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殘陽如血之六

自從那日偷聽關天翔和皇太極之間的談話，關天翔不法手段奪得的富可敵國的財富，一番的爭鬥，財寶還是被運往了建州女真，塞外所發生的一切，李尋歡都明白了，心很悲痛，悲憤。使原本多病的身體更加虛弱了，憔悴了。整日咳嗽不斷，咳血不止。這樣的打擊，讓李尋歡感到痛心疾首，愁腸欲斷，大海般異常深沉的眼睛裡，悲憤，憂傷，焦慮。長長亂亂的，紛紛揚揚的思緒，絞在一團，理不清。很沉，很重。南方，白雲深處的地方，那片遼闊的土地真要被外族佔領嗎？滴滴清淚順著眼眶流了下來，沒有聲音，是血，或許流盡了就沒有血了。

大總管周進見情況越來越糟，顧不上許多了，急衝衝地跑來向關天翔稟報。

關天翔聽了，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沒發話，思考著，李尋歡的深情，李尋歡的大愛，全在江南大地，天下黎民，只要關係到大明安危，他就會義不容辭的起來反抗，阻止。與自己跟本就是兩個不同立場的人。和汗王之女成親後，有些事情也瞞不住他了，乾脆把來膿去脈直接告訴他吧，再利用兄弟之情好好的安慰他，勸解他一番。大家彼此公開坦誠相待，不避隱諱了，再作一番的長久深談。他有自己的信念，理想。自己也有雄心，霸氣。他很摯著，自己也不會讓半分，水火不容。關天翔心裡矛盾著，複雜著，徘徊不定的尋思。

夜悄然降臨了，星月交輝，萬籟俱靜。只有樹葉被和風吹著，發出輕微的沙聲。

大總管周進和侍女服侍李尋歡躺好後，都輕手輕腳地退下去了，鐵傳甲也迴避了，因為這都是關天翔吩咐的。

關天翔推開房門,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瘦弱,修長,但挺得很直的身影,白衣如雪,隨著微風輕輕的搖曳。黑雲般的長髮柔柔地披在消瘦的肩上，如白玉般幾乎透明的臉龐映著瑩瑩的燭光，像出水的白蓮，沒沾染一點人間的汙垢。秋水盈盈的雙眼寫滿了世間的滄桑，痛苦，流露著絲絲的憂鬱。

“尋歡，這幾日沒見,你就瘦多了,是舊病復發了嗎?”及至近前,關天翔帶著親切的笑容,溫和的問道.

“王爺，新婚燕爾，又事事順心，何必牽掛尋歡呀”聲音淡淡的，冷冷的。不屑於他的此番情意。

關天翔心中一顫，那跟最柔軟的神經很痛，臉上的笑容依久,道:“大哥今日來看你,拋開一切恩怨，我們兄弟好好的暢所欲言一番,,”

“王爺，你還是多陪陪你那美麗的王妃吧。”

“尋歡，何必如此,大哥是真心誠意的,你就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李尋歡笑了，帶著嘲諷的笑容道：“王爺已是汗王努爾哈赤的乘龍快婿，春風得意，蹉跎滿志，怎會和尋歡攀談呢?”

“尋歡”關天翔語氣頗重的叫了一聲，輕輕的，竟是溫柔的扶著李尋歡顫動的肩膀，道::“尋歡,她只是一個擺設,大哥心中只掛牽著你,心裡面跟本沒有她”

“王爺，你還是把你的情用在你的王妃身上吧，尋歡不過是一個囚徒。”

“尋歡，你說的話讓大哥很傷心，我們不能像從前在江南一樣嗎？”關天翔黯然失色道。

“不可能和從前一樣了，”李尋歡如水的眼睛裡是否定的，果斷的，夾著悲滄道：“你們蒙古部落和女真部落聯姻，其用意很明白了。還有王爺，”李尋歡的聲音微微加重，“在江南時，我們兄弟坦誠相待，你王爺真是設好了一個大騙局，巧取豪奪了那麼巨大的財富，你讓尋歡怎麼相信你的每一句話。再則，王爺是一心協助那努爾哈赤攻打我大明，我們已是對手，怎麼會是朋友？”

