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眾人就聽到秦望天的房間裡,傳來了一聲木凌的慘叫。
馮遇水和已經能下床了的嶽在雲都大吃一驚,雖然木凌經常是一驚一乍的,不過像今天叫得那麼慘,還是頭一回聽到,甲乙丙丁也都從房間裡衝了出來。
眾人小心翼翼地來到了秦望天的房間門口,推開門,就見木凌傻愣愣地站在床邊,秦望天則坐在床邊掏耳朵。
馮遇水和嶽在雲看了秦望天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快步走了進去,站到床邊細看秦望天的臉,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老……老大……”甲乙丙丁也張大了嘴說不上話來。
秦望天只覺得身上粘膩膩的藥膏已經都沒有了,以前燒傷的地方經常會有一種乾澀又緊緊的感覺,但現在卻是前所未有的舒服,只是眾人的表情太可怕了一些,尤其是木凌,像是見鬼了一般。秦望天挑挑眉,心說別是把我給整毀容了吧,雖然本來就是毀容的。
“甲!”秦望天叫了一聲傻站在那裡的手下,“給我拿面銅鏡來。”
甲反應過來,趕緊衝到旁邊的櫃子上拿下一面銅鏡來,舉到秦望天的面前。
秦望天接過鏡子抬眼一看,自己也愣住了。
隨後,醒過來了的甲乙丙丁撲上去趴到床邊,抱住秦望天的腿死命蹭,“老大,你好帥啊,我們死也要追隨你!”
秦望天往鏡子裡一望,覺得是跟以前不太一樣了,雖然自己原先什麼樣子他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陽臉那是肯定的。現在臉上的顏色是出乎意料的勻,樣貌麼……是還蠻順眼的,又看看眾人,至於震驚成這個樣子麼?
秦望天自己沒覺得怎樣,可在別人看來,這改變真的是太大了。秦望天其實燒傷也不算太嚴重,只是兩半邊臉的顏色上有差別,因此看起來很彆扭,兩半失去了平衡,讓人的視線總是被他燒傷的那半邊臉吸引過去,再加上木凌給他用了一些膏藥,膚色整體變黑了一些,擋住了兩半臉的色差,但看著還是彆扭。總之你第一眼看見秦望天,大概不會去考慮這人是好看還是難看,而是會覺得這人長得真彆扭,似乎原本不應該是長這個樣子的。
現在這兩邊一對稱,眾人才發現,秦望天真是長得太好了,不能說是秀氣或者英俊,而是一種霸道的英氣。五官分明且都帶著一股力道,直逼人心底的第一印象,的確是能用一個帥字來形容的。
甲乙丙丁本來就覺得自家老大長得帥還很有氣勢,如今一看,立刻就臣服了,抱著大腿誓死效忠。嶽在雲莫名對秦望天就很有好感,畢竟是同一血脈的,只覺得親切,如今看見了他真正面目,英武帥氣,還帶著一些霸道,也是欣喜非常,暗暗就想,只有這樣的人物,才能配得上木凌了吧。
馮遇水的腦袋比較簡單一些,他只是單純地覺得秦望天這個樣子很順眼,比之前好看,而且還好看了很多,所以一時就愣住了。
不過,最震驚的還是木凌了,秦望天的樣子實在是有些過了,木凌本來真沒覺得秦望天有多好看,好吧,他的確覺得這孩子長得不錯就是臉上有疤所以浪費了,誰知道把疤弄沒了會帥成這樣?今早猛的一眼看到,給了木凌一個不小的打擊,才會讓他那麼大聲地叫了出來,還有些後悔,不給治好就好了,這樣看著多彆扭。
秦望天仔細地檢查了一下,讚歎,“那千年蠱王還真是厲害啊,才一晚上而已。”
木凌癟癟嘴,見其他幾人還張大了嘴看著,就往外哄人,“看什麼呀?有什麼好看的啊?該幹嘛幹嘛去!”
