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郡主看著女兒,垂著眼眸,微微一嘆。
鬱暖服侍著她,南華郡主才問道:“怎麼想到要歸來的?”
她母親道:“不是在江南住著,近年也不打算回來了麼?”
南華郡主的語氣裡並無多少責備,甚至平和而滄桑。
只像是又見到了離家多年的女兒,無限感慨藏於心,終究只問了一句最普通的話。
鬱暖站在光影裡,看著紗帳到一角,輕聲道:“聽聞您病了,我便回來瞧瞧。”
事實上,南華郡主也不曾病的多嚴重,只是舊疾犯了,頭疼腦熱的在所不免,但她也明白,這些話是不能和女兒說的。
這麼些日子裡,她也聽聞鬱暖誕下皇子公主的事體,卻始終沒法見到女兒,也不曉當年的事體到底是為何發生。
前些日子女婿歸來瞧她,只說起鬱暖脾性倔,梗著脖子不想回長安。
忠國公和鬱成朗對著女婿,從沒幾分家人的模樣,大多時候還是敬畏又恭順的,南華郡主卻還坦然。
陛下的原話是這樣的:“阿暖年輕,貪玩也屬尋常,岳母不必心焦。朕亦盼她能早日舒去鬱結,回到朕身邊。”
皇帝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緩,甚至平易近人至極。
南華郡主卻聽出,陛下雖似只在敘述自己擔憂和縱容,但就“貪玩”和“鬱結”而言,分明頗有深意。
況且陛下唇邊還有點似是而非的笑意,故而南華郡主更不敢大意。
於是燕明珠才道:“陛下,臣婦只覺江南無甚好的,到底比不得長安人手充沛,阿暖身子又不好,到時……說句不好聽的,若又起了從前的心疾該如何是好?也無人陪著她。”
“只臣婦自未嫁時便對她管教無方,縱得她當了母親仍不懂事,既是一國之母,就不能久居江南。她身子弱,激不得,不若就由臣婦把孩子哄回來,咱們再另行準備。”
她言辭懇切認真,又願自己主動把女兒誘回來,如是陛下便能哄得佳人心肝顫,抱得美人歸,談情說愛哄老婆時也不必落下把柄,正是上乘良策。
到底,叫阿暖再作下去可怎麼好?
南華郡主一向認為,男人都要吊著虐著才忠心。
但陛下又不是忠國公,即便吃那套,也是小來來,若矯情大發了,皇帝說不得命人把阿暖綁回長安,逼著她回宮一心一意安分當她的中宮皇后。
為了孩子好,還是把她乖乖哄回來罷。
陛下果然溫和笑了笑,對於她大膽的謀劃,捻著佛珠慢慢道:“岳母果真女中豪傑。”
可見是皇帝這樣冷情剋制的男人,動情時仍是很不講道理。
她的乖暖還這麼小啊!
給他生了一對龍鳳胎啊,怎麼有這種男人!
江南好,風景好,養生好!
她的阿暖呆個半年又怎麼了?
男人的劣根性,饞得您喲!
想是這般想,南華郡主吃著酒,卻和陛下碰杯含笑道:“哪裡,還是陛下您寵著咱們姑娘,臣婦感激還來不及。”
一旁的鬱成朗和忠國公默默無言。
鬱成朗是認為,妹妹不容易,還是不要賣妹妹了。
忠國公是認為老婆更可怕了,和陛下對酌的姿勢都豪邁霸氣的緊,回房肯定又要罵他廢物點心,連陛下想什麼都看不懂。
南華郡主這頭思緒萬千,看著女兒卻覺有些難過。
鬱暖只是笑了笑,給她餵了些茶水點心,中間也不知說什麼,故而便沉默居多。
南華郡主也不知為何,阿暖的性子會有這樣的轉變。
從前也不是最軟和,但長輩講的話,她都認真聽進去,遇到事也懂得妥協,可現下卻不同,這孩子有本事吊著陛下,恃寵而驕了。
也不知是福是禍。
她也並非不想見女兒,只是礙於身份,她就連送信給女兒都沒有途徑,而這小白眼狼也不曾央陛下使她見見孃家人。
陛下不提,以南華郡主的謹慎,便也不會多言。
因為她知道,陛下思慮各樣都很周全,尤其是在阿暖的事體上,既是周全,便不會真的無意落下這樣事……更有些偏執過深。
郡主只好嘆口氣,每隔一日吃齋唸佛,夜裡也要撿佛豆,只祈求女兒安康,偶爾也去女兒從前住的閨房歇息。
這個女人想的很多,卻很少嘴上掛著女兒,大多時候都很平靜,少了女兒的日常仍是風風火火。
教兒子罵丈夫懟無恥貴婦一樣不落。
只是在深夜裡,徹心徹骨的痠疼無奈。
把阿暖誘回來,是依照女婿的心思,但也是她一直極為期盼的事體。
而懂得揣摩聖意的人,往往更成功些,儘管南華郡主是個女人,但卻比很多男人都聰慧。故而陛下用忠國公府做任何事,大多都很順心。
鬱暖先頭把女兒扔外頭了,現下卻有些想念,如是便走了點神,猝不及防南華郡主倒是咳嗽起來,撕心裂肺的咳,滿眼都泛著紅血絲,倒一下把鬱暖給嚇了一跳。
她立即起身,又給母親倒了杯溫水,服侍她一口口吃下了,才聽南華郡主嘶啞道:“孩子,孃親這是……命不久矣,娘走後,你一定要安生過日子,不要叫娘擔心。”
鬱暖有些發愣,倒是眼圈紅了。她原以為,南華郡主沒有她想象的那樣病重的,可現下郡主自己都這樣說了,或許……是真的支援不住了。
她也不知自己怎了,就是心裡難過。
鬱暖垂下眼睫,帶著些顫音道:“怎麼會呢,您方才還起的了身的……”
然而鬱暖分明卻看見,南華郡主攤開來的一方帕子上,又隱約的血跡。
燕明珠看著女兒,露出慈愛的微笑。
南華郡主嘆氣,又躺會紗帳裡,屋裡的藥味經久不散,她的聲音沙啞而隱約:“你既歸來了,你兄長和原姑娘的昏禮便不得再拖。該籌備的,我都籌備過了……你兄長先頭只說,阿暖若有事,他也沒臉這麼快就成婚啊,即便你原姐姐家裡催著,他也是不肯的。”
鬱暖也沒想到,這事兒竟這麼大,她不回來,自己清淨了,卻叫許多人都不好受,於是便有些羞愧。
鬱暖拉著南華郡主道:“我、我會去求陛下,讓他請最好的大夫醫治您,您千萬不要放棄……我還帶了阿花妹妹回來,她也想喊您一聲外祖母呢。”
南華郡主沒想到,鬱暖還帶了外孫女回來。
可是之前都沒人和她說啊!
然而孩子還小,帶進病人的屋子十分不妥當。
南華郡主想了想,立即有氣無力道:“我之前一直拖著,也沒好意思叫人同陛下說……聽聞陛下身邊有位神醫,專能治我這咳血之症的,如今你來了,便替我求求陛下。”
鬱暖不敢糾結,立即起身道:“我立即就去宮裡,去叫他救救您。”
鬱暖的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