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之後，直到軍訓結束，一共將近二十天的時間，段津成慚柳涵涵哄好。可見，柳涵涵不是一般的姑娘，她一般不發怒，如果發怒的話，那就是真生氣了。如果真生氣了，那還真的很難哄，雖然她很愛很愛段津成。

段津成這麼對畢柏霖說的時候，畢柏霖起初不相信。因為開學那天的表現讓畢柏霖覺得這個女孩子很恐怖，因為她痛斥段津成的時候完全不分場合，也絲毫不給他留面子。於是那時候，畢柏霖覺得她大小姐的風範真是讓人不寒而慄。

可是段津成說，雖然她是大小姐，但平時她都非常好，只不過發怒的時候會比較激烈。她就是那種不怒則罷，一怒驚人的人。說完，段津成嘴角微微上揚，那笑容當中似乎還隱約有一些甜蜜和溫柔在。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煙，自己點上了一根。然後遞給了畢柏霖一根。

畢柏霖是不抽菸的，但是當他看著段津成嘴裡叼著香菸的側臉的樣子，突然就忘了說出“我不抽”之類的話來擋掉煙了。等段津成把打火機湊到畢柏霖這邊重新點燃的時候，畢柏霖才回過神來慌張地把煙叼在了嘴裡。然後慢慢地吸了一口。再然後就是咳得一塌糊塗，非常難堪。

“你不會抽？”他認真地看著畢柏霖的臉，目不轉睛。

“呃……第，第一次，不好意思啊。”畢柏霖覺得自己好丟臉……

“哈哈哈哈，小子，你太逗了，不會抽也不說聲。”說著他朝畢柏霖吐了一個菸圈，害的他又咳嗽了幾聲。

“我這不也是想借機會學學嘛。”畢柏霖其實從來都沒有打算學抽菸，不知道今天怎麼接過段津成的煙，而且還吸了一口，並且嗆到了自己。

“不會抽是好事。不學也罷。”說著，他便吐了一團煙霧，把自己的整個臉都蓋住了。不過那畫面還挺有味道的。

這一天是軍訓最後一天，畢柏霖跟段津成是班裡唯一被挑選出來參加軍訓結束後成果鑑定大會暨閱兵式的。畢柏霖估計是因為相貌出眾被選中，段津成自然是因為身材挺拔被選了出來。等閱兵的事情都徹底結束後，他們沿著學校裡的人工湖走了一圈，散了散步，然後在環湖小路的一個拐彎處停了下來，雙雙坐到了地上，靠在身後一米高的矮牆上躲在一片樹蔭裡乘涼。雖然已經是下午四點，但陽光依然旺盛，遠遠看去，畢柏霖和段津成彷彿被矮牆的影子隱藏了起來。

矮牆上面是許多連在一起的土坡，上面種滿各種花樹，在這個九月特別絢爛。陽光穿過那些繁盛的枝葉，在畢柏霖和段津成的面前投下斑駁的影。畢柏霖也靠到了牆上，感受這個炎熱夏天來自矮牆背後那些深處的土壤所傳遞過來的一些清涼。

來到A大已經半個月，這半個月軍訓的時間了，從第一天開始他就跟段津成選出來要參加閱兵，所以除了基本的訓練，其他的大部分時間他都是跟段津成在一起，和其他被選出來的人一起為閱兵做準備。A大對他們二人來說都是很陌生的，兩人也都覺得彼此很擁分，半個月相處下來，都覺得對方不錯，也就開始放開了自己。不知不覺就到了稱兄道弟的程度。

畢柏霖相對五大三粗的段津成來說那真的太秀氣太嬌小了，所以他在段津成眼裡總被當成小孩子，所以段津成總是習慣叫畢柏霖“小子”或者“小賤人”，兩個稱呼各自被使用的頻率旗鼓相當。偶爾也會叫他“小傢伙”。這個稱呼是畢柏霖最不想聽到的，因為每次聽到之後畢柏霖都會變得不知所措。

雖然段津成確實比畢柏霖年長，但畢柏霖一直不習慣叫別人“哥”，因為這個稱呼總會讓他想到一些什麼，所以他也就只是稍帶親暱地叫他“津成”，偶爾被段津成欺負一下之後也會喊他“賤人”。

畢柏霖從小到大朋友不少，但親近的沒幾個。所以到了A大之前，畢柏霖一直希望大學裡能多幾個親近的貼心的人。遇到段津成之後，他想，也許這個人是可以做知己的，雖然他有時候看上去神經神經很大條，但是至少人是厚道耿直的。因此，軍訓這段時間跟段津成的相處，讓畢柏霖感到很欣慰。因為他覺得，他算是真的交到了一個可以走得更近也許有一天就能變成知心人的朋友了。

畢柏霖不知道段津成什麼時候靠著牆睡著的。段津成睡著的樣子十分憨厚，畢柏霖盯著他的側臉看得有些出神。畢柏霖猛然發現，這個人的側臉有些面熟，像極了曾經認識的某個人。想到這裡，畢柏霖心裡突然有一點傷感。是啊，怎麼能不傷感呢？這麼多年了，那個人也不知道如今在什麼地方，做些什麼了。會不會，他也會像此時的畢柏霖一樣，偶爾地想到自己呢？畢柏霖搖了搖頭，發出了輕微的嘆息聲。然後閉上了眼，遏制自己不去回憶那些並不愉快的往事。

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知道自己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初二那一年，有一回，為了躲避那人裝病在家不去上課的事情。只不過在夢裡，躺在家裡的畢柏霖中途覺得有人在慢慢地靠近自己，可是任憑距離多近，他始終都看不清是誰，等到他視線變得清楚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要躲的那個人竟然就躺在自己的旁邊，然後他被嚇得一聲尖叫，醒了過來。

“小賤人，你瘋了吧，鬼叫什麼？”段津成也被吵醒了，畢柏霖沒想到自己做夢叫的那一聲折射到現實裡，自己竟然也真的叫了一聲。他看著段津成睡眼惺忪的樣子，突然覺得呆頭呆腦的段津成生氣的時候才是看上去智商情商都最正常的時候。畢柏霖也發現，現在段津成跟他相處的時候已經完全放開了，雖然他跟班裡乃至宿舍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還是看著很木。然後畢柏霖不禁發出了一點笑聲。“我故意的！哈哈……”

在軍訓結束的這個下午，畢柏霖跟段津成並肩靠牆坐在學校的這環湖小路上，他第一次有了自己屬於這裡的感覺。說不上來的一種溫暖，讓畢柏霖在這炎炎夏日裡，心裡有了一片不可捉摸的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