打這以後,秦望天更加用心地練功,但功夫到了七絕的坎兒上,有些過不去了。
木凌也覺得挺納悶的,按理來說,內力已經到那個境界了,怎麼就上不去了呢?逆著筋脈練了很久,還是不上不下的,秦望天就有些急躁。
“別急,你這麼死練也不是辦法,出去逛逛吧,換換腦子,說不定就通了呢?”木凌拉著秦望天出門,嘴上安慰,心裡卻一個勁地拍手,“最好練不成!讓死小孩騎到頭上來還得了?!”
兩人上了街,落霞城終於是安生下來了,所謂十天一過場,有些事情,發生的時候看起來了不得,但是一旦過去了,也就淡了。
就好像岳家寨比武的事情一樣,前一天還有人在為嶽在雲的意外馬而覺得可惜,過了一天,眾人已經將這個事情淡忘了,茶餘飯後又換上了全新的話題。
秦望天和木凌走進了酒樓裡,兩人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秦望天以前陽臉會被人看,現在一張臉平整了,還是一樣會被人看。
兩人落座點菜吃飯,秦望天還是心不在焉的,木凌戳戳碗裡的飯,看他,“你幹嘛那麼急?練功夫不能急於求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望天看了木凌一眼,道,“說是這麼說,可是就差一步了,這一步練過去了,就能換一個境界,現在感覺就像擠在洞口了,進不進出不出的,難受。”
木凌給他夾了兩筷子菜,“快吃飯吧,吃完了再說。”
秦望天無奈,只好舉筷子吃飯,食不知味。
木凌搖搖頭,問,“你幹嘛那麼想要練成?你功夫已經很好了。”
秦望天白了木凌一眼,“這不沒你好麼,打不過你我怎麼壓你啊?!”
木凌被肉丸子噎住,死小孩練功就是為了這個?
正吃著呢,突然就聽樓下一片喧譁之聲,兩人靠窗坐著,探頭往窗外看了一眼,就見下面走過了一大隊人馬,看樣子都壽差的打扮。
為首的一個一身暗紅色軟甲,手上提籽大刀,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前面有縣衙的官差開道,一看就是個大官,威風凜凜的。
秦望天看了一眼,趕緊將頭縮了回來,皺眉。
木凌伸長了脖子看了半天,路上也有好些看熱鬧的人,就笑問,“這人是誰啊?”
秦望天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對木凌道,“快吃吧,吃完了趕緊回去。”
木凌見秦望天似乎有些古怪,就湊過去問,“他是誰啊?你認識啊?”
“駐守邊關的漠北總兵梁廣德。”秦望天壓低聲音道,“以前經常跟我作對。”
木凌挑挑眉,問,“這麼說,他也認得你?”
秦望天點頭,“你看見他少了半隻耳朵麼?就是我給削掉的,這傢伙恨我入骨。”
“哦……”木凌睜大了眼睛看秦望天,“可你現在已經不是陽臉了麼,他說不定不認得你了。”
秦望天搖搖頭,對木凌一齜牙,“這可沒準,我覺得就算我化成灰,他可能都認得我。”
木凌點點頭,趕緊往嘴裡塞吃的,“那可不得了,吃完了先回家吧,最近別出來了。”
馬賊這種名聲,比山賊悍匪還壞,木凌深知如果讓別人知道了秦望天的真實身份,那恐怕整個落霞城的武林人士都要跟他為敵了,還是能避則避的好。
“奇怪。”秦望天邊吃飯邊自言自語,“這梁廣德一直都在漠北的,怎麼無緣無故就上落霞城來了?”
正吃飯間,已經有幾個下去看熱鬧的人上樓來了,有好事的就問,“這人是誰啊?哪兒來的大官?”
“是平北將軍梁廣德。”一個湊熱鬧的也不知道是怎麼聽的,愣把人家的官職給聽錯了,也許在老百姓看來,武官基本上都是將軍。
“大將軍來落霞城幹什麼?”
“聽說是馬賊頭子,修羅門的半面修羅在這裡出現過,他正好到附近辦事,就來看看了。”
“半面修羅?聽說過啊,聽說殺人不眨眼,是個燒殺搶掠壞事做絕的人啊!”
“可不是,馬賊啊!嘖嘖。”
秦望天微微皺眉,木凌那筷子戳戳秦望天的胳膊,“望望,有人黑你!”