李尋歡知道最後真正的交鋒要來臨了,關天翔乃一代梟雄,甚至於強過自己,身處劣勢,不能以己之短比他人之長,而自己內心深處也還是記著關天翔對自己的一片真摯的兄弟之情,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為什麼自己面臨的就是那樣的殘酷…

“尋歡，拋開國家大事，你我還是朋友吧。大哥是做了許多讓你傷心的事，”說著，關天翔眼裡是無以形容的歉意，安慰著：“好吧，大哥不隱瞞你了，你要問就問吧。”

李尋歡看著關天翔，目光清冷而憂傷，道：“王爺，我們在結拜那一天，你為什麼不坦誠說出你的一切，你真是再利用尋歡。”

“不，尋歡“關天翔卻堅決的否認了，“我是出自真心，甘願結交你，你三番五次毀了大哥的一切，大哥都不計較，”關天翔握著李尋歡修長的手，又道：“尋歡，你為什麼要和大哥作對，你知道了真相，財寶一事都過去了，你就不要問了。”

“對，現在問了，也是無用之舉，財寶都運到了建州女真那裡。”

“尋歡，我們還當是兄弟，都說說心裡話，其實大哥心裡是很孤獨的，渴望有你這樣一位的兄弟在身邊陪著大哥。”關天翔這話到是說的很誠懇，沒半點虛假。

聞言,李尋歡微微點頭,緩緩的聲音溫和著無限的期待,毅然決絕道:“王爺，財寶一事，就不問了。尋歡還是尊你為大哥,你如果念及我們在江南的結拜兄弟之情,大家不妨把心裡話都說出來,再不隱瞞.”

“好,爽快”關天翔點點頭,目光如矩的看著李尋歡,道:“大哥正有此意,今夜大家把心裡的想法都說出來,決不隱瞞.”

李尋歡先問道:“王爺，你為什麼要協助汗王攻打我大明。”

關天翔嘆口氣，臉上表情有些悲鳴，很是辛酸的，輕言輕語道：“尋歡，我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那我就告訴你，當初，我已待罪之身被遣返，在往大漠邊境之際，被女真部落的人抓獲，那汗王不僅沒殺我，反幫我奪得蒙古的王位。”

“那你就要幫他攻打我大明瞭。”

“對”關天翔垂下眼簾，復又看著眼前步步追問的李尋歡，是緩緩道：“我迫不得已向他女真的汗王稱臣，招兵買馬，與他一道攻打明朝。”說著關天翔眼裡已是痛苦的，無奈的，苦悶的目光了，愁眉緊鎖又道：“尋歡，你不怪大哥吧，大哥的xing命都在他人手中，能不低頭嗎？”

“這下全明白了”李尋歡喃喃著，慘白的嘴角顫抖著，漸漸的浮出一抹淒涼的笑容道：“王爺，你心裡也很苦，尋歡理解，不過你要成為他人的幫兇，叫尋歡如何與你作兄弟？”

看著李尋歡讓人傷心的，水一樣透明的笑容，關天翔更覺難受。是真誠的勸道：“尋歡，你就置之事外吧，安心養病，大哥是關心著你，大哥把這份情看得很重，很深。”

關天翔的話是出自內心，很真情，李尋歡也清楚，平心而論，關天翔對自己的照顧還是很好的,他不甘居於人下,忿忿不憑的訴說,李尋歡也能理解,明白了事情的全部過程,事事變化太快了,讓人難以預測,目光如水,卻是很憂傷,“王爺，,聽你說完,尋歡也不難理解你心裡會是很痛苦了.”

聲音如泉水般清涼，甘甜，潤澤，好像從遙遠的山那邊傳來，關天翔是又驚又喜，帶著快活的口吻道：“尋歡，你理解大哥了,，看來你心裡也裝有這份兄弟之情呀，你說吧，大哥會聽你的話。”

“王爺，你留戀我們在江南的日子嗎？”李尋歡沒有直入主題,而是回憶往日的歲月.

