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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他已經開始說了,“你告訴人們這個群體的現狀,這只是現象層面的,你有沒有深下去挖掘?初中輟學是錯誤的,那這是她個人的錯誤嗎?讀書無用的觀點是怎麼傳播的?人們為什麼相信階層固化,下層上升路徑被堵死了?小紅這個群體的社會學樣本意義在哪?她們需要的是同情還是社會政策的支援?……採訪時都觸及到了,你沒有刨出來。你的話題太淺,觀點太弱,觸及的層面太少,覆蓋的人群有限,作為新聞報道的銳度不夠。”

她靜靜地聽完,然後笑眯眯地鼓著掌,“bravo!”

白水心裡瘮得慌,這姑娘什麼毛病。

她沒毛病,是知恥近乎勇。看了白水剪的片子,有種突然開竅的感覺。

白水不站在道德的高度批判,不使用情感的力量煽動,也沒有直接批判社會。他用原生態的記錄沉著有力地展現了小紅這個群體尷尬而卑微的生存狀態。比起她淺薄的觀點和強烈的主觀意圖,他呈現的事實更有雷霆萬鈞之力。

煙霧繚繞中,小紅說,“唸書沒卵子用。”鏡頭切到了她的小豬佩奇拖鞋。小紅說,“沒人管我們,也沒地方留我們。”畫面中出現了她模糊的身影,小小的一團,坐在硬板床上,姿勢頹廢,背後靠著的鐵窗已經生鏽,像在囚籠之中的孩子。

最後原其朗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為什麼不回去?” 鏡頭切到了小紅的手部特寫,拿著煙的乾枯發黃的手,微微的顫抖。長長的定格畫面,汽車的聲音,蟬鳴的聲音,還有人聲的喧譁都被保留下來。最後是她的那句話,“你沒窮過,你不懂。”片子到此結束。

他做的片子像賈樟柯的電影,要是按她的稿子剪,大概像……像八點檔的電視劇。

不過賈樟柯的電影也還是被斃了。“三陪女,幼女失學,童工失業,她身上有針眼,你不會不知道是什麼吧?……你們送到樓下報社轉文字稿試試吧,咱們做不了。這種題材,下次別費勁了。”白水一言不發就走了。

垂頭喪氣的回到辦公室,原其朗感到憤憤不平。白水手上在忙別的,看臉色也是極不爽的。

看你這麼有才的份上,讓我貼心小棉襖原其朗上線吧,“哎呀!我還想借公務之便去天狼星裡面逛逛呢,看來沒希望咯。”

天狼星是本市最大的男公關俱樂部,白水眼裡已有笑意,嘴裡依舊毒毒的,“你這麼清純的嘴裡說這個合適嗎?”。

啪的一聲,小蘋果推門進來,眼睛紅紅的,不似平時活潑伶俐的樣子。

“怎麼了?我可愛的小師姐”。

“我……”她還沒說出口,淚珠子先滾了出來。微紅的俏鼻頭,捲翹的睫毛,淚光閃閃的大眼睛,上氣不接下氣下氣的嬌喘……

原其朗都看呆了。要是從舟看到這麼仙女式的哭泣,是不是得超級動情。得,別想從舟了。看看白水的表情吧,兇她兇得跟鬼似的,這會子憐香惜玉的溫柔眼神,真是辣眼睛。

“白老師?”他點點頭,出去把門帶上了。

“師妹,我要不要辭職?”小蘋果師姐是臺裡重點培養物件,進來才一年就殺進了6點半檔的民生直通車,不知道多少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喜歡她這討巧的小嘴甜甜的笑容。她倆的職業生涯起點,可以說是天壤之別,該辭職的是她吧。

“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他摸我!”

“我了個去!”

☆、張無忌和張無忌

很長一段時間,原其朗都覺得自己是快要離開冰火島的張無忌。“金毛獅王”將各種“刀法”“劍法”,都要她像背經書一般的牢記,偏又不加半句解釋,就像一個最不會教書的先生,要小學生呆背書,囫圇吞棗。等到考試的時候,一個做錯,就是一頓胖揍。

“水哥,我不明白,不理解,不消化。你給我說細點。”

白水說了一句好耳熟的話,“沒空,自己琢磨去。”

哎,每個職場新人都像她這麼坎坷嗎。反正就她知道的,哥哥不坎坷,從舟不坎坷,小蘋果不坎坷,孫雁冰不坎坷,他們都是青春少年樣樣紅,要雨得雨要風得風,魚躍龍門就不同。

她跟從舟訴苦,結果他也說了一句好耳熟的話,“朗朗,人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

慢慢的,不知道是不是看她有一點點可教的價值了,白水開始往細了教,她又覺得自己像受氣兒媳婦,遇到個挑剔的婆婆,今天嫌菜淡,明天嫌湯鹹:

“□□,這個採訪你做得太煽情了,麻煩你嚴肅一點,專業一點。”

“我想讓調查有人味一點。”

“你先有真味再說!煽情了就有人味了?隔壁八點檔電視劇,婆婆媽媽都有人味,誰要看你的人味。你的基本邏輯呢?專業素養呢?現在這個時代,受眾不需要你提供觀點,更不用你提供情緒。你唯一的價值是提供資訊。”

“你怎麼每次說的不一樣。上次又說要我挖這個那個層面。”

“我說的是新聞事實的層面,價值判斷交給公眾。記住:一切圍繞公眾知情權,不要表演性採訪,被採訪物件不是你佈道的工具。懂嗎?”

……

“□□,這次採訪你怎麼一點人味都沒有?”

“水哥!!!”她都快哭了,“你逗我玩的嗎?上次是你叫我不要煽情,你說我唯一的價值就是提供全方位多層次的資訊。”

“讓你收起多餘的感情,沒讓你收起你的態度和靈魂。我問你?你用什麼尺度來選擇提供給人們哪些資訊?新聞報道中沒有絕對的公正,只能憑自己良心。這個良心就是你的人味。懂了嗎,煞筆?”

“不敢不懂。”她聲音發澀,“提個意見可以嗎?”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以後不許爆粗,我是好學生,也是文明人。”文明人其實也有一肚子髒話沒罵出口,硬生生憋回去了。

“從舟,我的高考閱讀理解是滿分,為什麼現在聽懂他的話這麼難啊?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我暈了。已經。”她只有跟他訴苦,就像人們愛找菩薩傾訴,雖然菩薩不言不語仰之彌高,雖然人們往往並不指望菩薩百忙之中真能搭救自己。

半年後,第一次,她寫的文案,白水拿來直接用了,沒批沒罵,理所當然,毫不意外的樣子。她心花怒放,但是得不到誇獎,有點遺憾。

一年後,她第一次獨立策劃一期節目。呵呵,慘敗!選題是產後抑鬱症。省人醫有個新產婦抱著孩子從樓上跳下去了,她覺得選題可挖,白水同意了。她自己聯絡好產科醫生,心理醫生,社會學家,產婦,約好攝影記者,現場採訪也都很順利,回來按白水教的“刀法”“劍法”編好稿子,剪片子的時候又對照採訪筆記仔細研究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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