劉拂越道:“雙陸棋?聽著十分新奇有趣。換種玩法,未嘗不可。”
劉拂越懸著的心嗵一下落地。
“不同於圍棋,雙陸棋較為簡單。雙方各執十五顆子,行棋的步數以骰子的點數為準,是以需有勞大內官去尋四枚骰子來。”劉拂越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塊白石,在棋盤上畫了好些個三角形,接著說道,“先把己方棋子走入對方領域即為勝。其他細則,陛下且聽嬪妾慢慢道來。”
下棋講究謀略,雖然雙陸棋簡單易上手,在佈局上同樣不可忽視。隨著時間推移,劉拂越落後江聿好大一截,眼看對方的棋子已經過了一大半,形勢漸漸明朗。最終鹿死誰手,兩人心知肚明。
時間過得很快,若不是暗衛有要事稟告,劉拂越都沒注意到已經下了一個時辰了。
“稍等,我去去就回。”江聿道。
其實有什麼秘密,劉拂越並不稀罕聽。但換位想一想,劉拂越有秘密也不會想讓江聿知道。他防著她,應該的。
待江聿出去後,劉拂越陡然鬆了一口氣。明明自己更瞭解雙陸棋,玩的時間也更久,居然連輸三局!他真的是頭一回接觸雙陸棋?
劉拂越愈想愈鬱悶,隨即抓了一把棋子在手裡把玩。玩著玩著,眼睛瞥到棋局,不免再費神思考。這一思考,手上的力道不穩,驀地一顆棋子從指縫崩了出去。
崩得挺遠,一下竄進了櫃子下頭。劉拂越回身看了看,江聿那邊還沒有結束。糾結一瞬,劉拂越揉了揉跪麻的膝蓋,果斷站了起來,去撿棋子。
目測了一下距離,還好,手可以夠到,就是地面太髒了。哀嘆一聲,劉拂越一閉眼一咬牙,俯身往裡探。摸到棋子,正準備往回收,不料頭髮卻被抽屜手柄勾住了。但她沒感覺,抬頭的時候用力過猛,髮絲帶動手柄,便聽到“咯噔”“咯噔”的機械聲。
聲音在屋內飄蕩,顯得異常詭異。劉拂越怔了怔,捋掉纏住的頭髮,然後拽著抽屜手柄往外拉――櫃子從中間分開,慢慢的,一副美人畫像映入眼簾。
某一瞬,劉拂越突然有種預感,她下意識回頭,果然看見江聿站在那。不過他並沒有憤怒,而是迷茫地望著畫上的女子。
這種情況是不是應該認錯?劉拂越俯下頭,表現出惶恐不安的樣子:“嬪妾也不曉得這裡會有機關,無端驚擾到宜妃娘娘,請陛下恕罪。”
“你知道了?”問的不明不白,但是劉拂越清楚,江聿是指她聽說了宜妃的事。
“是,嬪妾略有耳聞。”
江聿沉默一瞬,走到她身邊扶起她,安撫道:“母妃向來溫柔大度,不會責怪你的。況且,你何錯之有?”無意瞥見劉拂越雙膝都是黑的,笑著嘆了嘆,便又屈身給她拍掉衣服上的灰塵。
末了,抬頭望著宜妃畫像,喃喃地說:“本以為畫像全燒沒了,沒想到這裡還藏了一副。”
江聿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上下看了看,目光掃到半開的抽屜,伸手握著手柄向右轉了一圈再往裡一推,只見畫像頃刻間向上捲起,後頭的石牆漸漸翹起一塊。竟然還有一層機關!
然而空間狹小,只藏了一塊絹帕。江聿把它拿了出來,劉拂越這才發現絹帕裡還有東西——一枚溫潤剔透的玉鐲,看樣子是宜妃的遺物。
江聿道:“母妃生前所用之物幾乎盡數燒燬,我親眼看著他們一樣一樣扔在地上,一把火,全燒了。倒是玉鐲被母妃藏在這裡,竟倖免於難。”
劉拂越想起來之前看到的幻象,那時候江聿不到十歲,除了眼睜睜看著親孃死去,還能做什麼?
“你在想什麼?”江聿突然問。
劉拂越道:“嬪妾在想,宜妃娘娘定不願看著陛下如此傷心。若陛下珍惜眼前,勤政愛民,於娘娘、於百姓,都是天大的福氣。”
江聿重複她的話,視線在她的臉上寸寸描繪、收攏:“珍惜眼前……”他一味盯著她看,看得她頗不自在,甚至還有些焦躁不安。
“你很熱?”
劉拂越摸了摸微紅的臉,坦然地承認:“是,這裡悶得很,嬪妾想出去走走。”
江聿忽地粲然一笑,彷彿吃了一顆全天下最甜的離支:“也好,那就出去走走。”
外面微風陣陣,確實比殿內舒爽。江聿方才看見劉拂越的神態,便喜不自勝,突然有好多話想對她說:“母妃生前不喜琴棋書畫,也不喜女紅,唯一偏愛的卻是機關秘術!”
江聿在前方邊走邊說,劉拂越慢吞吞跟在後頭,走出漪瀾殿的一刻,頗像刑滿釋放的犯人。她偷偷深呼了一口氣,兀地聽見一聲低笑,轉頭一看,只見周子臨意味不明地注視著自己。
“除了你剛才所見的那個,延信宮內還有好些。”江聿陡然回頭,像是記起什麼,抓住劉拂越手快走起來,“這玩意你見了一定會喜歡。”
周子臨偷偷瞄了一眼兩人相扣的十指,每次見面,初時江聿都是剋制謹慎,生怕嚇著她。可處著處著,便會不由自主親近她。想來劉拂越尚未適應,甚至有些不喜歡。因為周子臨注意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