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澈呆呆坐在馬車裡，銀色的髮絲將他縮著的身子包圍著，任那侍衛將馬車趕得飛快，頭撞到馬車邊框多少次都沒有辦法神情。

原來那時候他就那麼很自己，只是自己卻什麼都記不起，——於那場活災的絲毫記憶都不存在。

水無轅駕著馬賓士出城門，沿路問著那馬車的方向，凜冽的風吹在他那剛毅的臉上，將那紮在髮尾的藍色髮帶都吹掉落了，任那墨色的髮絲飛舞在身後。

馬車駛入在林子裡的痕跡很明顯，水無轅照著路上的痕跡一路飛馳，就在快要出林子的時候，眼前便看見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前面馳俜。

“駕。”一鞭用力地甩在馬背上，加快速度趕了上去，只見前面的馬車也加快了速度，水無轅也更加快了速度，終於趕了上去，坐在馬背上對著那侍衛一劍便刺了過去，那侍衛便倒在了地上。

那馬被他的那一劍受到了刺激，嘶吼一聲亂竄起來，水無轅飛身躍到了馬車上，拿著那韁繩，使勁想要讓那馬安靜下來，那馬還是亂竄在樹林當中，水無轅只好拿劍割了那韁繩，任那馬飛馳出去，自己飛身躍到樹上，抓住樹枝穩穩落到地面上，卻沒考慮到自己這麼做車廂裡的人會受到嚴重的傷。

速度這麼快的馬車被他這麼割斷韁繩，整個車廂都滾落在路上，撞到一顆參天大樹上，水無澈沒有反應過來時便被甩出了車廂，在地面上滾了好幾個圈，撞在石頭上才停下來，身上都被石粒摩擦的血痕，更加嚴重的是後背撞擊在石頭上的那一下，骨頭破碎的聲響都可以清楚地聽見了，水無澈喉嚨裡滿是血腥，將那滿口的鮮血都吞嚥了，才用手撐著地面起身。

水無轅站立在路中間，看著他艱難地爬起身，站在那裡，整個身子都在晃動，嘴角卻還扯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嘴唇微微張啟，好像想要對他說什麼，剛剛張開，卻噴出鮮血來，鮮血就像那日與他在花園中飄蕩著的無數落紅，飄逸美麗。

水無澈想要說話，想要告訴他自己沒事，只是，眼前漸漸變得模糊，他的身影漸漸消散，眷戀地看著他的容顏，看著他的驚訝，以及掩藏的悲傷，然後眼睫顫抖，緩緩閉上，身體慢慢地向後傾倒過去，驚起一陣塵埃。

意識消散快要消散的時候，嘴唇張了張。

轅兒！

水無轅看著眼前的人慢慢倒下去，來不及整理自己複雜的思緒，飛身上前，將那身子抱起，身子柔軟地就像一片羽毛般，卻冷的似冰，他那讓自己深深著迷的如蓮花般的香味已經變成噬骨的血腥氣味，飛散的銀絲如瀑布般，帶起一抹流光。

水無轅看著懷裡皺著眉頭的傾城容顏，心就像那陶瓷般碎了一地，將他身子盤坐好，雙手放置在他背後，一股真氣從丹田升起緩緩流面前的人身體裡，感覺到自己身體中的內力逐漸流失，水無轅還是咬牙硬撐，直到面前的人身體不再如冰般的寒冷，這才支援不住地收了掌，身體虛弱地靠在他背上微微喘息。

為什麼？看著他這樣為什麼自己還是會心痛，是他先拋棄了自己，讓母妃受了那麼多苦的，這次又叫千度國的皇帶他出宮。

為什麼？只是不想你這麼早死去，我還沒折磨夠，對，就是這個原因。

水無轅地看著眼前的人，調息了一下自己身體，然後把他抱起，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脖頸上，只是那纖細的手臂順著他的肩膀滑下來，銀色的髮絲下是慘白的容顏和幾乎和臉色一樣的顏色的唇瓣。

情況有點糟，水無轅抱著他快步走到馬面前，飛身躍上，緊緊將他擁在懷裡快馬加鞭地趕回宮裡。

馬跑起來的震動，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唔…痛…”

水無澈微微呻呤出聲，水無轅低下頭看一眼懷裡的人，只見他整個人都弓起縮在自己的懷裡，臉部因為痛楚都有點扭曲，緊閉的睫毛下流下一行淚水，眉頭深深地皺在一起，連唇瓣都被咬破了，顯得痛苦萬分。

真的很痛麼？

水無轅讓馬停下來，將他緊緊擁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他，低下頭來輕輕吻著他那瑩白的唇瓣，讓他放鬆下來，聽著他呼吸慢慢平穩下來，才離開他的唇瓣。

“忍一下，就快回宮了。”水無轅輕輕地在他耳邊低語。，什麼折磨現在都放在了腦後，他現在只想他不要有事。

然後便更加快速地前進，看著懷裡的人剛剛平靜下去的呼吸又急促起來，水無轅努力忽視著他的疼痛，盡力不去想著他，只是一直往前看著。

“參見皇上，吾皇……”剛到城門那些看城門計程車兵看見水無轅飛快地騎著馬衝這邊過來，慌忙下跪。

水無轅看了沒看一眼，直直騎著馬穿過城門，下了馬，抱著水無澈匆忙往宮殿裡趕。

“快去傳太醫。”

“等一下。”水無轅叫住剛想去太醫院的太監，“所有的太醫都過來，快點。遲了小心頸上的腦袋。”

“是。”那太監滿臉的汗水，被他的神情都嚇了個半死，摸摸自己脖頸上的腦袋，又想起他的話，忙提起衣襬跑向太醫院。

進了太子殿，直直朝著床榻走去，水無轅將他輕輕地放在床榻上。

水無澈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般，躺在素白的床榻上，臉色經過剛剛的奔波更加的慘白，膚色都近乎透明瞭，一點血色都沒有，白色袍子上沾滿斑駁的血跡，滿頭的銀絲披散在枕頭上，額跡也粘著一絲。

水無轅焦急地坐在旁邊，手指輕撫過他的臉，鼻，唇，每一處都讓自己曾經那麼著迷，那時候的心境和現在已經改變得太多了。

等著太醫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自己對發誓要狠狠折磨的人這麼心痛，只是心臟處的那一抹刺痛是無法忽視的。

說什麼愛自己，

說什麼不會丟下自己，

可他還是拋棄了自己，丟下自己一個人在那漫天的火海中，一個人坐在那火海中，心中什麼都不剩，只有他那離開的背影，那銀絲飛揚的背影，那種痛，他要讓他加倍補償。

這些都只是一句謊言，與他在一起的快樂，只是一場華麗到極致的戲劇而已，現在落幕了，輪到自己主宰這場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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