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硬是躺了三五日,那不適感才漸漸消了下去,趙清便直接將老太醫派到公主府,待在趙瀲身邊待命了。
躺了數日,趙瀲的心境隨著這個鬧騰的娃一道平靜下來,隨之蕭淑兒便來了。
聽說她夫君也來了汴梁,本來是盤桓小兩月,因為岳父岳母大人為他不讓蕭淑兒歸寧之事實在動怒,不許女兒回婆家,他才屁顛屁顛來的。
但盤桓也夠了,蕭淑兒她夫君便想回去,蕭淑兒好容易說動了父母,他們稍稍鬆了口,自己與夫君便要逃之夭夭,一直走到城門口都覺著像是私奔,又新鮮又刺激,可沒等一腳踏出汴梁,跟著便收到了君瑕的來信。
夫婦倆收到信,差點氣絕,尤其蕭淑兒她夫君,“孃的!”他要爆粗口了。
蕭淑兒隨後淡定地將信摺好,“他娘與與你娘同姓。”
她夫君這才氣結地忍口不說,謝珺怎麼說算是他遠房表弟,蕭淑兒又與趙瀲有閨中情誼在,他既然如此託付,也不能置之不理。
蕭淑兒是兩個孩子的孃親,經驗也老道,由她照顧趙瀲,陪著趙瀲說話都悶兒,教趙瀲安胎,謝珺想必是放心的。
只是……
她夫君不滿,“呶,大寶還在家裡呢,難道你要陪著他媳婦兒一直到他回來麼!有你這麼當孃的麼!
蕭淑兒也皺眉,“不然,將大寶也帶來汴梁?”二老也沒見過大外孫,是該見見。
她夫君氣結,自掘墳墓地一巴掌蓋住了臉。
蕭淑兒便懷著重任到了公主府。
趙瀲自是相迎,可惜這季節,菱角沒有了,她能拿出來招待蕭淑兒的沒兩樣,實在慚愧羞顏。
蕭淑兒在公主府逛了一圈,回來將趙瀲扶到粼竹閣,這裡碧竹森森,天籟細細,觀之心氣平靜。趙瀲招待蕭淑兒,但對她近來時常來公主府感到奇怪,便故意板著臉逼問道:“你以前可不如此著緊我,說實話。”
說實話,蕭淑兒忍俊不禁道:“還不是為著你那夫君。”
趙瀲疑惑,蕭淑兒便拿出了信,笑道:“他其實緊張得要命,生怕你的孩兒出了差錯,反正我這個表嫂,恰巧又在汴梁,便教我來,儘可能地日日伴著你。還說,必有重謝。”
趙瀲心裡一甜,這是他的字跡,寫得有些潦草,看落款是那日開拔前凌晨所寫,依舊若行雲流水,很是美觀。
但趙瀲看了一眼,便被蕭淑兒收回袖間了,“信我得留著,說不準哪日他的字又值錢了呢。”她挑挑眉毛。
趙瀲道:“好像從沒值錢過。”
這話是真的,謝弈書當年年紀小,字寫得好,但確實不如大家之作,故而能賣出去,但賣不出好價錢,與《秋齋斷章》自是相形見絀了。
蕭淑兒便笑,“你這是眼光落後,連我夫君都說這字寫得好。”
重要的不是字,是這信中言辭情真意切,蕭淑兒的夫君是個莽夫,可從未寫過這般似於情書的書帖或是書信給她,她心裡怪不平的,君瑕那封信寫的情意綿綿,雖是給趙瀲的,但她讀了很是喜歡,“不然我只能摹寫一封給你,這封是給我的,可不能給你。”
趙瀲哼了一聲,“才不稀罕。”
她想要多少,問他要就是了,才不至於同蕭淑兒見了寶似的揣起來。
趙瀲同她閒聊,問及她的丈夫,忍不住嘖嘖長嘆:“蕭淑兒,你那個夫君我真是聞所未聞的小氣,倘若我是你爹,只怕要給他氣死。哪有嫁出去的女兒,連一眼都不讓回來見的。”
蕭淑兒聞言,先是一愣,繼而一指頭戳在趙瀲腦門上,譏笑道:“好啊,倒想佔我便宜了,你是誰的爹!”
