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自褲兜裡響了起來，方揚茫然地接起。

“方揚，你在哪裡？你去慕大哥家了嗎？”王凱的聲音傳來，方揚飄忽的神志總算有了一絲清明。

“我哥走了……”方揚只說了一句，電話便斷了，手機已經完全淋溼了。

聽到方揚短短的一句話，王凱嚇了一跳，他說什麼來的？慕大哥走了？慕大哥走了是什麼意思？再次將電話打過去想問清楚，卻已經再也聯絡不上。

聯想到最壞的結果，趕緊翻出他們家裡的電話打過去，電話始終沒有人接。王凱有些慌了起來，連忙去找女友。

“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急來找我？”林子敷著面膜，開了門，問道。

“方揚好像出事了。”

“方揚怎麼啦？”

“上午的時候他打電話給我說昨天晚上做了很奇怪的夢，不放心想去慕大哥家裡看看慕大哥的情況。我看他挺擔心，就跟他說去看看也好，省得他老自己嚇自己。當時打電話的時候剛好我也挺忙，也就沒多管。”

“嗯，然後呢？”

“剛才我下了班想起這事來，就給他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他去沒去慕大哥家。可是剛說了一句話，就聽他說什麼慕大哥不在了，然後電話就斷了，之後再也打不通。我打他們家裡的電話也沒有接，你說他會不會出事了？”

聽到這裡林子也急了起來，一把扯下臉上的面膜，也顧不得去洗洗，拿了包包就往外走：“快走，我們去他家看看。”

然而兩人趕緊慕影的公寓的時候，大門緊鎖著，方揚根本沒有回來。

“不在？他會去哪裡了？”林子擔心地問道：“他會不會還在慕大哥家裡？你知道慕大哥家在哪裡嗎？”

“具體的不知道，不過他應該不可能在慕大哥家，慕大哥爸媽不喜歡他。”

“那怎麼辦？慕大哥要是真出事了他會不會做傻事？”林子一臉焦急。

“你別瞎想，咱們去他常去的地方找找看。”

方揚回到自己與慕影的家時，已經深夜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渾渾噩噩中開著車不停地往前開，回過神來已經到了家門口。

木然地回到家，呆呆地坐在地上。環視兩人曾經共同生活過的地方，曾經很溫暖，現在卻冷冷清清。此時方揚再次想起了那個盧非，他此時真切地體會到了他當時的心情。

絕望，濃得撥不開來。當絕望重重將人圍住的時候，想要解脫的人便結果了自己。盧非當初就是這樣吧？為了從絕望中解脫出來，他才從樓頂跳了下去。

哥，你明明答應我會回來的，為什麼要食言？明明知道我天天在等著、盼著，為什麼還要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都不讓我見你最後一面……

明明知道我最怕一個人，為什麼還要拋下我？哥，為什麼要這樣？你以為偷偷一個人走掉，就沒事了麼？我就可以再回到從前？怎麼可能，在經歷過濃濃的幸福之後，我又怎麼可能再回到從前？

方揚從地上起來，擦了擦眼淚，找了張慕影的相片抱在懷裡。

哥，你說你會回來找我，可你食言了。但是沒關係，我不生你氣，你不來找我，那我去找你也一樣。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你說他會去哪裡了呢？真是急死人了！”林子急得直跺腳，她和王凱一晚上幾乎找遍了所有方揚有可能去的地方。問過了每一個可能聯絡得上的朋友，卻依舊沒有任何訊息，方揚像是消失了。

王凱沒有接話， 依舊在苦思他可能會去的每一個地方。

“你說他會不會真的還在慕大哥的家鄉？”

“不太能吧，慕大哥家裡人肯定不會接納他，他在那裡人不生地不熟的。”王凱回答得不太肯定，找了每一個他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沒找到。或許方揚真的是待在有慕大哥的地方？

“現在都快一點了，要不我們今天先回家？明天你去查一下慕大哥家的地址，我們去看看他在不在那裡。”找了一晚上，兩人都一臉疲態，林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提議。

“那行，走吧。”王凱啟動從局裡借出來的車子，往家的方向駛去。

方揚把自己泡在浴缸裡，看著紅色的液體從自己手腕上慢慢湧出來。手上的痛楚跟心裡的劇痛比起來，似乎就像是被小螞蟻蟄了一般，完全無關痛癢。

右手緊緊地將相片摟在懷裡，方揚微笑著，露出解脫般的神情……

眼見著就要到家了，王凱卻突然一個急轉彎將車子調頭。

“怎麼了？”林子被嚇了一跳，連忙問道。

“我眼皮直跳，心裡很不踏實，要不我們再回方揚他們家看看？看他回來沒？還是說把自己悶屋裡了？這挺像他會做的事。”

“我心裡也空落落的，回去看看當然沒問題。只是他如果成心把自己悶屋裡了，我們也沒湧匙進去啊。”

“我記得他們家門口右邊有個小槽，以前的時候方揚喜歡在那裡費備用鑰匙。”

“那還不快走！”

兩人飆車到方揚家，果然從那個小槽裡掏出了鑰匙，迫不及待推門進去。

“方揚！方揚，你在嗎？”

“方揚？方揚？”

王凱不愧是警察，喊著喊著突然停下來腳步，使勁地在嗅著什麼。

“怎麼啦？”林子見狀連忙停下腳步，問道。

王凱又使勁嗅了嗅，皺眉道：“好像有血腥味。”

“你說什麼？！”林子頓時變色。

“快去臥室！”王凱說著便衝了進去，緊接著便是一聲大叫：“方揚！！”

“怎麼了……啊！”林子被浴室裡的紅色嚇得尖叫：“方揚！你怎麼啦？！”

王凱快速從浴室裡取了條毛巾，將方揚手腕上的傷口死死纏住。輕輕拍打著對方的臉：“方揚？方揚醒醒！方揚？”

“他到底怎麼樣啦？現在、現在怎麼辦？”林子捂著嘴，眼淚早已湧了出來，慌了神。

“這個王八蛋！竟然真的做傻事！別哭了，快去開車，去醫院！”王凱說著，一把將人從浴缸裡抱起就往外跑。

林子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飛快地開著車，一路紅燈闖過去。眼淚糊了一臉也顧不上擦，不停地回頭望著身後的情形：“方揚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事？

“已經昏過去了，你先別管這麼多，專心開車，儘量快點！”此時王凱已經給醫院打過電話，望著懷裡失去意識的人，一顆心不由得懸了起來，同時又不止地惱怒。

方揚你這個懦夫！不就是個慕影麼，沒了他你還當真就活不下去了？竟然這麼作賤自己！世界上比你悲慘的人多了去了，人家還不是照樣得活下去？！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世界還不得早玩完了？

竟然還敢學人家多情小青年自殺？！還真是長本事了！我警告你方揚，你他媽的可別給我有事，要不然老子絕對不會原諒你！

王凱這邊還在咬牙切齒，那邊林子已經將車開進了最近的醫院：“快，下車！”

們早已做了準備，等在了大門口。一下車，方揚便被推進了搶救室。

望著進進出出的護士，林子再也控制不住失聲痛哭。輕輕擁住女友，徨徨不安的王凱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情緒失控的愛人。苦思多時，卻只擠出一句：“林子，別哭了，方揚會沒事的。”

零晨一點四十一分，D市人民醫院的走廓裡，相擁著祈求方揚平安無事的王凱和林子，在靜靜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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