秦望天失笑,問,“什麼黑不黑的?”
“他們說你殺人不眨眼,還說你燒殺搶掠壞事做絕。”木凌眨眨眼,“你不是專門劫當官的,從不傷害老百姓的麼?再說了,他們又不認識你,說得跟真的似地,這一傳十十傳百,不就被黑了麼。”
秦望天笑了笑,“那又怎樣?人怕出名豬怕壯麼,一旦半紅不黑的時候,自然人人都想拉你下馬。你看看司徒和你,黑雲堡剛起來的時候,有多少人黑你們,說司徒好像也是這兩句,殺人不眨眼,說你是妖醫,沒事實就詆譭唄……再看看現在,天下第一,各個都對你們敬畏有加。”
“這倒是。”木凌摸摸下巴,“不過出來黑人的基本都是有目的的,像嶽在庭那樣的,表面是正人君子,人皮下面就任嘛不是,卑鄙小人……啊,你猜這回會不會跟他有關係?”
“難說。”秦望天皺眉想了想,道,“你不是說他可能看出我身份了麼,他做了不少虧心事,大概做夢都怕去去找他,再加上我又跟你在一起.必然是要想些辦法的……別說,把梁廣德搬來還是個法子。”
木凌點點頭,道,“不過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這些江湖群雄美計知道了你的身份後,會對你群起而攻之的。
秦望天笑了笑,擺擺手,“拉到吧,一群烏合之眾,真正有能耐的,都有自己的事情忙著呢,誰有空來這兒折騰,這我倒不擔心,不過這事兒來得有些早,一旦被說穿了,我下一步在落霞城活動可能會有難度,能避就避吧。”
“嗯。”木凌滿意地點點頭,伸手一拍秦望天的肩膀,“好氣魄,大丈夫不跟小人一般見識,有大將風度!”
秦望天一把抓住木凌想抽回去的手,道,“全世界都不待見我也無所謂,我只要你喜歡我就成。”
話剛說完,就見木凌愣了半天,突然就捂著耳朵慘叫了一聲,站起來就跑。
秦望天嘆了口氣搖搖頭,將銀子放到桌上,追著木凌出了門。
回到黑雲錢莊的別院,木凌還不自在呢,腦子裡就是秦望天那句“我只要你喜歡我就行。”滿腦子亂飛,眼前還時不時閃過秦望天認真的眼神。忍無可忍,木凌拿兩根筷子夾自己的中指,肯定是中邪啦!
剛過了晌午,黑雲錢莊的門外就聽到有人喧譁,沒多久,就有個下人跑進來,對木凌道,“二當家的,有官差上門了,硬說我們窩藏朝廷欽犯,要進來搜查。”
木凌一皺眉,看了秦望天一眼——這麼快?!
“蘇老闆在門口周旋呢。”夥計低聲對木凌道,“嶽公子房間的床板低下有暗道,可通向暗室。”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木凌想了想,拉著秦望天進了嶽在雲的房間。
嶽在雲正坐在床上喝藥呢,木凌拉著秦望天風風火火地闖了進去,講嶽在雲拉起來,掀開床板往裡一看,就見暗室裡最多就能裝下四個人,秦望天叫甲乙丙丁先下去,蓋上床板,讓嶽在雲躺上。
“這是怎麼了?”馮遇水不解。
木凌左右看了看,將秦望天拉過來,藏到嶽在雲床頭的屏風後面,道,“別出來。”說完,拉了一把還有些愣的馮遇水,“有人硬闖進來,是望望的仇家。”
“什麼?”馮遇水皺眉,“秦大哥武功那麼好,怕什麼?”說完,瞟了木凌一眼,心說不還有你麼,那人比你還厲害麼?
“望望一露了臉,就沒法再在這兒待下去了。”木凌道,“他還有事要辦,所以不能讓人看見。”
馮遇水是直腸子,只能接受最簡單的事情,聽木凌一說,就自動理解成——秦望天有麻煩但又不能現身,所以就只能躲避,那麼做兄弟的,自然是要幫他擋住。另外一點,也是馮遇水一直都負責黑雲堡的安全,雖然這裡是黑雲錢莊,但好歹也是黑雲堡的地方,哪個不要命的說闖就闖啊,絕對饒不了他!