“怎麼不留念呢，大哥很想回到從前的日子。”

“從前的日子沒有太多的重負，是歡樂的日子。”

兩人無語，心彷彿相通，目光都移向了窗外。

明月已升上了東方的天空，大如玉盤，柔和的銀光給人一種舒適，迷濛的感覺。

“真像是在江南李園時的情景”關天翔和李尋歡不約而同的讚道。

“王爺，你心裡裝了太多的權力，囧囧，想征服一切。聽尋歡一句話，放棄它們吧，我們一起回江南隱居，不再擔心被人追殺了，”李尋歡趁機委婉勸道。

“我何嘗不想呢，尋歡，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是依自己的意願行事的。”關天翔哀嘆道，眼裡滾動著沉重重的淚花，心裡不甘於向他人稱臣，向他人下跪，作為成吉思汗的子孫，現在卻活得如此淒涼。

“王爺，尋歡明白你有苦衷，有煩惱，不求你現在回答，，你能否定下心，深思熟慮後，拋棄這一切，跟我回江南，過著平淡無奇，與世無爭的生活吧。”李尋歡明亮，明澈的眼睛真誠的看著關天翔，如果能勸住關天翔不助建州女真攻打大明，那還是一件好事情。期待關天翔的回答不會讓自己有所失望了。

“唉”關天翔無可奈何的一聲長嘆，眼裡有著愁悵，有著迷茫，道：“尋歡，你與我不一樣，我出身貴族，骨子中天生有著冷酷，凜厲。血液裡流淌著掠奪，殺戮，征服。讓大哥去過那種平平淡淡的生活，確實叫大哥為難。”

“是的，這是王爺你內心的實話，尋歡不強求了，那王爺，你能有一點憐憫之心，愛惜你臣下的子民，不參與這場既將發生的戰爭吧。”

“大哥也想過那種快快樂樂的日子，在李園我們是那樣的愉快,-“關天翔有些傷感的嘆息著——

“王爺不如及早抽身，或著我們一起回江南，諒他努爾哈赤也無法，”李尋歡反進一步主動的試探一下關天翔，，耐心的懇切的勸道。

看著那雙期待的，信任的眼睛，像湖水一樣清澈透明，藍幽幽，靜柔柔，它的主人的心胸很寬廣，很善良。關天翔胸中是一陣陣的激盪著。目光是溼潤了,看著李尋歡道：“尋歡，你對大哥真好，大哥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你都不計較，還依然當我是大哥,大哥已是很內疚了。”

“王爺，你能不合同他人攻打我大明江山，塗炭生靈，你的恩情，尋歡以xing命相報，都決無怨言。”悽悽清清的聲音，有著至真至純的人間友情。

“尋歡”關天翔很激動，心裡痛楚不已，眼圈紅紅的，熱淚盈眶著：“你不能這麼說，大哥是真心保護你，不會傷害你的，更不會，，”後面的話關天翔實在說不下去了，他便不說了。

“好，王爺既然是真心的，或與尋歡回江南，或者做一方王侯，不與建州女真賣命。”

“尋歡，你對大哥從來是那般的好，想得周全，大哥不知該怎樣回答你，我雖是汗王的女婿，他把女兒嫁給我，其實也是想控制住我，讓我為他賣命呢。”

聽關天翔這番話，李尋歡心中一動，藉機勸道：“大哥，尋歡還是叫你大哥。”

“尋歡，你真叫我大哥了。”關天翔心頭是歡喜的，他一直是希望李尋歡叫自己大哥。

“大哥能聽尋歡一句話，尋歡就當大哥是兄長。”

“好，大哥聽你所勸，”關天翔笑容滿面的說道。

“大哥內心是很苦，枕邊的女人也是汗王派來的，不如我們捨棄王位，連夜出走，到了關內，諒他努爾哈赤也鞭長莫及，日後大哥還想著蒙古的王位，尋歡亦可幫你，讓大哥以了心願。”李尋歡一片好心也著實替關天翔考慮得周全,大哥畢竟是一方王侯，他是想著他的王位，要他完全放棄是太難了。人與人不一樣，自己亦不願劍拔弩張的爭鋒相對.，走為上策再做考慮也是萬全之策。

