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很快就知道藍回來了。
他們似乎都把十三年前的那件事給忘了,同樣被忘記的,還有藍的不詳。
看著藍一身白衣錦緞,舉手投足間的皇家氣質,自是知道人家在外面飛黃騰達了。
幾個未出閣的姑娘,天天守在人家家門口等著藍出來,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
各家的媒婆更是踏平了門檻,爭先恐後地往門裡擠。
秀兒坐在床頭,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聽著媒婆們說著,這家的姑娘如何如何的賢惠,那家的姑娘如何如何的伶俐。
藍剛進屋,幾個媒婆就立馬把藍給圍住,吐沫橫星地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秀兒送走幾個媒婆後,熱心地問:“平兒,可有中意的姑娘?”
藍突然轉身,一手死死地掐住秀兒的下巴,緊逼著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在你家?你就那麼希望我走嗎?我很礙你的眼嗎?”
“平兒,你在說什麼啊!嫂子怎麼會那麼想!”秀兒被藍掐得難受得很。
“不是最好!你給我記住,離哥哥遠一點。”藍鬆開手,冷冷地橫了一眼秀兒的大肚子:“賤人!”
秀兒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藍。
——這……這孩子……怎麼這樣!
夜深的時候,藍無眠,出外賞夜,路過哥哥屋子的窗前。
“夫君,秀兒這些日子,感覺平兒怪怪的。”屋裡傳來秀兒的聲音。
藍無意間聽到了,於是就冷著一張臉,駐足窗前,細細聆聽。
“秀兒,是你多心了吧!”哥哥憨憨地道。
“不是的,夫君!”秀兒忙擔心地道:“平兒看秀兒的眼神,讓秀兒感到害怕。秀兒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秀兒……秀兒怕他會害我肚子裡的孩子。”
“你瞧你說的越來越不靠譜了!平兒是你肚子裡孩子的叔叔,他怎麼會害自己的侄子!”哥哥不信服地道:“人都說,懷孕的女人,疑心最重!我看啊,所言不假!”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的。”哥哥截下秀兒的話,勸道:“快點睡吧!我明天還要早起下地幹活呢!”
窗外的藍,雙目微眯,寒光如劍。
——長舌的女人,不可留!
夕陽西下,將整片沐家村染成了一片血紅色。
哥哥在地裡收了農具,推開院子的大門。
“秀兒……”哥哥喊著,不見秀兒在院裡。
又去推開廚房的門:“秀兒……”
——沒有人……
最後,哥哥推開平兒西廂房的門:“平兒,你有沒有看見……”
哥哥被房間裡的場面嚇呆了!
藍的白袍上,滿是腥紅的血,紅白相襯,異常的刺目。
秀兒就倒在藍的身後,流了一地的血,人已經死了。
長髮凌亂的她,側著臉,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哥哥。彷彿在說——你為什麼不信我,不信我的話……
藍唯美地笑著,向哥哥伸出一隻血淋淋的手。
“哥,多餘的人已經死了。跟我走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裡,我會給你榮華富貴,讓你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哥……”藍輕聲地喚著哥哥,充滿希望地看著他。
“畜生!”哥哥對著藍瘋狂地大吼著,撲過去一把抱住秀兒,淚水奪眶而出,心疼地叫著:“秀兒……秀兒……”
哥哥見秀兒下身全是血,忙伸手去摸秀兒的肚子,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你在找這個嗎?”藍張開手掌,一個渾身沾滿鮮血的人形胎兒就在藍的手中。
——一個小小的生命,如花朵般,衰敗了……
哥哥緩緩地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一下自己夭折的孩子。
藍一狠心,突然將拳頭緊握,再張開的時候,那已經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堆肉。
哥哥抬起頭,滿眼的傷痛地看著藍,精神已經崩潰到了極限。
“平兒,你究竟要做什麼啊……究竟要做什麼啊……”他失聲痛哭地跪在地上,拉著藍的衣服,苦苦地追問著。
藍俯下身,溫柔地拭去哥哥眼角的淚:“哥……我只想永遠地和你在一起……”
哥哥無力地癱坐在藍的腳邊,低聲道:“平兒……把哥哥也殺了吧……你嫂子一個人在下面會孤單的……哥想去陪她……”
藍緊咬著下唇,愴然神傷地站在那裡,輕撫著哥哥的頭,問:“哥哥怕她孤單,就不怕平兒一個人也會孤單嗎?”
哥哥嘲諷地笑了:“平兒,你的心裡只有你自己,你永遠都不會孤單的……”
藍緩緩地走出沐家村,熊熊大火吞噬著那間農舍,那間他住了十三年的家。
“為什麼要逼我……為什麼要逼我……哥……”藍坐在山坡上,緊抱雙膝,將臉埋在雙臂裡,像一個孩子,失去了心愛的玩具。
藍趴在膝蓋上,低聲抽泣著。寒風吹過,他渾身發著微微的抖。
炫悄然無聲地出現在藍的身後,他將藍輕輕地擁進懷裡:“不要再悲傷了……魘……你已經把他殺了……一切都結束了……他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十三年了……也該忘了……”
藍感覺到,眼裡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它緩緩地淌過臉頰,淌進藍的心裡。
“炫,我是不是在流淚?”藍抬起頭,問炫。
炫捧著藍的臉,心痛地看著藍,低聲道:“魘,你的眼睛在流血……”
“是嗎?”藍失望地垂下了頭:“魘還以為,自己也會哭了……也會為哥哥哭了……”
“魘,該為這段感情畫上一個句號了……”炫將藍緊緊地抱在懷裡:“不要再想他了……”
藍茫然若失地問:“炫,你說過的,你永遠都不會離開魘的……不要拋下魘一個人……永遠都不要……”
“炫只有魘一個人,又怎麼會捨得離開你……炫會守護你的……盡炫所能……”炫的臉上,又挑起了那狡猾的痞子笑,充滿勝利的意味。
炙熱的烈火,染紅了邊半天,沐家村在炫的長袖下,化為了一片虛無……
殤虛門裡的一切,本來就都是假的,只有那一份悲傷之情,是誰也假不了的。
——這段孽緣,真的,就這麼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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