這時,外頭已經攔不住了,蘇長峰被推搡了進來,就見大批的官差湧了進來,舉著刀劍,馮遇水上前一腳將推著蘇長峰的一個兵士踹了出去,冷冷道,“黑雲堡的地方也敢亂闖?吃了熊心豹膽了?”
木凌忍不住拍手,“水水學問見長啊,剛剛說了個成語!”
黑雲堡三個字還是有一定的震懾作用的,就見那些兵士有些猶豫,紛紛往兩邊退開,這時,就見梁廣德走了進來,手裡拿著那把大刀,目中無人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馮遇水,又瞟過木凌,問,“誰是當家的?”
蘇長峰皺皺眉,走上了幾步,對梁廣德道,“這錢莊是黑雲堡的生意,這位是我們的二當家。”說著,伸手指了指木凌。
“啊?”梁廣德皺皺眉,看了看木凌,不屑,“我不是江湖人,不過聽說黑雲堡是天下第一的武林幫派,功夫了得,怎麼二當家的是個書生?”
木凌盯著他瞧了瞧,皮笑肉不笑,只說了一句,“水水,打出去!”
馮遇水一點頭,二話不說,抬手一掌劈向梁廣德的面門,梁廣德一愣,趕緊擋住自己的臉,想架開馮遇水的掌,可馮遇水那只是虛晃一招,抬腳就對著梁廣德的肚子踹了過去,一腳就將人整個踹飛了起來,飛出數丈遠,直摔出了大門。
梁廣德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大馬路上,撞得頭暈眼花的,差點就一口氣上不來了,坐在地上喘了半天菜緩過勁來。他是個邊將,一直都在軍營裡,幾乎沒怎麼和江湖人打過交道,對這些門派也不甚瞭解。他做武官的,走到哪兒都有人讓他三分,今天真是有些懵了。
說起這梁廣德,跟秦望天的確是有些仇怨的。本來他在漠北日子過得挺好的,偏偏就出了個半面修羅,專劫官家的東西。你做馬賊的,要是搶的是百姓,餒府還能睜隻眼閉隻眼,可偏偏劫的壽,因此他的上頭都逼著他抓人,可半面修羅在沙漠裡頭就跟只野狼似地,帶著一群手下就是群狼,哪兒那麼容易抓住啊。他失手了幾次,耳朵還被人削去了一半,偏偏有幾個同僚就跟上頭參劾他,說他連一個馬賊都抓不住,不配做總兵。
梁廣德被逼得沒辦法了,就卯足了勁想要抓住半面修羅,可偏偏此人卻突然銷聲匿跡了,怎麼都尋不著。上頭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要是再抓不住,就搖撤他的職。正沒頭緒呢,突然就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件,說是半面修羅出現在了落霞城,正好現在落霞城的黑雲錢莊裡江湖群雄聚集,可以一併除之。梁廣德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風風火火地殺來了。他聯絡了江湖人,但因為著急,就自己先帶著大批的兵馬殺了過來,沒想到剛剛進門,就讓人一個窩心腳給踹了出來。
木凌搖搖頭,走了出去,就見不知道從哪兒湧來了不少江湖人,像是來看熱鬧的,可是都拿著刀劍,有幾個就問,“聽說黑雲堡窩藏惡名昭彰的半面修羅,可是屬實?”
“對啊,馬賊為禍一方,人人得而誅之。”
木凌搖頭,這年頭人心不古,都說惡人還有三分善呢,這些正義之士都挑著人家的錯看人,一聽是馬賊,就群起而攻之,自覺地懲惡揚善了,有意忽略了人家從不動百姓,饑荒之時還劫官濟貧的事實,秦望天說得一點都沒錯,都是烏合之眾。冷冷一笑,道,“誰敢闖我黑雲堡的地方,我管你是拌麵湯麵炸醬麵,黑雲堡木凌在這兒,敢擅闖的,殺!”
江湖群雄們一愣,盯著木凌看了半天,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林百歲,真的就是木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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