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荼的餘黨從中協助。”
燕王臧荼在大秦光復後,本是駐守北境馬邑城的,結果卻與冒頓裡應外合,反叛了大秦——而後便有了劉螢入胡之事。
劉螢舒了口氣,道:“燕王臧荼的餘黨,在這次戰爭中已經全都死了。”
胡亥點頭,忽然道:“朕彷彿從前聽李甲說過,那臧荼有位貌美的孫女,流落民間,至今不知蹤跡的。”
劉螢微愣,道:“這臣倒未曾留意——那臧荼的孫女,要緊麼?”
“朕是想到東胡那位公主賀蘭雁了。”胡亥起身走動著,玩笑道:“有你和賀蘭雁在前,誰還敢小覷女子呢?”
話雖如此,然而亂世之中,那臧荼的孫女多半已香消玉損,胡亥也並非認真要把人揪出來,不過是談到此處,隨口一語罷了。
“至於楚地稅金一事……”胡亥舒展著筋骨,道:“陪朕到外面走走——整日坐在殿中,實在悶氣。”
劉螢抿嘴一笑,跟隨在他身後。
皇帝與長公主步上廊橋,眾侍從遙遙跟隨。
胡亥放緩腳步,等劉螢跟上來,與她並肩而行。
劉螢注意到這細節,心中一暖,跟著卻又是一酸。
“朕這話不曾告訴過旁人。”胡亥俯視著大大小小的宮殿,輕聲道:“朕還沒想好,要拿韓信如何是好。”
劉螢柔聲道:“不管陛下如何待他,總是為了天下。”
胡亥像是對劉螢傾訴,又像是藉機理清自己的思緒,道:“他原是極好的將軍,著眼全域性的能力,猶在蒙鹽之上。這次對匈奴作戰,朕藉著眾諸侯王入咸陽覲見的由頭,把韓信留在了身邊,沒有放他回去——也沒有讓他上戰場。”
楚地勢大,胡亥不可能再把天下兵權交付韓信之手。
胡亥道:“朕留他……”
胡亥留韓信,用的是“需要韓信在身邊,出謀劃策,坐鎮咸陽”的理由。
但凡韓信在咸陽,胡亥一定留他同食同宿、同出同入,親密無間,又給足了體面尊重。
不只是外人眼中看來,就連皇帝貼身侍者看來,都覺得楚王韓信乃是天子第一信臣。
如今對匈奴的大戰告捷,“坐鎮咸陽、出謀劃策”的楚王韓信又立了大功——可他已是楚王,封無可封。
胡亥道:“朕實在不知該如何嘉獎他了。”
劉螢聞言,心中一動,忽然低聲道:“也許楚王想要的,並不是陛下的封賞呢?”
“哦?”
“也許對於楚王殿下來說,能與陛下同食同宿、同出同入,已是最好的獎賞了。”劉螢垂著睫毛,柔聲細語。
胡亥失笑道:“朕倒沒有這麼自戀……”他聲音漸低,把劉螢的話聽進去後,略加思索,忽覺此中有深意。
劉螢道:“不知楚王殿下這次離開咸陽、與陛下作別之時,是何等情態?”
“其時捷報頻傳,他志得意滿。”胡亥無奈一笑,道:“簡直是有幾分囂張了。”
“楚王之囂張,正是他天真難得之處。”劉螢一語中的。
韓信的不加掩飾,正是他心中坦蕩的證明。
胡亥點頭,笑意仍帶著幾分無奈,道:“朕信他。”說到韓信的脾氣,他的語氣簡直有幾分溫軟了,“他的忠心,朕很明白。”
他從來不認為韓信會主動起反叛之心。
“但是……”胡亥揉了揉額角,道:“他這脾氣讓朕很頭痛吶。譬如這稅金的事情,朕當時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陪他泡溫泉了。這才叫他同意與朕作戲。”
劉螢微笑道:“陛下不是已經有了漢王太后這根繩子來捆住楚王殿下麼?”
胡亥嘆道:“只一根繩子,恐怕不夠結實吶。”
劉螢聽出來了,抿嘴一笑,道:“陛下口口聲聲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其實早已想清楚了。”
對於楚王韓信,最佳的辦法,當然是籠絡住,甚至是哄著,藉著呂雉等人的力道,一點一點分了權柄,收服下來。
然而皇帝雖然理智知道該當如此,卻畢竟也是人,難免會有想要把韓信這不分場合亂囂張的傢伙吊起來抽一頓的衝動。
所以皇帝這番“不知該拿韓信如何是好”的傾訴,看似是尋求建議,其實不過是抱怨下,紓解情緒。
胡亥莞爾一笑,道:“罷了罷了,這些話,朕也就還能同你說說——否則,還能跟誰說呢?煩不煩的,都請你擔待聽著。”
劉螢笑道:“陛下說笑了。”
胡亥忽然又道:“說到此處,朕還真有一樁事情,除了你,不知該向何人說了。”
劉螢忙問道:“何事?”
胡亥面上浮現一層陰雲,與方才提到韓信時無奈帶笑的語氣不同,轉而低沉起來,“太子泩的事情,你想必也聽說了?”
劉螢心中咯噔一下,謹慎道:“臣剛回咸陽,雖略有耳聞,卻並不十分知道。”
胡亥自嘲一笑,道:“你何必為朕遮掩?”他嘆道:“沒想到朕有光復天下的宏願,卻教不好自己這唯一的兒子。”
劉螢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胡亥頓了頓,又道:“朕固然是一國之君,政務繁忙。然而朕政務上的繁忙,絕不是朕推卸作為父親責任的理由。”
他垂眸道:“朕作為一個父親,的確有忽視太子泩之處,使得他成了今日的模樣。”
劉螢輕聲道:“好在皇太孫還小……”
胡亥道:“這正是朕擔心之處。當初太子泩也是小,朕沒能及時教育好他,雖然為他擇了名師,卻並非帝王之師。況且太子泩生母早亡,朕也顧不到他,待他長成,已是敏感脆弱的性子,如何能擔起天下大任?”
劉螢也只能輕輕嘆氣。
胡亥又道:“朕看拓曼就被你教的很好。”他攥緊了雙手,自失一笑,道:“說來叫人笑,朕富有天下,乾綱獨斷,每日裡要做的決定,不下百件。可是因有太子泩一事在前,朕對教育孩子,可真是沒有信心。”
劉螢低聲安慰道:“太子妃溫厚仁和,定能撫育皇孫們茁壯長大。”
“茁壯長大?”胡亥念著這四個字,道:“他們若是農人之子,只茁壯長大便儘夠了。可皇太孫是要繼承天下的,只是茁壯長大,怎麼能夠?如此多的事情要做,朕就是能活到百歲,也做不完的。後繼無人,多麼可悲。”
他轉向劉螢,又重複了一遍,道:“你把拓曼教的很好。”
劉螢道:“拓曼這麼小,又能看出什麼?”
“這麼說,你不願意?”胡亥問道。
第226章
胡亥做皇帝久了, 談笑之時風趣詼諧,一旦收斂了笑意認真問話, 自有一股威勢。
此刻他板起臉來,沉聲問“這麼說,你不願意?”似乎隱含不悅,若是尋常臣子早已伏地請罪。
然而劉螢不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