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方誠鉞看著窗外飛速即逝的景色,心一點兒一點兒往下沉。
當吉普車停在軍營外,哨兵走過來行了個軍禮,“請出示證件!”
段凌雲將自己的軍官證拿出來,“去跟你們衛團長說,我要見他。”
哨兵一看軍官證,竟然是段凌雲,大名鼎鼎的A師師長,行了個軍禮放行以後,趕緊給衛延打電話。
此時的方誠鉞已經麻木了,在段凌雲說要見他們團長的一剎那,心裡那點兒僥倖煙消雲散。他根本不敢,也不可能跟段凌雲說自己的逃出來的,這種違反紀律的事兒,丟人在自己團裡丟,不能丟到其他師去。
團長辦公室裡,接到電話說段凌雲來了,趕緊招了政委準備接待。
政委從中午就在操場上組織大家觀看文藝匯演,這表演剛進行到一半兒,突然聽說A師師長來了,趕緊往回跑。
“怎麼回事兒?”政委一頭霧水,“段師長怎麼會來咱們團?”
“誰知道呢,看看情況再說。”衛延也是摸不準,這位段師長,名氣相當大,殺伐決斷,從無敗績,是華北軍區最年輕的師長。
但是你若看他的人,整個一笑面虎,而且無論是誰,特別好說話。可是衛延他們都知道,離段凌雲越遠越好,誰知道他給你下什麼絆子。
倆人沒說兩句話,段凌雲帶著方誠鉞大步走進衛延辦公室。
衛延瞄了瞄身後的小兵,這不方誠鉞麼?怎麼會跟段凌雲混在一起。不過他現在不方便問,一會兒再說吧。
衛延和政委倆人立正站好,朝段凌雲行個標準的軍禮,“段師長好!”
段凌雲回禮,“好,衛團長不要這麼拘束,這可是你的地盤。”
衛延笑笑,“段師長,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小方是你們團的戰士吧,我今天來,是特意感謝他的。”段凌雲看向方誠鉞,“小方同志今天在京都救了我五歲的小孫子,要不是他,我孫子就被人販子拐跑了。”
方誠鉞板著一張臉,抿著唇,站得筆直,目視前方。此時此刻,他只有一個想法,只要不把他開除軍籍,怎麼都行。
衛延和政委對視一眼,今天方誠鉞請假了?他們怎麼不知道!
衛延眼珠子轉了轉,“段師長,這都是咱們應該做的,還讓您跑一趟。”
段凌雲從懷裡拿出那封表揚信,“這是公安局的同志讓我捎過來的表揚信,小方這次不僅幫我找回了孫子,還抓住了兩個拐賣兒童的人販子。這是個好同志啊。”
政委將表揚信接過去,“段師長,這個事兒我們知道了。回頭一定大力表彰這種先進事蹟。”政委說話的時候,大力兩個字咬得很重,方誠鉞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段師長,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我一會兒通知食堂加餐,晚上就在這兒吃吧。”衛延邀請道。
段凌雲擺擺手,“不用,我這就回去了,明天還得去軍區。”
“段師長,我們團的人救了您孫子,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年底演習您手下留情啊。”衛延開著玩笑。
段凌雲哈哈大笑,“好說好說。”轉頭看向方誠鉞,“小方同志好好幹,回頭有機會去家裡坐坐。”
“謝謝首長!”
衛延給政委使了個眼神,政委會意,將段凌雲一路送出去。
整個辦公室裡就剩下方誠鉞和衛延兩個人。衛延圍著方誠鉞轉了一圈,隨後拿起電話撥出去,沒多一會兒,方誠鉞的排長,連長,營長全都湊齊了。
“來,你們誰跟我說說,方誠鉞的假是誰批的?”衛延靠在桌邊,雙手抱懷,審視地看著眾人。
鄭秋他們還奇怪呢,這方誠鉞怎麼跑到團長辦公室來了,感情這是偷跑出去,被逮了個正著?
“報告團長,沒人批我假,是我自己偷跑出去的,所有責任我一人承擔,要怎麼罰,我都認。”方誠鉞不可能讓其他人給他擔這個罪名。
衛延笑笑,“哦?自己偷跑出去的?”
鄭秋他們看見自家團長這個笑,心裡發顫。
緊接著,衛延猛地一拍桌子,“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嗎?你這是逃兵!是不是覺得之前立了點兒小功有點兒發飄,以為我不能把你怎麼樣?”
“報告,沒有!”
“說,出去幹什麼了?”衛延冷哼一聲問道。
方誠鉞張張嘴,好半天,“沒幹什麼。”
“看見了嗎,嘴硬的。”衛延指著方誠鉞,看著鄭秋三人,“你們說,怎麼辦?”
“報告,這是我的兵,是我沒有盡到責任,我有責任。”營長說道。
“報告團長,主要責任在我,是我沒有及時發現方誠鉞沒在部隊,我接受處罰。”鄭秋也跟著表態。
馮楚剛要喊報告,被衛延打斷了,“行了行了,一個比一個護犢子。來人!將方誠鉞關到禁閉室,誰也不準探視!”
“團長。”鄭秋覺著,方誠鉞是個好苗子,可不能因為這一個事兒毀了。
看著方誠鉞離開,衛延狠狠地瞪了眼前的三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肚子裡那點兒彎彎繞,好苗子,不捨得。就這種的,就應該好好治治,像什麼樣子!竟然敢偷跑出去,還是被A師的段師長親自送回來的,這要是傳出去,咱們團面子往哪兒擱?”
鄭秋眼前一亮,“被段師長親自送回來的?團長,那絕對不能傳出去方誠鉞沒請假出去啊,要不……”
“這還用你說?”衛延將那封表揚信遞給三人,“看看吧。”
鄭秋他們看過信的內容,“團長,這是好事兒啊,最起碼也能功過相抵不是?您別生氣,您想啊,今天方誠鉞不偷跑出去,那段師長的孫子可怎麼辦?”
衛延將表揚信搶回來,“功是功過是過,你們三個給我記住了,外面誰問,都不準說方誠鉞是偷跑出去才關禁閉的。”
營長憨憨地笑了,“團長,您這表彰大會什麼時候開?”
“過段時間再說,我非得好好讓這小子張長記性!”
鄭秋和馮楚鬆了一口氣,這人算是保下了,可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那天請假他沒批,今天就敢偷摸往外跑,確實該治一治。
只是,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像關禁閉這種不光彩的事兒。
晚上吃完飯,方誠鉞被關禁閉的事兒就傳了出來。
沈念從陸柯這兒聽到訊息特別驚訝,這小子頭年兵來當教官,絕對的軍事素質過硬,而且他們領導應該還比較看重他,怎麼突然關了禁閉。
“什麼時候的事兒啊?知道為什麼嗎?”沈念皺著眉頭問陸柯。
陸柯搖搖頭,“應該就是下午的事兒,具體什麼原因,問不出來,反正都說團長震怒,也不讓人探視。”
沈念想不明白,什麼事兒都弄團長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