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周洲嘴裡應著,腦子飛速旋轉小轉盤打的卻打得噼裡啪啦的響。他們已經開了一個半小時,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估計已經出了市郊,又想實在是想不出目的地。
她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一成不變的婆娑樹影,森鬱濃稠的綠色,黛青色的山峰連綿起伏,白霧蒸騰或深或淺,他們這是要進山嗎?
可是車子又太平穩了,這樣平坦又寬闊的道路又怎麼會通往人跡罕至的山嶺,連盤山公路也不是這樣的呀。
好煩,有誰在拍她的臉,好癢,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啦!
周洲氣鼓鼓地睜開眼,正要輕拍她的臉的宋安臣也被逮個正著,悻悻的放下的手,見她已經醒來,說道:“周洲,我們到了。”
什麼到了?腦子裡這會兒黏黏糊糊的周洲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恍惚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
她穿上大衣,才從車裡爬出來,登時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那黑絨布似的天幕上繁星璀璨,宛如一顆顆寶石鑲嵌其上,清晰又明亮,熠熠流光的星辰漂亮的令她不敢眨眼,唯有小心翼翼的呼吸,睜開雙眼看著眼前這個瑰麗美妙又絕倫的星空。
清風拂過,白霧渺渺,忽的一朵嫋娜的從眼前飄過,挾裹著草木寒霜。
她這才發現自己正置身山巒之巔,那白霧正是雲海山林的雲霧,林海浩渺,黛色的山體隱匿在夜色之下,隱約露出綽約的影子,這是隻有身臨其境才能體會到的心情,原諒她學海泛舟20年,此時竟然想不到一首應景的詩句。
心臟彷彿感到她的情緒,胸口處砰砰跳動,格外有力的激動,她看到這一切的時候,雙眼發亮,只有一點太冷了,零下十幾攝氏度的低溫,即使是一陣小風也能帶給人刮骨割皮的撕裂感。
周洲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問他:“你怎麼想到來這兒的,挺好,就是太冷啦。”
宋安臣得意的笑,並不回答她,在車廂裡翻撿幾下,扒出出一條黃色毛毯,絨絨軟軟的,他也忘了是什麼時候拿準備的,沒轉身就扔給了周洲。
自己卻坐在了懸崖邊上,雙腿懸空,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說句話連回聲都傳不上來,特別是夜裡往下一看,黑漆漆的像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真是特別考驗人膽量的地方呢。
看一眼就能讓人心驚膽戰,魂不附體,一想到這下面是幾千米的深谷,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平常人怕是早就遠遠地避開了。
可他倒好,竟然直接坐下了,那姿勢就像在河邊垂釣的漁翁,特別的裝13,周洲只想到這個。
可週洲也不是好惹的,她有什麼好怕的,抱著毛毯就徑直走到他旁邊,也尋個地方一併坐下了。
坐下來的那一瞬間,她才發現自己手已經被汗水洇溼了,原來她也是害怕的,特別是越看越怕。
忽然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裡面的一句話,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她不敢再看下面,扭頭去看膽大無比的宋安辰,他依舊還是那副淡定的讓人想揍他的樣子。壓下心裡的衝動,她嚥了一口唾液,才開口問他:“你不怕嗎?”
宋安臣微微一笑,“怕。怕著怕著就沒感覺了。”
一瞬間,周洲看他的眼神都變了,那裡明晃晃的寫著三個大字,神經病!woc!她怎麼交了這麼一個神經病。
半夜帶人去爬山,她還腦子也抽筋去了,現在坐在這懸崖邊上,不上不下孤立無援的樣子,真是自作自受。
又是一陣冷風,她趕緊用僵硬的的手臂給自己圍上毛毯,這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看他臉色發白的樣子,她不由得冷笑連連,少年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哈哈哈!她內心小人狂笑三聲,真是大快人心。
“你帶我來這兒是殉情嗎?”周洲突然幽幽出聲,聲音縹緲的有些失真。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帶你來聊天的,你看有誰有本少爺這麼聰明,他能找到這麼一個能看星星,又能看月亮,還可以陪你暢談到天明的地方,姑娘感動了吧,那就——呃!”
他瞥見周洲一臉寒霜的樣子,什麼話都沒了。
“我頂著零下十幾度的低溫,你跟我說來這裡是看星星看月亮,那要不要我再和你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從人生哲學談到暴力美學,讓你好好切身體會一下啊?騷年!”
“別那麼認(暴)真(燥)啊,我就是開個玩笑,其實今天是有個正事要跟你說,所以我才選了這個地方,清淨。”
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吧,周洲在心裡默默補充。
“周洲,”他面容一肅,臉上再也找不出剛才玩笑的影子。
“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吧。”他正經經的開始說起來,風在聽,樹在聽,山在聽,雲在聽,她也在聽。
20年前,琛城還不是國際大都市,但它所擁有的財富卻是全國都數一數二的。琛城有三大世家:顧,辛,宋。
那時候男人還是隻是一個不受寵的私生子,他有才華又聰明,竟也引得別家千金投懷送抱,其中他最喜歡的卻是一個小家族的女孩,那個女孩子漂亮又聰明,眉眼間有他最喜歡的活力,總是朝氣蓬勃,光芒四射的樣子,像個小太陽。
所以他不顧家裡人的反對,將那女孩子娶回家。
可是人呢,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一開始他是十分喜歡的女孩子的,可是時間一久,再好看的花也看厭了,她的活力四射成了不守婦道,她的聰明能幹成了巧於心計,而女孩子卻沒發覺丈夫的變化,仍舊是一心一意守著她的小家,她仍舊沉浸在幸福裡,不可自拔。
男人開始夜不歸宿,身上總會留下那麼一兩根長長的頭髮,妻子不相信,直到有一天她帶著兒子去逛街,親眼看見她的丈夫挽著另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走進一間高檔珠寶店。
妻子忘了她五歲的孩子,瘋了一樣衝出去,然後她死了。
被路邊過路的貨車直接從身上碾過去,成了一攤肉泥,濃稠的血流了一地,紅豔豔的。
她的兒子親眼看著他的媽媽被黑漆漆的車輪壓過腿,肩,最後是腦袋,砰!血水混合著白色的腦漿炸了一地,到處是白色和紅色,像是剛出鍋的豆腐腦,甚至還冒著熱氣。
“所以,那個男孩兒是你嗎?”
“真聰明,你猜對了,可惜沒有獎勵。”
他突然舉起手,最終也只是輕輕落到她肩膀上,替她攏緊了微微敞開的毛毯。
周洲抿起嘴唇,“謝謝。”
“不,你怎麼能對我說謝謝呢?”宋安臣仰頭看向星空,依舊是那麼漂亮,空洞,誰也不知道剛才那一瞬間,他想到了一個多麼瘋狂又可愛的想法,並且就差一刻,他就將它付諸於行動。
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