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結婚才四五個月,她和她愛人楚文江都不會做飯,平時吃食堂,週末下館子。孃家媽說食堂的飯不好吃,但凡家裡做了好菜就要給她送,一送就是滿滿兩飯盒,羨慕死人。
“孃家媽疼閨女的有,不疼閨女的也有,還是疼閨女的多。”幾個人議論了好一會兒。
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幾個年輕媳婦兒就要走了,齊鬱楊開啟一個小包,“這些手鍊是南方過來的新款,嫂子們一人挑一個,戴著玩吧。”
“那咋好意思。”小媳婦們哪有不愛美的,見了精巧的、亮晶晶的手蓮,人人眉花眼笑。
客氣推讓了一會兒,最後一人挑了一個,舉著手腕看來看去,愛不釋手。
田英要給齊鬱楊錢,“怎麼著也要給個進價,不然你家要賠錢了。”
“對啊,我們按進價給吧,不給錢多不好意思。”其餘的幾個人也要給錢。
齊鬱楊不要,“嫂子們是來幫忙的,再說手鍊是我主動給的,我再給嫂子們要錢,我成啥人了。”
“老天爺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啊。”外面傳來女人有腔有調的哭聲。
齊鬱楊撇撇嘴,好嘛,這還真是餘家村特產,餘家的女人個個都會啊。
“誰啊。”田英她們都好奇,忙一起出來了。
徐娟子披散著頭髮哭進來,見了齊鬱楊眼裡冒火,“你個黑心肝爛肚腸的死丫頭,你咋讓保衛處把你哥抓走了?那是你親表哥,餘家的長孫!”
徐娟子嘴裡罵著,就要衝過來打齊鬱楊。
大劉媳婦、田英等人都攔著,“幹啥呢,有話不能好好好說。”
齊鬱楊一聲冷笑,“嫂子們別攔著,讓她打。哼,保衛處現在只有餘家三個人,她來打我,正好跟那三個做伴去!”
徐娟子手都揚起來了,停在半空,遲疑了半響,到底沒敢打下來。
打了人她也得被抓到保衛處,被抓到保衛處的人跟被抓到派出所的犯人沒啥兩樣,可難受了。
徐娟子掙扎許久,手軟軟的垂了下來。
徐娟子心裡把齊鬱楊罵了無數聲。
她硬擠出絲笑,“楊楊,小姑姑、小姑父在嗎?”
徐娟子覺著齊鬱楊不好對付,柿子撿軟的捏,打算找餘小妮夫妻倆了。
餘小妮、齊鐵庚好說話,不像齊鬱楊似的油鹽不進。
齊鬱楊諷刺的笑,“我沒聽錯吧,你真要找我爸我媽?你這會兒知道叫小姑姑、小姑父了,可我怎麼記得,之前就算是在路上遇著了,你和餘樂山都像沒看見一樣,連個招呼也不跟我爸我媽打。”
徐娟子臉紅脖子粗,“誰讓你爸媽投機倒把,給咱廠、給咱工人丟人的。”
齊鬱楊針鋒相對,“那現在為啥要找我爸我媽?怎麼,現在不嫌我爸媽投機倒把了?”
徐娟子狼狽的低下頭,“我,我找小姑姑有事……”
齊鬱楊哧笑,“所以你雖然看不起我爸媽投機倒把,真有事的時候還會自降身份來找?你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大劉媳婦、田英和幾個年輕媳婦不由的都笑了。
徐娟子臉上火辣辣的。
大劉媳婦心直口快,“這都啥年頭了,你還拿投機倒把說事。國家都改革開放了,你不懂?再說了,就算人家真是投機倒把,那也是你長輩,你不能連個招呼都不打,斷絕來往吧?”
“餘樂山的工作是誰讓給他的?忘本。”田英啐了一口。
“見過不要臉的,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幾個年輕媳婦又是笑話,又是罵。
徐娟子被罵得抬不起頭。
罵夠了,笑話夠了,齊鬱楊輕蔑的告訴徐娟子,“你找我媽沒用。現在是餘家的人出事了,需要餘家能當家作主的人出面和我談。別看你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你在餘家當家嗎?餘家的事你說了算嗎?你啊,還是趕緊回餘家向當家人彙報吧。”
徐娟子驚訝的瞪大眼睛,“當家人不就是爺爺嗎?你,你想讓爺爺跟你來談?你一個外孫女,這麼大的架子……”
齊鬱楊很乾脆,“外孫女怎麼了?現在是你餘家求我,不是我求你,你搞清楚狀況。餘家要是想撈人,找個能當家作主的人來跟我談。餘家要是公事公辦,吃牢飯蹲大獄什麼的都認了,那就不用找我了。”
徐娟子又驚又怕的看了齊鬱楊一會兒,哭著跑了。
餘小妮的這個閨女太可怕了,簡直是要吃人啊。
徐娟子去了保衛處兩趟,都沒見著餘樂山的面。不光沒見著面,還聽說餘信來問了問情況就走了,還隱約聽著裡面有打人的聲音,徐娟子唯恐餘樂山捱打,著急忙慌的到學校去找餘信,可學校傳達室的大爺不讓她進去,說餘老師有事請假了,不在學校,徐娟子沒辦法,只好坐公交車回家,找餘老頭討主意。
平時徐娟子回餘家村都是風風光光的,下了車往家走,一路上見了人就打招呼,今天她可是沒有這個心思,拿紗巾包了頭,一路上見人就躲,跟作賊似的偷偷跑回家。
進了家,取下紗巾,她長長出了口氣。
“娘娘,要糖。”餘樂水的兒子小栓子光著屁股在院裡玩,見到她這個大伯孃,跑過來口齒不清的要糖吃。
“滾一邊兒去。”徐娟子沒好氣的喝道。
小栓子嚇得扭頭就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張大嘴哇哇直哭。
餘老頭聽到孩子哭聲從屋裡出來,“小栓子,到太爺這兒來。”
小栓子哭泣著爬起來,扭著小身子撲到餘老頭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娘娘壞,打娘娘!”
餘老頭不滿的掃了徐娟子一眼,徐娟子陪笑臉,“爺,我有要緊事。”忙上前兩步,小聲的把今天的事說了,“……奶和樂山、樂水都在廠保衛處,五叔不管,我一個婦道人家沒主意,只好回家找你老人家討主意。”
餘老頭跺腳,“這個老婆子,說她就是不聽,這回闖禍了!”
徐娟子急得不行,“爺,我怕奶和樂山在裡頭捱打,你趕緊想辦法啊。”
餘老頭讓小栓子到一邊兒玩,皺眉長嘆,“還能有啥辦法?到了這一步,捨出我張老臉,去求求情吧。”
餘家人大都下地幹活了,只有餘清蘅感冒了在養病,餘清芬不服氣餘清蘅能歇著,她也藉口不舒服沒幹活。餘老頭把小栓子交待給餘清芬,回裡屋開啟櫃子摸索了一會兒,摸著個布包,取出一卷錢拿著,趕緊往城裡去了。
餘清蘅一臉疲倦的出來,“我好像聽到外面有聲音。”
餘清芬抱著小栓子,煩燥生氣,“徐娟子剛回來了,也不知她和爺說了啥,爺和她一起進城了。”
餘清蘅腿一軟,差點沒坐地上。
餘老頭都進城了,那一定是城裡出事了……到底怎麼樣了啊……
餘老頭和徐娟子趕上了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