關天翔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高深莫策，捉摸不透了，李尋歡真是替自己想得周全呢，微微笑道：“尋歡，你真是為著大哥好呢，大哥感謝你，大哥對你是戀戀不捨，你我還是留在大漠行不？”

“留在大漠，那汗王還是要逼你，你能不答應嗎？”

“尋歡，不要去說那些不愉快的事，在大哥的保護下，你就開開心心的生活好嗎？”

“做一個玩偶，當一個傀儡，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不關心自己的國家，那跟死人沒區別了。”

“想得越多，煩惱就越多，”關天翔滿臉謙和的笑容，含著濃濃的情意，深深的戀意，道：“留在大漠，留在大哥身邊吧。”

“大哥沒有野心，沒有囧囧，還是從前在江南時的大哥，尋歡仍當你是兄長，”李尋歡帶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滿腔熱忱道。

“真的”關天翔感到欣喜若狂，不禁感慨而言道：“尋歡,你真當我是你真正的大哥,大哥此生足已。”

“大哥，尋歡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就披肝瀝膽的直說吧。”

“好，尋歡，大哥與你敞開肺腑的交談，決不隱諱了。”

李尋歡開顏一笑，如明麗般的春風，柔聲道：“大哥，尋歡就直言了，希望大哥如實告之，尋歡很希望大哥好好考慮吧。”

“好。大哥如實回答，”關天翔欣慰笑道，眼裡是滿滿的深深的情柔。

漸漸的，關天翔走近李尋歡身邊,眼裡是深沉的,古潭一般的深沉,讓人不可捉摸.,

“大哥,尋歡理解你,你真不想放棄到手的一切，畢竟你出生皇族，是有著雄心壯志。”李尋歡低聲的試問著,”

"尋歡,不是想放棄,正是當初一己之念,得汗王相助,才有了王位,必須報恩,所以現在是騎虎難下”關天翔神情又些沮喪,慢慢地垂下了頭.

“不錯，是要報答，那大哥，尋歡再勸勸你吧，好嗎?”

“尋歡，你說吧，大哥聽著呢。”

“大哥，放棄王位，跟尋歡回江南吧，避開這場戰爭行嗎？日後平定下來，尋歡可助大哥一臂之力，讓大哥得到蒙古的王位。”聲音輕柔，婉言卻是有著堅決……

“不行，尋歡，大哥不會放棄這一切，”關天翔馬上回絕了，“日後機會不可能再有，尋歡，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李尋歡身體微微發抖了，感到有些冷了，心一涼，劍眉輕皺，眼睛亮麗的光華闇然了，咬咬牙道：“就不要協助努爾哈赤攻打我大明，做個一般逍yao王侯，袖手旁觀，好嗎？”

“不行，大哥一定要協助汗王攻打明朝，也不會做一個無名無望的逍yao王爺，”聲音果斷，不容置疑。有著顯赫的權力，關天翔那會去做一個無名之輩呢。他心裡是想著征戰沙場，名揚天下呢。

李尋歡全明白關天翔的想法，感到渾身發冷了，發顫了：“大哥，那放我和傳甲回江南吧，你念在我們兄弟一場好嗎？”

“不行，尋歡，大哥志在千里，一定要聯合女真部落打下大明。而你尋歡，大哥不會放你走,留在大哥身邊吧,”關天翔堅定不移的說道,眼中濃濃的是化解不開,的深厚的真情.

李尋歡顫抖得厲害了，身體更冰冷了，道：“大哥，真要這樣做嗎？”眼睛裡的淚花閃爍著，心悲哀著，淒涼著。

“是的，尋歡，這場仗要打。勢在必行,而你尋歡,得留下,,,,,,”最後關天翔也不說話了,因為大家都明白.關天翔是肯定不會放走這個最大最危險的敵人.他始終一直都這樣認為的.

“大哥，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聲音很悽然，帶著絲絲的悲涼。

“尋歡，大哥要得到的東西，一定要得到，不會罷手”關天翔的聲音決絕，斷然。

李尋歡覺得自己像掉進了冰窟，冷入骨髓,一波一波翻滾著痛楚的浪花,悽清的一笑,道:“大哥不願放棄王位,而尋歡也不願看到兩國交戰,你和我都處在了矛盾的對立面,因此我們兩人都很痛苦,很無奈.”

