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步,走到趙從安身旁,寬慰幾句, 方才將目光落在大堂中央的烏木棺槨以及背對著他啜泣不已的趙煥茹身上。
司琴侍立一旁,餘光見陸盛目光落在趙煥茹身上,因此輕聲喚道:“小姐?”
陸盛瞥了她一眼,伸手製止。
他轉身,對著趙從安道:“趙將軍戰死,朕心中亦十分心痛,不知葬禮定在何時?”
“定在三日後。”
趙從安與趙覃相處時日比趙煥茹要多,父親戰死,他是最難過那人,但如今時局,趙煥茹一直垂淚,家中只他一人主事,他身為男子,再不能一味沉浸在喪父之痛中。
見此,忙解釋道:“父親已死去多時,如今天氣漸暖,拖不得。且鄭將軍率兵援塞,末將卻因一己之私,棄邊塞戰事不顧回了京都。這本便不對,因此只待父親下葬後便趕赴邊塞抵抗北燕,還望皇上饒恕末將瀆職之罪。”
陸盛擺手,“趙將軍此舉情有可原,朕怎會怪罪……”
“小姐!”
司琴突然驚撥出聲,陸盛及趙從安隨聲望去,卻見趙煥茹受不住喪父之痛哭的暈了過去。
趙從安心疼不已,忙上前攙扶住趙煥茹,他如今將將喪父,被遽然暈過去的趙煥茹嚇的臉色青白,竟是伸手去探她鼻息。
“煥茹?”
陸盛默默看著,臉色微沉,他上前一步,垂首問道:“趙小姐可有事?”
趙從安見趙煥茹氣息平穩,但一雙眼哭的微腫,只嘆氣道:“無事,小妹應是心中哀痛太過,休養一番便好。”
陸盛臉色並未和緩,不知怎的,趙從安只覺得他似有心事,整個人十分冷硬。
但方才煥茹暈倒那一刻,他卻也是清楚瞧見陸盛臉上慌亂之色一閃而過,想是待煥茹……卻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關愛。
他想起秋獵一役,煥茹飛身替陸盛擋下那一箭後,陸盛卻也曾來探望過煥茹幾次,三日後,父親下葬,他遠赴邊塞,家中姨娘戰亂中他未來得及轉移,大多已被殘殺,如今家中只煥茹一人……
他思緒翻轉,這一瞬間,湧起種種念頭。
趙煥茹年滿十八,即便不入宮為妃,也到了替她擇一良婿的年歲了。
他此去邊塞不知何時方歸,家中無長輩,無人替她做主。陸盛若無意煥茹,何不讓他主動出面替煥茹擇一門親事,好斷了煥茹的心。
只是如今時節,並不適宜談及此事。
……
陸盛從趙府離去時,臉色很是難看。
李成年侍立一旁,沉默的跟在他身後,兩人上得馬車,陸盛看著趙府門前掛著的白綾,突然出口問道:“古維今葬在何處?”
“還未下葬,棺槨放置在西郊民宅中。”
陸盛神色青黑,想起哭暈過去的趙煥茹,心中湧起劇烈不安。
他猛的伸手捶打車廂內壁,惡狠狠罵道:“活著的時候不讓人好受,如今死了卻也不讓人好過。”
李成年知曉他這話是說古維今,因此,只謹慎低頭不語。
趙府內,
陸盛離去不久,趙從安親自抱著趙煥茹朝她的廂房大步走去,同時朝身旁管事道:“你去叫大夫前來替煥茹看一看,我怕她哭的傷了身子。”
“兄長,我沒事。”
趙煥茹不知何時已睜開雙眼,她伸手攬著趙從安雙肩,透過他朝外看去,這時,陸盛已離開趙府,已是沒了他的身影。
“皇上走了嗎?”
“走了。”趙從安嘆氣,“如今時節,皇上事務纏身,能親自至趙府看望已是十分難得。”
趙煥茹點頭,將臉靠在趙從安胸膛,輕聲問道:“兄長三日後便要離去嗎?”
趙從安的打算,方才只同陸盛說過,如今趙煥茹問來,想是她方才並未哭昏過去,他眉頭微皺,質問道:“煥茹,你方才是否並未哭暈過去,你在偷聽兄長與皇上談話。”
“你知不知道這乃是大不敬!”
趙煥茹未應,良久,在趙從安親自將她送入廂房床榻,令其休息時,卻是將他喚住,“兄長。”
趙從安轉身,“何事?”
“你離去後,家中無人,我想入宮。”
“煥茹!”
趙煥茹見趙從安臉色不對,撇開眼去,“兄長不必緊張,我入宮是為陪伴太后。我知曉兄長擔憂我婚事,但如今父親將亡,兄長不在,我不願貿然嫁人,願為父親守孝三年。但女子之身居於府中卻是十分不便,怕招惹閒言碎語,因此原入宮陪伴太后,同太后吃齋唸佛。”
她幼時曾在太后宮中常住過一段時日,這話說來也是合情合理。
趙從安如今顧不得這個妹妹,但一時也無合適的婚嫁人選,因此只得頷首道:“這也未嘗不可,只不知太后是否願意。”
趙煥茹輕笑一聲,意味深長的看著兄長,“太后怎會不願?”
她這笑讓趙從安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只警惕道:“煥茹莫要太過,如今父親離世,趙家已大不如前。”
……
養心殿
古旭哭後,眼睛又腫又紅。
曹方蹲在她身旁,一臉愁容,憂心不已,他不知古旭為何哭泣,只是見她哭,心裡也很是不好受,“小旭,你到底是為何而哭啊?”
見身旁宮人有去取新鞋的,有去喚太醫替古旭瞧身子的,有去準備洗漱用具的,曹方便壓低了聲音,湊近古旭,小心翼翼道:“小旭,是不是太…皇上欺負你啊。”
古旭搖頭,她看著曹方,勉強笑道:“沒有,他沒有欺負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哭。”
曹方聞言,只道孕婦都是這般敏感纖細的,因此心下鬆了一口氣,“我還道你是被欺負了呢,嚇死我了。”
古旭垂頭,看著自己腫脹的腳,並未回話。
在太醫趕到前,宮女尋來了合適的新鞋,眾人伺候著古旭洗漱。用膳時,陳太醫趕來,候著古旭用完早膳,方才上前替她把脈。
脈象平穩,並無大礙。
陳太醫開了幾副安胎藥,囑咐她好生休養,莫要勞心、憂思過度。
古旭一一聽著,神色嚴肅認真。
太醫說的話,她一字不落的記了下來,比當差的宮人還要用心。
在確認有孕後,她便在學著做一個母親。
她幼時傻了好幾年,又不聰明,性子執拗,成長過程中總比旁人慢了幾分。
無家勢支撐,又無女性長輩指導,她成長的較為隨波逐流,與同齡女子相比,她卻又是早早懷有身孕。
懷孕初期,她身旁無人,及至阿亞出現,她方才有了共同商議之人。
她孕後,雖是嗜睡,卻比以往還要刻苦學習,她習字讀書,從書中或是年長的女性長輩中學習孕後知識。
這情景,似乎又回到了幼時被歐陽瀾同古維今壓著唸書的日子,只是如今她好了,父母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