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怒氣,回頭見了蕭如初,冷著一張臉,指了指玉露,語氣倨傲:“你把這賤婢交出來!”
玉露往後縮了縮,把自己整個藏在玉綴身後,蕭如初慢吞吞地道:“這是我的丫鬟,如今也不是蕭府的人了,不好交給長姐。”
蕭如雪氣急,瞪圓了一雙眼睛,道:“她不是蕭府人,你還不是了?!”
蕭如初突然笑了一聲,抬起眼來,曼聲道:“長姐倒是說對了,我如今嫁去了唐府,那就是夫家的人了,也算不得蕭府人。”
“你!”
蕭如初打斷她道:“長姐要教訓丫鬟奴才的,也該有個分寸才是,誰能教訓,誰不能教訓,自己心裡要有個數。”
蕭如雪冷笑一聲,道:“如果我今兒非要教訓她呢?咱們人多勢眾,還怕抓不住一個小丫頭片子麼?都給我上!”
話音一落,那幾個丫鬟婆子們頓時摩拳擦掌,正欲過來時,蕭如初反手從玉露手中奪過那一柄斧子,往地上一扔,冷聲道:“你們儘管來便是,今兒我回門,算是新客,也就不好跟諸位客氣了。”
正是日中,鋒利的斧頭在陽光下閃爍著雪亮的寒光,又見蕭如初神色正經,不似說笑,眾人心中便不由打了一個突,自然而然地生出些許畏懼來。
都說光腳不怕穿鞋的,她們都是一群下人,命若草芥,不值錢,比不得這些小姐少爺們金貴,倘若真的動起手來,最後出了什麼事,還都是她們來兜底。
且不說下人們,便是蕭如雪見著那鋒利的斧子,心中也有點發慌,她狠狠瞪了蕭如初一眼,二話不說,轉身便走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
玉露從玉綴身後出來,眼睛亮晶晶地對蕭如初道:“小姐方才好厲害!”
玉綴沒好氣道:“你可消停點吧,出去拿個東西也能惹事,盡給小姐找麻煩。”
玉露委屈地扁了扁嘴,道:“我就是氣不過,她太過分了!今兒午膳席間她說的話難道你沒聽見麼?”
聽了這話,玉綴沒吱聲,她才不能承認自己聽見那話時,恨不得也想上去給蕭如雪撓兩下子,最好能撓出個滿堂彩來。
蕭如初笑道:“不必管她,她向來是這副樣子,左右起不了什麼浪,日後有的是人教導她,我又沒生了個這樣的女兒,何必我來操心?”
玉露與玉綴對視一眼,忽然俱是笑出了聲,還從來不知小姐損起人來,也是這樣厲害呢。
玉露拿斧子劈開了門鎖,院子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才幾日時間,門縫中便長滿了蜘蛛網,玉綴輕輕將那些網拂去,道:“小姐,先進去吧。”
蕭如初抬腳進了院子,今日天氣晴朗,陽光已經照到院子裡了,靠牆邊長了一株老槐樹,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了,開了滿樹的槐花,雪白雪白的,細碎的花朵落了一地,香氣幽幽。
槐樹下綁了一個鞦韆架,簡陋而粗糙,僅僅是兩根麻繩縛著一塊木板,是她們三個親手做的,小時候見蕭如雪在花園中玩鞦韆,蕭如初心有羨慕,回來之後,那一架高高蕩起的鞦韆便如同飢餓時看見的糖果一般,令小如初魂牽夢縈,心不在焉。
玉露和玉綴旁擊側敲,才終於知道了她的心事,兩人大半夜地從後廚去偷了兩根麻繩來,又順手拿了一塊木板,回到院子連夜給綁上了槐樹。
那鞦韆雖然簡陋了些,但還是有模有樣的,兩人還挺得意,輪流試坐了一番,結果在玉露蕩悠的時候,沒成想樹枝丫斷了,整個人飛了出去,趴在了院牆上,門牙都給磕掉了,滿嘴是血,當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玉綴捂都沒捂住。
結果蕭如初自然是被驚醒了,待回到了院子裡,見著兩個小豆芽正坐在地上,對著那架半成品的鞦韆垂淚哭泣,心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等到第二天,三人便一齊動手,把鞦韆再次給掛了上去,從此再沒有掉下來過,蕭如初尤其喜歡那個鞦韆,坐在上面蕩悠著,只覺得越來越高,彷彿整個人會像一隻鳥兒一樣,飛出這個蕭府。
那鞦韆板上如今也落滿了雪白的槐花,蕭如初伸手仔細拂去,玉綴見她如此,便心有所感,不由嘆道:“可惜這鞦韆帶不走。”
“是呢,這麻繩解下來,估計也用不了了,”玉露抬頭看了看,又笑道:“不過沒關係,小姐,東廂旁邊不是有一棵老桐樹麼?我們重新再做一架鞦韆便是。”
她這樣一說,那點兒傷感的情緒頓時就跑光了,玉綴翻了一個白眼,道:“重新再做一個,和這個也不一樣了。”
玉露傻乎乎道:“有什麼不一樣的?蕩起來不都一樣高?”
玉綴選擇閉嘴,她不想跟這個粗鄙之人說話。
屋子裡的光線不太好,玉綴兩人把窗戶都一一推開,這才瞧著亮堂了些,清風吹拂而過,有細碎的槐花順著風飄進了屋子,蕭如初在榻前站了一會,然後伸手把褥子揭開,玉露見狀,連忙過來幫忙。
褥子軟墊被拿起來放在一旁,最後是一層厚厚的木板,緊緊地卡在下面,看上去毫不起眼,玉露費了老半天的勁兒,才把它掀起來,露出下面的一個小坑洞來。
坑洞中有兩個木箱子,並排放著,蕭如初把兩個箱子一齊拿了出來,擱在桌上,玉綴見了,便道:“小姐,都帶過去麼?”
蕭如初輕輕拂去木箱上的灰塵,道:“總不能留在這了。”
這是蕭如初留在這院子裡最後兩樣重要的東西,這回帶走了,就再沒有什麼牽掛了,待來日,蕭府於她來說,來也行,不來也行。
玉綴默然無語,就在這時玉露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興奮道:“小姐,還有一樣東西,恐怕我們能用得著呢。”
她說著,便往裡間去了,玉綴與蕭如初面面相覷,一時倒還真想不起來有什麼東西能帶走的。
待玉露興沖沖地捧著一個木匣子出來,玉綴瞧著便覺得眼熟極了,遲疑道:“這不是……”
玉露衝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狡黠的笑來,道:“不用白不用嘛,總不能浪費,小姐從前也是花了好長的時間呢。”
蕭如初疑惑道:“是什麼?”
玉露嘻嘻一笑,把匣子開啟來,只見裡面厚厚一疊宣紙,泛著濃重的墨香,霎時間整個屋子裡都是那種沉沉的香氣。
蕭如初拿起一頁來,看了看,恍然大悟:“這不是從前抄寫的經書麼?”
“正是呢,”玉綴忍不住笑道:“我們見她們要扔,想著這是小姐辛苦抄寫的,便覺得可惜,說了幾句好話,又要了回來,給找了一個匣子放著。”
來唐府時,老太太要求蕭如初必須日日抄誦經書,蕭如初倒也沒說什麼,實際上,那並不是她第一次抄寫了,從前她在蕭府中,就被蕭劉氏要求抄過經文。
蕭府的庶子庶女雖然不受重視,但是每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