聽李尋歡這麼一說,關天翔彷彿是很興奮的道:“尋歡,大哥心繫天下,你心繫天下蒼生,你若放棄,和大哥一條心,錦衣玉食,榮華富貴，貌美佳人,應有盡有,快快樂樂的住在這裡及時行樂,如何?”

李尋歡反而蒼涼的笑了,“大哥,尋歡如果早放棄了,何至於現在與你為敵.”

“既不為敵,尋歡,就歸順大哥,與大哥共享榮華富貴.”

“不可能”李尋歡此時如水的眼睛比藍天清明,比大海深邃,憂心忡忡的道:“大哥不願放棄多年的心願,,江山,而我不能看著明朝危及,血流成河,必定阻止你,也許上天註定我們既為朋友,也是敵人.”

“尋歡,我們都痛苦,大哥出生皇族,天生就帶有殘酷,狠毒,絕決.如果軟弱,必為他人所滅.”說著,關天翔似乎有些激動,握著李尋歡的右手臂,很緊很緊的勸道:“尋歡,大哥對你是一番惺惺相惜之情,堪比明月,你呢,為明朝盡忠盡力也夠了.又得了癆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隱居塞外,住在大哥這裡,養尊處優的過好下半生.”語氣很是期待,李尋歡沒有開腔,只是看著關天翔,看他還想說什麼…

眼裡是隱隱閃著的淚光,關天翔是黯然神傷的道:“在江南遇見你,為你的風華所吸引,救小云,幫你療傷,皆出自真心,別無他求,豪氣干雲,義薄雲天,因此我們才一見如故,大哥也是孤獨太久,能有一位知己知彼,心靈相通的兄弟,人生無憾了.誠然,大哥是有野心,可大哥並沒有做對不起你之事,不奪他人所愛,我們只要一個眼神,一句言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也正是你尋歡的正直和慈悲,大哥都不忍心再傷害你,所以,大哥心頭十分的矛盾和不安.”

關天翔似乎是痛苦的連連嘆氣,眼睛是更加的溼潤了.

“大哥,你說出這番話,尋歡能明白你的難處,理解你的苦衷”李尋歡的胸中是波浪翻滾,在激烈的撞擊著,“大哥的情真意切,尋歡記在心裡,是再想問一問,大哥能否深思熟慮一下,不受他人利用,放棄權力,跟尋歡回江南,過一種與世無爭的生活,也不會受此煎熬.”

“不行,辦不到,大哥也考慮了很久,有此機會,讓大哥大展鴻圖.”

“尋歡明白,我退而求其次,你大哥念及兄弟之情,況且我已沒了武功,放我走,行嗎?”

“不行,決對不行”關天翔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李尋歡,是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說出了口,“尋歡,你可是我最大的敵人.”

星眸裡流瀉著絲絲的痛苦和不堪,李尋歡深沉的言道:“大哥武功蓋世,又是智勇雙全,你早就打敗了小李飛刀,世間無人能敵,還害怕什麼?”

關天翔意味深長的笑了,“尋歡,不防實講,有些事情難以預料,如不防備,你往往就做出驚人之舉,你在書房外偷聽，想奪大哥的財寶，大哥不及時行動，你早就得手了。再則,真是打敗小李飛刀的神話,大哥會更加的痛苦,更加的孤獨,又何必呢.”

李尋歡慘然一笑,“看來這次尋歡註定要吐血而亡.”

“不會的,不會的”關天翔驚愕的叫了起來,眼裡是柔情和著內疚的歉意,“大哥一定會讓你活得更長,活得好好的,大哥尋訪中原名醫,來治好你的病,金尊美酒,大哥讓你享盡人間的一切富貴.”

“邊關烽火,家書抵萬金,大哥心裡面裝的是天下,財富,而尋歡心裡面裝的是百姓和眼淚,真若較量開始了,我亦很痛苦,與你既是朋友,也是敵人,如何取捨?尋歡就清清楚楚的告訴大哥,尋歡心裡是裝著大明.”

