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多出來一份飯食的土方捏斷了筷子。
藤堂平助咳嗽一聲,低頭默默咽菜,決定打死也不說這次未央奈心血來潮下廚的原因。
……
時間飛逝,秋日過去,冬天來臨,又下了幾場雪,就到了元治二年。
新選組內部的分裂日益嚴重,伊東甲子太郎拉攏隊士的行為已經明顯到連不過問這些事的未央奈都注意到了近日新選組內部的暗潮洶湧。
二月的時候,天又下了幾場雨,然後終於放晴了。
在一個非常普通尋常的日子裡,山南敬助突然消失了蹤跡。
沖田總司將他找了回來。
未央奈一直都沒有去見回來的山南,也沒有問平助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靜靜等著,等著。
然後在傍晚的時候,和所有人一起,收到了那個訊息。
山南敬助,於脫走之罪引咎切腹。
並由他親自指定的視如親弟的一番隊隊長沖田總司擔任介錯。
第77章 第二十五夜
山南敬助切腹而死的那一天,正是試衛館眾人兩年前抵達京都的那天。
那時候,大家躊躇滿志,滿腔熱血都是對未來美好的期待,成為武士,成為人上人,爭取功名,為將軍效力。
兩年一晃而過,現在的大家,又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接受的這個訊息呢?
未央奈不知道,她也不知道總司,親手砍下山南的頭時,又懷著什麼樣的心情。
山南敬助甚至連葬禮都沒有,切腹過後就被實行了土葬,只有藤堂平助和土方等人見了他最後一面。
“主人……”
安定看著靜靜站在山南墓前的少女,語調艱澀,“請回去吧。”
未央奈搖搖頭。
身後傳來腳步聲,安定側頭而看,有些意外,“齋藤先生?”
齋藤一依舊一身黑衣,寡淡著表情,他點了點頭算作迴應。
“齋藤哥哥是不是也一直都懷著這樣的心情?”
未央奈垂著目光,語氣失落,“如果不知道的話,也許還可以推脫,可是明知道卻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就好像自己也是兇手一樣……”
“主人,”
安定皺起眉,“那不是你的錯!”
未央奈回頭看他,安慰似得笑了笑,“我沒有自責啦,也沒有後悔的,不要擔心哦。就是……”
她頓了頓,看向齋藤,“就是有點難過。”
齋藤的目光靜靜落在她臉上,過了會兒才道,“習慣就好。”他走上前,伸手在她頭頂拍了拍。
“齋藤先生,難道知道?”
看著他走遠,安定才有些遲疑著詢問。
未央奈點點頭,“齋藤哥哥可以看到入了死籍之人的死期。”
安定驚訝地睜大了眼。
“我們回去吧。”
未央奈笑了笑,眉目有些黯然,“現在最難過的,應該是宗次郎了……”
……
對於山南敬助為何毫無緣由忽然的脫隊而走,未央奈並不瞭解,也許就如他從前常說的那樣,只是想要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吧。
他太過善良,新選組的腥風血雨確實不適合他,而他又與一直被刻意保護安居於此的未央奈不同,他是無法逃避去面對那些事情的。
未央奈見到沖田總司的時候,他正趴在桌前,身形頹靡消極,神色發怔,看起來比發病時候的臉色更加蒼白可怕。
小豬一直圍在他身邊,著急的噗嘰噗嘰地叫著,見著未央奈,它立刻子彈一樣衝過來叼著她的衣襬往前扯。
“宗次郎……”
未央奈在他身旁跪坐下來,一眼看到了他纖瘦手背上可怖的抓痕,鮮紅的血珠冒出來也沒有處理,只這麼滴滴答答的留了滿手背,她一驚,急忙起身從櫥櫃裡找出了紗布和藥水,又去外面打了乾淨的水回來給他處理傷口。
沖田總司全程都渾渾噩噩的,彷彿幽魂一般無知無覺。
直到一滴淚珠落下來,啪嗒一聲,他呆滯的眸子才晃了晃,抬起頭來看到了抱著他的手咬唇默默哭泣的少女。
手掌被包裹在溫暖的體溫當中,他醒過神來,用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虛弱笑道,“別哭啊,真是抱歉,剛才走了一下神。”
未央奈搖搖頭,抬起袖子自己擦乾了臉頰。
總司看著她微紅的眼睛,慢慢移開了視線,“剛才,明理小姐來屯所了。”
未央奈愣了一下。
看出她的困惑,總司笑道,“明理小姐……是山南兄的戀人。她是來請求見一面山南兄的。”
未央奈沉默。
總司用著極為尋常平靜地語氣說道,“然後我告訴她,山南兄已經死了——”
他舉起自己的手掌,“就是被這隻骯髒的手殺死的。”
他明明帶著笑,但他的樣子,卻像是在哭。
未央奈用力搖頭,雙手握住他的手,“才不髒,宗次郎的手一點都不髒!”
總司看著她,眸中的笑意漸漸消失殆盡,只剩下了無邊無際的荒蕪,他忽而上前,主動將她抱緊。
未央奈怔了怔。
“會很痛苦。”
總司的聲音喑啞,如同乾涸的枯井。
“不會的。”未央奈在他懷中搖了搖頭,“我不會痛苦的,所以宗次郎也不要為我擔心。”
她很溫順地蹭了蹭他胸口,“我說過會一直陪著宗次郎,等到宗次郎不在了,我就會離開這裡。我很厲害的,雖然可能會哭,但是不會痛苦的。”
總司輕輕笑了笑,點點頭,“嗯,那約好了。”
……
三月的時候,屯所正式遷至了西本願寺,寬闊的院落與陌生的居所讓人覺得眼前一亮,過去發生的事情又翻過了一頁,大家慢慢從傷痛中走了出來。
然而心裡的傷痛,真的可以如此輕易就能治癒麼?
未央奈不知道。
慶應元年五月,松本醫生來屯所訪問併為隊士進行了體檢,屯所可謂是一番大動靜,鬧得人仰馬翻好不熱鬧。
因為隊裡都是男人,檢查得脫光衣服,未央奈就被土方看管著不準到外頭亂跑以免看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傷眼睛。
等到沖田總司檢查完來喊土方,未央奈才被總司偷偷給領了出去。
“我聽不懂俳句嘛,”未央奈吐槽,她拿了根小白菜逗著西造,“土方哥哥每次找不到話題,就坐在那裡要跟人討論這個。”
未央奈也不是完全不懂這些,但是本質上就是不喜歡,再是意義深遠的句子她也就能看出個表面含義來。
“我到現在,都只記得土方哥哥那句‘油菜青欲滴’。”
總司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很是樂不可支。
“宗次郎,”未央奈看他笑,也跟著傻笑,她拽拽他的衣袖,“松本醫生怎麼說呀?”
“啊那個啊,他說沒什麼大礙。”總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