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就有多討厭。
果然,一見青梧和蕭景鑠並肩而來,半時的白眼差點沒翻到天上去:“哎喲,這不是蕭大公子嗎?今兒個來我們春風閣,是想找姑娘,還是小倌兒啊?”
“半時。”青梧拉長了調子,將人扯到角落裡:“你又想鬧什麼啊?”
“誰鬧了?這蕭公子可是有錢的主兒,我招呼招呼他怎麼了?”半時心裡泛酸,二話不說的瞪著她:“倒是你這個沒良心的,怎的偏幫著他來指責我?我現在討厭死你了,再也不要跟你好了!”
“嘖嘖。”青梧提起裙襬,圍著半時轉悠了圈兒:“分明是個心軟的,扮什麼尖酸刻薄呀,真是白瞎了你這副好皮囊哦。”
“哼。”半時輕嗤:“青梧我告訴你,我在生氣,今兒個一整日都不會搭理你,明兒個我不會,這輩子都不會。”
“真的?生氣可是會變醜的哦,用多少玉容膏都救不回來。”
青梧骨碌碌的轉著眼珠:“你不是最看重自個兒這張臉了嗎?確定還要生氣?”
“切。”半時巴巴的看了她兩眼,咬著下唇道:“我大人有大量,才懶得和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掉面兒!”
“是是是,半時又美又大度。”青梧憋著笑,變戲法似的從布袋裡摸了瓶指甲汁出來,在手頭把玩。
染色的罐子玉已然不復澄透,紅得純粹厚實。青梧捏著小瓶輕拋了下,瓶身在半空中悠然旋轉片刻,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半時懷裡。
“吶,蕭景鑠和我一起做的指甲汁,要不要?”
“別開玩笑了。”半時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問:“矜貴高傲如蕭公子,那就是朵長在懸崖峭壁上的高嶺之花,向來是最看不起這些玩意兒的,哪兒還會花時間來做?青梧,你這故事也編的忒不靠譜了點兒。”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青梧才不會一個人居功:“總之你收了人家的東西,便不許再使小性子了哦。待會兒安安分分的去給人道個歉,這事兒便算是過了,怎樣?”
“小青梧,你似乎很在意我對蕭公子是什麼態度嘛。”半時若有所思:“難不成我一語成讖,你當真芳心錯付,對人家有意思?”
“怎麼就芳心錯付了?”青梧對這個說法很是不喜:“人蕭景鑠儀表堂堂氣宇軒昂的,又不是無情無義之人……”
這是重點嗎?
“哦……”半時故意拉長了調子:“所以你當真暗付情思,心悅他。小青梧,你這人個子不大,夢想倒是不小啊,居然看上了個這麼難搞的人。”
“你別瞎說!”青梧臉上火辣辣的,連忙伸手去捂他的嘴:“我和蕭景鑠是朋友!”
“嗯嗯,朋友,這青梅竹馬可以是朋友;春風閣裡的姑娘恩客也可以是朋友;同床共枕的夫妻有些還說他們是朋友。”半時細長的手指,在她面前畫著連綿的圈兒:“你和蕭公子算哪種朋友啊?”
“和你一樣的這種。”青梧按了按自個兒亂跳的胸腔,小手一伸,直接攥住半時的手指按到了身側:“還有問題嗎?”
“沒了,不過你這指甲畫得很精巧嘛。”半時反手捏著她的指尖兒,細細端詳:“筆墨橫姿,涉筆成趣,是個行家呀。”
“很厲害吧?”
“厲害。你從哪兒找的畫師啊,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唄。”
“嗤。”青梧甩了甩腦袋,尾巴差點沒翹到天上去:“蕭景鑠畫的。”
“蕭公子還有這才華?”
“當然啦,永興的衣裳式樣都是他畫的呢,畫得可好看了。”
這傲嬌的小口吻,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在誇自個兒呢!
“喲,那他還是個寶藏男孩哦。”
“對呀。”
“所以,你還是對人家……”
“沒有!”青梧跟只炸毛的小貓兒似的,差點沒直接跳起來撕半時的嘴。
“好好好,我信,我信。”我信了你的邪哦。
半時心裡嘟嚷了句,面上卻沒再多話,只是滿臉懷疑的點了點頭,便任由青梧拉著他走了。
有些事啊,自個兒心裡有數就成,沒必要非得逼著人承認。
就算青梧臉皮再厚,她也是個姑娘不是?這天下所有姑娘,都該被心疼愛護。感情這事兒,還是男子主動更好。
想到這兒,半時面色稍霽。連帶著看蕭景鑠的眼神,都少了兩分針對,多了三分欣賞,五分打量。
青梧這人腦子笨,平日裡做點小東西或許還成,可對於男人,那委實一竅不通。半時覺得自個兒作為手帕交,實在有必要幫她參謀參謀。
心緒百轉,半時忽的拍了下青梧手背:“誒,你看蕭公子旁邊有個……”婦人。
話未說完,青梧便蹬著兩條小細腿走遠了。
☆、越好看的人,越會騙人
酉時過後,春風閣裡紅飛翠舞,笙歌鼎沸。
一個個如琬似花的姑娘,靚妝豔服的在半空吊臺上揮動著絲帶,舞影蹁躚。五彩絲帶肆意遊走,曳動了葳蕤燭火,扯出一片片明暗交織的光影。
吊臺正中那頂鵝黃色的芙蓉暖帳裡,有位綽約多姿的妙齡女子屈膝而坐,撫琴弄弦。嫋嫋琴音如珠落玉盤,悠揚委婉,悅耳動聽。
來來往往的公子少爺穿著錦衣華服,在廳堂裡遊走穿梭,走馬觀花似的欣賞著春風閣裡的風情。
三不五時的,還會略帶調侃的品評幾句,這個姑娘鵝蛋臉不好看,那個小倌兒性子太傲……想方設法的彰顯自個兒的見識品味。
蕭景鑠神色淡淡,負手而立,寂然不動的站在個旮沓角落裡,一言未發,冷眼旁觀著周圍的熱鬧。好似超然物外的存在,與之格格不入。
殊不知,越是像他這般不同尋常的俊秀公子,在旁人眼裡越是特別。就像吃慣了大魚大肉這類油膩的人,忽的瞧見碗熬到濃稠糯白的熱米粥那般令人嚮往。
不多時,便有位珠釵滿頭,華服雍容的貴婦人緩步出現在了他跟前兒,眉眼含笑的圍著他轉悠了個圈兒,才開口道:“新來的?長得倒是順眼。”
“不是。”蕭景鑠退後兩步,別過眼沒多看她。
“呵,害羞了?還是玩的新花樣?”貴婦人輕挑起他剛毅的下顎,眼裡盡是興味:“別說,你這樣有腔有調的,還真比那些千篇一律的討好奉承惹人喜歡。”
“自重。”蕭景鑠大力捏住她的手腕,狠狠一甩,面色清冷至極。
“你可真會講笑話,來這春風閣裡的男子,不是小倌兒便是恩客,哪個是懂自重的?”貴婦人不僅不氣,反而興趣盎然的睨著他,覺得十分新鮮:“我也甭管你究竟是不是小倌兒,反正今日就是看上你了。你只要陪我喝喝酒,聊聊天,價格隨便開。”有錢,任性。
這人,顯然是把他當成賣笑陪酒的輕浮子了,一時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