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條件？」清文問著。

「第一病要先好，第二沒有小塵兒同意終身不可另納姬妾，第三……小塵兒要自己願意嫁給他。」

「聽起來合情合理。」清文也點著頭。

（就沒人幫鐵曉石說話嗎？）

「可如果他死掉了，我的小寶寶要叫誰爹爹？」小塵兒擦著眼淚。

「我喜歡小孩子。」清文朝他挑著眉毛，終於逗得小塵兒笑了。

既然有清文當靠山，小塵兒可什麼都不怕了，只見他整天在宮裡晃著晃的，繼續過他那悠閒的米蟲生活。

可沒想到這天才一出杏月宮，就讓一個他現在最怕的人擋住了。

那人雖說面貌依舊有些憔悴，卻已經可以站得筆直。

他就這樣遠遠站在了杏月宮對外唯一的一條通路上，用著痴痴的眼神看著朝他走來的小塵兒。然而當小塵兒發現是他的時候，卻是一聲尖叫，連忙逃回了杏月宮。

「清文！清文！救命啊！清文！」

鐵大將軍頹喪地低下了頭。

「小石頭，你來這兒做什麼？」

清文儘管還睡眼惺忪，然而身後有個小塵兒把他推了出來，至少還是要意思意思幾句。

「我……我想來看看小塵兒……順便……」鐵大將軍忍著滿臉的漲紅，就是從懷裡拿出一包藥材。「我外公說，有孕的人得多補些，就讓我帶了幾帖安胎健體的補藥過來了……」

「……小石頭，你有沒有想過，一個男孩子是不會有孩子的。」總覺得要斬草除根，清文緩緩說著。

「我外公說當今皇后小月兒入宮兩年多就已經有兩個男孩子，可以想見小塵兒必定也很會生。所以……」鐵大將軍依舊紅著臉。「他老人家要我快快迎娶小塵兒，畢竟大丈夫敢作敢當……」

「……」（這是清文的沉默）

「他其實挺聰明的嘛。」小塵兒在清文身後偷偷說著。

「……小石頭，我說清楚了，小塵兒不會喜歡你，所以你……」

「李清文，雖說你是我表弟，唯獨就小塵兒一個人我不會放手。」鐵大將軍突然沉聲說著。「先前小塵兒也說過，你們還沒有在一起，而現在小塵兒又已經有我的孩子了，我就更不會放手。大丈夫敢作敢當，我的孩子我會負責！」

「……」好死不死，現在那拗脾氣才發作。清文真是頭痛極了。

「清文已經願意做小寶寶的爹爹，所以你不用負責也沒有關係啦。」小塵兒真是怕他怕死了，連忙就是這麼說著。

……小塵兒，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清文真是欲哭無淚喔。

「李清文！我要跟你決鬥！我們兩個人只能有一個活著！」被小塵兒這麼一火上加油著，鐵大將軍就真的氣壞了。

「不可以！你如果傷害清文，我就一輩子不原諒你！」小塵兒好歹也是個熱血男兒，只見他當場就是出來「保護」心愛之人（？）。

「……小塵兒……好……我曉得了……我成全你們……」鐵大將軍擦著眼淚，終於落寞地回過了頭。

就當清文跟小塵兒都鬆了口氣的時候，那鐵大將軍卻以著讓他們都起著雞皮疙瘩的柔情語氣緩緩說著。

「可我已經毀了你的清白，為了你以後的幸福著想，我還是……」

接著，就在瞠目結舌的兩人面前，鐵大將軍……投水了……

撲通一聲，濺起了一小陣的水花，鐵大將軍投入湖水之後就沒有再浮起了。

就連掙扎的水花都沒有，只有那一圈又一圈盪開的水波紋。

小塵兒呆了，清文也呆了。小塵兒走到湖邊蹲了下來，用手戳了戳那一池春水，確定真是初春時期料峭的冰冷湖水。

而清文則是快步走回頭，直到杏月宮口，接著用著只怕連裡頭皇甫少華都聽得到的響亮聲音喊著。

「來人啊！鐵大將軍投水了！」

＊＊＊

鐵大將軍被撈起來之後，已經出氣多入氣少了。

再加上他如今重病未愈，在場的人沒一個覺得他活得下來。

然而，鐵大將軍身上壯健的肌肉不是隻有好看的。只見熱騰騰的薑湯才灌了下去，鐵大將軍就已經虛弱地張開了眼睛。而等到身上的溼衣服好不容易才剝了個精光，披上了保暖的被子，鐵大將軍就已經紅了臉用被子將自己赤囧的身體緊緊包了起來。