趙瀲不惱,只一個勁笑,“說實話,他怎麼肯留在汴梁的,你婆家家大業大的,這一輩卻也只有他一個嫡出獨苗兒,驕傲得很哪,竟然會甘心留在汴梁?”
蕭淑兒嘆了嘆,“他雖然驕傲強勢,但其實只要我堅持,他什麼都聽我的。”
這話趙瀲明白了,“所以其實是你自己不願回孃家?你沒堅持所以他才不讓?我真是看透你了蕭淑兒。”
蕭淑兒聽她一個勁兒數落自己夫君,早忍不了了,反擊一句:“趙瀲!那我至少還有男人陪在身邊,你——”
趙瀲瞬間臉色一變,蕭淑兒自知失言將後頭的話死死嚥了回去,親眼目睹她堅強的、好強的、倔強的閨中密友,慢慢地濡溼洇紅了眼眶。
下一章 上一章 目錄 設定
第90章
蕭淑兒兩胎都非常平穩, 以至於沒吃過苦的她認為生孩子其實也就那麼回事,但沒想到趙瀲懷孕之後常夙夜憂思, 她這一句話是徹徹底底踩入了趙瀲的禁地。
她安慰不頂用, 不安慰也不是,在那直跺腳, “我說錯話了,你要打我也可以, 你要是哭了, 謝珺指不定怎麼想法對付我的……”
趙瀲聞言破涕道:“他才不會。”
蕭淑兒哼哼道:“就算不對我,也教我夫君不好過, 我依然是罪人。”她坐下來, 將趙瀲的眼淚擦了擦, “阿瀲, 別哭了。”
“你這胎是幾月懷上的。”
趙瀲道:“八月。”
蕭淑兒算了算日子,“也有四多月了。”她試探著去碰趙瀲的肚子,趙瀲沒阻止, 蕭淑兒的手掌朝那小東西按了按,沒使力,有幾分驚喜,“恭喜公主啦, 再過一兩個月, 你的肚子就要大起來了,然後越來越大,像揣了一隻大皮球似的, 走路都費力,而且腳會浮腫,三天兩頭地便要教他鬧騰一回。”
趙瀲不怕,她仔細想想,竟還有幾分期待。
蕭淑兒自知觸了趙瀲的逆鱗,再也不敢提關於君瑕的一點事,問候完了,便走了。
隔幾日再來。
蕭淑兒倒挺稱職的,隔三差五便給趙瀲送些補品及滋陰養顏的方子。
但蕭淑兒每回來,趙瀲都變得十分憊懶。
除夕前晴朗了沒多久的汴梁又飄上了素雪,但雪粒不大。
正是趙瀲送柳黛出閣的日子,但她身子重,雪天路滑,柳黛不讓她遠送,自己便忍著羞澀隨著盧子笙上了花轎,上轎前又奔回來,朝趙瀲絮絮說了許多事。
盧子笙喜笑顏開,今日小登科,耐性十足,一直等到柳黛無話可說了,朝公主拜別,這才隨著盧子笙上轎。
吹吹打打一路過去,整個公主府又清寂了,蕭淑兒扶著趙瀲到房中歇息,將手爐讓她揣手裡,迎著薄薄的窗,眺望那後院森森碧竹,清笑道:“阿瀲,那兒現在都沒人住了?”
趙瀲想了想,道:“本來有殺墨和殺硯的,我讓他們暫時回姑蘇去了,聽說他們兩個兄弟很想他們。”
“再說,他們都還小,君瑕不在,又男女有別,留在我的公主府也不合適。”
蕭淑兒頓了頓,這回是趙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