博愛大義,慈悲為懷,聲音裡有一種讓人痛心疾首的悲滄.

止不住一陣陣的低咳嗽,口中已有了腥甜的味道,李尋歡忙用手絹捂住了嘴巴.

“為什麼?大哥對你可大不一樣,巍巍高山之情”.關天翔是不住的憐惜著,“尋歡,放棄你心中的信念.做一個普遍的人,你會很快活的.”

“我何嘗不想做一個普遍的人,”李尋歡這時已是淚光瑩瑩,聲音哽咽而有些沙啞了,“王爺雄心壯志,寶刀未老,將聯手女真欲奪明朝江山,而尋歡不會罷手,決意阻攔,雖九死一生而不後悔.今日,落入你王爺之手,是死,也毫無怨言,以報答大哥的恩情.是生,尋歡竭盡畢生之力,不會讓你肆意得逞,阻止你們進兵中原.”

“為什麼,為什麼?”關天翔感到傷心而絕望了,“李尋歡,為什麼?為什麼?”熱淚從剛強男兒關天翔的眼睛裡流了出來.那樣的人是悲憫，是仁慈，沒有豪言壯語，卻有著動人心魄的風華。

月亮在蓮花般的彩雲裡穿行,一會兒把清瑩的月光灑向大草原,一忽兒又鑽入雲塊,透出朦朦膿膿的光亮.

“

李尋歡盡力控制住顫抖的身軀，被淚水沖刷過的眼睛，更明淨，更深邃了，像那碧海蒼天，一塵不染。淡淡的憂鬱中，透出犀利，透出堅強，透出無畏。心如波瀾壯闊的大海，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翻騰著，奔騰著，彈起的浪峰，撞擊著自己的心靈，濺起一片片雪白的浪花。苦苦的思索著,關天翔是難對付,弄不好會兩敗俱傷.自己和大哥關天翔都是知己知彼,要讓關天翔放棄權力,放棄和建州女真結盟,是不可能的了.心一橫,先退後一招,以分析實情,用反間之計,使關天翔對建州女真有所顧忌,如不行,就先下手為強,殺死關天翔.

一想到要殺死關天翔,李尋歡還是心中一痛,落英繽紛的李園內,結拜時的情形又浮現在眼前,關天翔的真摯之情,自己也是佩服之極.真正要除掉關天翔,心裡亦是痛苦萬分,矛盾和無奈,但無論如何,李尋歡決心是要殺死梟雄關天翔.

此時,夜清涼如水,宮殿層層琉璃瓦籠罩在皎潔的月華之下,泛起幽藍藍的光澤.

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李尋歡心裡久久不能平靜了，痛苦，悲傷，哀愁一起填滿於胸，自己雖然淡泊名利，與世無爭。但盡忠報國，俠肝義膽卻駐進了男兒的熱血之中，心在跳躍，在沸騰。順身起床,輕盈的腳步是堅定的步伐,漸漸的走到了紗窗前.明月依久,照見人千里.

男兒的俠義，男兒的壯志，是為著國家，為著故土，為著天下的百姓，為著大明的君王。

飽讀聖賢之書，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何惜區區一頭顱。練就絕世的武功，為的就是伸張人間的正義，弘揚永恆的真理，更為著那錦繡的三千里江山。

李尋歡慢慢的轉過身，忽然想起鐵傳甲，心中一緊，是啊，自己決定殺死關天翔的計劃是不能說與他的，成功與否，自己難免一死，傳甲會跟著自己受到牽連。關天翔的兇殘，律曉風的yin森，自己被酷刑處死也罷，那傳甲，，，李尋歡不敢往下想了，心裡痛苦萬分，父兄一樣的傳甲，跟著自己受了不少的苦，能讓他再受此罪嗎？長嘆短籲，憂傷的眼睛望了望茫茫長空，皓月千里，秋波緩緩的流盼。思考著能有一個萬全之策。

遠邊的天空開始泛魚肚白了，大草原上異樣的寧靜，一陣微微的涼風吹過，樹葉吱吱作響，草兒時起時伏。

李尋歡經過艱難的，反覆的思索，決定狠狠心支走鐵傳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