衣衫不整的皇甫少華坐在現在借給鐵大將軍的房間裡，只是用著無奈的眼神看著如今的鐵大將軍。

同一個房間裡，清文腰間繫著長劍，肩膀靠著牆，也是一臉的無奈。

小月兒？如果現在皇甫少華肯讓小月兒出房門，他就不是皇甫少華了。

小塵兒？小塵兒決定回房去補眠了，他堅稱剛剛一切都是夢。

房間裡火爐正焰，現在這三個表兄弟齊聚一堂。決定把事情攤開來說清楚。

而在聽完當天發生的一切事情之後，清文跟皇甫少華互看了一眼。

『其實他跟小塵兒挺配的。』

『天上一對，地下一雙啊。』

『沒有好好教他是我的錯。』

『現在開始還不遲。』

「曉石，你曉得要怎麼樣才能讓人懷孕嗎？」直逼著正滿臉通紅的鐵大將軍，當今君主權威地問著。

「不就是……」鐵大將軍結結巴巴地說著。

「錯。」清文語重心長地嘆著氣。

可憐的鐵大將軍，密室會談沒有兩炷香的時間，跟著兩人從房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因為過度的震撼而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而等到見到了正在大廳吃午膳的小塵兒時，那臉就更是紅得要滴出了血來。

兩人的「教導」鉅細靡遺，其中皇甫少華還加入了不少經驗之談，直把清純的鐵大將軍從一尾冰冷蒼白凍傷的小白蝦，羞成了一頭紅通通的大火蝦。

「幹嘛一直盯著我看。」小塵兒冷冰冰地說著。

「小……小塵兒……嫁給我吧……」

就在兩人還想著該是苦盡甘來的時候，鐵大將軍又跑去小塵兒面前跪下了。

就在一臉鐵青的小塵兒面前，皇甫少華大嘆了一聲孺子不可教也，而清文則是偏過頭忍不住一直笑著。

「不要，你就快要死掉了。」小塵兒可跩著。

「不會的，不會的，我一定讓病快點好起來。」鐵大將軍連忙說著。

這話誰說都沒有說服力，可讓一個全身上下都鍛鍊地閃閃發光的肌肉男來說，那可信度當場就多了三分。

小塵兒也是狐疑地看著他。「你真的可以活很久？」

「是的是的。」鐵大將軍連忙點著頭，只差沒有立下切結書了。

「……我今天很忙，可是明天卻想出宮去玩。」小塵兒繼續吃著午膳。

其實，跪在地上的鐵大將軍，現在的高度也恰巧跟坐在椅子上的小塵兒一樣高了。

鐵大將軍在等著，很誠懇地等著，直到小塵兒嚥下最後一口午膳後，他還呆呆看著小塵兒那雪白卻細嫩的咽喉，接著才跟著嚥了一口唾沫。

怎麼他總覺得喉嚨好乾，該不會是害了風寒吧。

「……我不介意你跟著我。」小塵兒多說了一句以後，就覺得仁至義盡，徑自走了。可鐵大將軍卻已經樂得昏頭，只是不住傻笑著。

「告訴我，你到底是喜歡上小塵兒哪一點。」清文總覺得有義務救救這個表哥。

豈料，那鐵大將軍卻是用著提防的表情看著清文。

「儘管是表兄弟，你覺得我會把小塵兒的好告訴你嗎？」

「……」（這是清文的沉默）

沒有約定時間，也沒有約定地方。然而，鐵大將軍卻從午夜就開始來等了。

上次的教訓讓皇甫少華再也不許鐵大將軍跑來杏月宮，於是鐵大將軍只好站在了宮門外等。

他身上穿著雪白的長袍，發上更是繫著淡囧囧的髮帶。配上那副應當是生自爹親的斯文長相，要不是太過高大魁武的身材跟壯健的肌肉露了餡，可像極了斯文有禮的讀書人。

只見他從午夜就站在了宮門口，手上還拿著一襲淡灰色的狐裘，不曉得是要給誰穿的。臉上喜滋滋的滿是幸福的神情，讓那幾個站在他身後跟著背那些不知名物品的僕人們，只是大嘆三聲無奈。

