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鑰匙遞還給沈一白:“沈公子太破費了,這樣貴重的大禮我實在受不起。”
收回手來插進褲兜裡, 退讓間沈一白臉色忽變,瞬時就換回了一身浪蕩不羈的紈絝模樣。
見蔓寧握著鑰匙的纖臂在身前撲了個空,輕輕挑起眼角, 沈一白勾起個滿是嘲意的冷笑,卻是對著她略帶挑釁地調侃了起來。
“我對女人向來大方,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收回來的說法,我沈一白也不差這麼一點小錢。好了, 你先試試禮服, 待會我再叫師傅過來拍張結婚照。明天還有一大堆儀式行程,今晚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別讓人家覺得你白小姐嫁給我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剛剛那番告白好似只是沈一白一時興起的玩笑而已,此時蔓寧眼前的高大男人已經斂去了眼中所有的溫柔神色。
伸出長指,甚是輕浮地捏住蔓寧微微揚起的下巴, 掩在鏡片下一雙桃花眸子間,此時已是陣陣暗潮洶湧不止。
沈一白緊緊逼視著眼前被強行抬起臉龐的蔓寧,緊緊咬住嫣紅的雙唇不吭一聲, 一雙圓瞪的澈亮長眸裡,卻似是暴怒的小獸般蘊滿了戾氣。
眼中泛起層淡淡的霧澤,徹底失控前沈一白深吸一口氣, 猛然就鬆開手來轉身而去。
推開房門的那一瞬,滿身鬱氣的高大男人卻是微微踉蹌了一步,眸中閃過極為受傷的頹廢神色。
抿緊了雙唇便“嘭”的一下用力帶上房門,離開之時只留下了淡淡一句:“我先出去了,記得換好禮服待會拍照。”
不過一刻,滿室瀲灩的花色徒然凋落一地,蔓寧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靜。秦遠看不透那張看似平靜的面容下到底情緒如何,也不知此刻的她心中的那人,到底是蘇言安還是沈一白。
疑惑間眼前的那女人已經緩緩移步走到床邊,輕輕撫了撫一堆花束間白色薄紗上繡著的繁複珠片,便伸手開始褪下身上的衣物準備更換禮服。
隱在暗處的秦遠趕緊收起感官、非禮勿視,只聽到一陣微不可聞的窸窣聲響,之後便又恢復了一室寂然。
幾刻後,樓下傳來了大門開啟的聲音。
一陣人聲嘈雜後,樓道上的地板也被“吱呀”踩響,跟著就有人輕輕叩門又低聲問道:“蔓蔓,換好了嗎?”
外頭立著的自然是去而又返的沈一白,見裡面半天也沒有動靜,立馬就十分緊張地又重拍了幾下房門:“蔓蔓,你沒事吧?再不說話我就要進來了!”
屋裡依舊一片安靜,沈一白的臉色瞬時就黑沉了下來,正準備轉動門鎖直接推門而入,門裡這才傳來了蔓寧淡淡的一聲迴應:“已經換好衣服了,你可以進來了。”
話音落下,放在把手上的那隻手卻是稍滯了一瞬才將門開啟。此時秦遠剛好也一併睜開眼來,便和站在門前的沈一白一樣抬眼朝蔓寧望了過去,兩人便又幾乎同時一齊凝住了呼吸。
眼前驟然一片光亮,只見漫漫陽光透過玻璃窗傾然洩下,一身白色的蔓寧正端坐在鋪滿白色玫瑰的大床邊上,胸前腰間的綴珠碎鑽閃著淡淡光芒,將女人白瓷般的膚色襯得更加細膩柔和。
微卷的墨色長髮已被輕輕挽了起來,露出一截高高揚起的纖長脖頸,滿眼望去盡是一片純淨顏色。
兩瓣櫻唇未點卻仍嫣紅似血,在滿目皚皚雪色中更是格外耀目顯眼。
嬌豔紅唇泛著盈盈水光,讓人不禁就生起邪念,想要狠狠咬住肆意汲取,再輕吮細吻,一口一口含在舌尖慢慢品食。
目光微抬,瞬時兩人目光撞在一起,蔓寧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中夾著冷霜、參著不耐,永遠帶著股高高在上的睥睨傲氣,似乎下一瞬就會將人死死踩在腳下任意踐踏。
這女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禁慾和靡亂的矛盾之感,卻依舊美的驚心動魂,讓人徹底沉淪窒息在她的喜怒無常中。
身為夢境中一抹無形的意識,秦遠都已自覺快要把持不住,和蔓寧只隔數尺的沈一白此時更是氣息漸亂,眸間閃過驚豔無數。
一想到明天過後,這女人就將冠上自己的姓氏,原本已經偽裝完備的冷漠姿態瞬時就土崩瓦解,沈一白掩住滿心劇顫的陣陣悸動,滿臉鄭重地朝蔓寧伸出手來:“蔓蔓,去拍照吧!”
蔓寧揚起臉來看了沈一白一眼,似乎已經忘了剛剛兩人間不歡而散的小小罅隙,微微頷首後便默默將手放在他張開的掌心中。
待到兩人在攝像師的指揮下襬好了姿勢,秦遠這才恍然發現,眼前這一幕的情景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識。
眼前的沈一白一身合體熨貼的筆挺禮服,本就身高腿長、更顯得身姿俊朗。
原本還略顯幾絲女氣的面容此時也英挺了不少,修長的手指輕輕撫在蔓寧的肩上,一雙桃花眼裡眸光閃閃,滿是抑不住的激動欣喜。
而這一次,秦遠總算是看清了那“無臉新娘”的真正面目。
此時坐在沈一白身旁的蔓寧面上毫無半點波瀾,若是虛起眼來將她的面容遮住,便和那部落格照片上的新娘完全就是同一個姿勢。
都是手捧著一束白色玫瑰放在胸前,同樣也是一身西式白紗裙裝束、身子挺直坐的端端正正。
唯一不同的是,記憶中模糊舊照上那個缺了腦袋的呆板身影,和眼前這眼波流轉的冷美人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語。原來女人好看到一個極致之後,連她身邊的空氣都會跟著一起熠熠發光起來。
看著一身白紗的蔓寧,秦遠默默收回了自己那番“老照片是最好的美顏神器”的幼稚理論,心中的讚歎豈是一個“驚為天人”可以概括表述。
無怪這沈一白即便被蔓寧全程完全無視,還是滿臉的喜不自勝溢於言表。若得此佳人在懷,就是放在家裡供著,他秦遠也是心甘情願的很。
就在秦遠滿心想入非非之時,就聽到“咔嚓”一聲快門聲響,面前這對男女神色各異的面容便被永遠凝固定格在了小小一寸黑色膠片當中。
誰又曾知,多少年後追隨著那麼一張泛黃斑駁的破舊照片,卻是伴著秦遠入夢而來,重溫的到底是蔓寧的一世孤寂,還是曾經的兩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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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蔓寧已故的母親是個極其虔誠的基督教徒,沈一白便將婚禮的儀式安排在了徐匯的一間西式教堂裡。
教堂裡的西式婚禮邀請的都是新人雙方的至親好友,其實只是個極其樸質的儀式而已。
而晚上的晚宴則是定在黃浦江畔滬上最負盛名的和平大飯店,這中式的典禮才是當天喜事真正的重頭大戲。
雖然兩家對外都說是低調從簡,但一對新人畢竟是上海灘最有名望的大家之後,婚宴現場高朋滿座、貴客雲集,聲勢排場也是不容話說,自然也是熱鬧非常。
那天晚宴上的沈家大公子一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