明明就重病未愈，然而鐵大將軍的臉色卻已經好上許多。那幾個忠心耿耿的僕人還記得前幾個時辰，鐡大將軍還在滿屋子的新衣裳裡挑得滿頭大汗。要不是被何太爺阻止，這鐵大將軍是要把他的黑鎧甲穿出來的。

「第一次正式見面，穿得斯文點準沒錯。」何太爺經驗老地道說著，當場指定了這件衣裳。「就這件黃的吧，黃的好，黃的漂亮。」

……其實，何太爺的年紀是真的很大了。

於是，就在守宮門的衛士面前，這三人就從午夜就站到了天亮。

鐵大將軍臉上的表情是一點都沒有變，而他身後的僕人已經換過了一次。

這鐵大將軍除了解手之外，可都站在了同樣的一個地方，用著同樣的幸福表情。即使從天亮時分站到了正午，再從正午站到了天黑，都還是眼巴巴地望著宮門。

「你要讓他等多久啊？」小月兒問著小塵兒，此時的兩人可都趴在了屋簷上。

「不曉得，看我高興。」小塵兒撐著臉頰，居高臨下地看著鐵大將軍，只是如此回答著。

清文還在他們身後寫著極長的清單，讓小塵兒從宮外帶回來。對於這「表哥」的慘況彷彿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鐵大將軍身後的僕人已經換過了幾次，然而就一個鐵大將軍沒有換。

之後，又再度等到了午夜，鐵大將軍才露出了哀傷的表情。

「幹嘛，不想等就回去啊，裝這什麼臉。」

就在差一盞茶就到了隔天的時候，小塵兒才終於出現了。

鐵大將軍一聲歡呼，才邁步奔來幾步，卻是連忙停住了。

「小……小塵兒公子……」鐵大將軍謹記著外公的教導，只是連忙低頭行禮著。接著再畢恭畢敬地送上了狐裘披在他身上。

小塵兒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忍不住笑了一下，接著才連忙正了臉色。

「我要去吃麵，還有，這是清文的禮物清單……拿去。」

小塵兒隨便遞過了一卷紙軸，接著就是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好的，好的，京城我最熟了……」鐵大將軍連忙頂了頂身後一個僕人的肩膀，那早就奉命等待的僕人連忙就衝到了最前頭帶路。

「小塵兒主子，京城裡最好的面就在醉香樓裡，醉香樓裡的五香茶麵堪稱一品……」

就在他解說的時候，另外一個僕人就已經飛奔而去，要去把醉香樓的大門敲開了。

開玩笑，何大爺可是老江湖了，這次乖孫子追乖媳婦，自然從頭到腳都已經安排得妥妥當當。

可就在鐵大將軍跟在小塵兒身後，眯著眼睛看著那長串清單的時候，小塵兒卻是突然停下了腳步。

鐵大將軍胸口讓小塵兒撞了一下，手上的清單也當場掉了。

然而最重要的可不是那些有的沒的，鐵大將軍下一個瞬間就是連忙把小塵兒抱住，只是擔心地問著。

「對不住，撞到你了，你有沒有哪裡痛啊？」

小塵兒把臉抵在他的懷裡，卻是低聲說著。

「我腳痠，走不動了。」

「啊，我來抱你，我來抱你……」

連忙彎腰把小塵兒打橫抱起，鐵大將軍就是對著前頭帶路的僕人吩咐著。

「小九，先幫我把禮物單子撿起來。」

小塵兒在他手上，輕弱無物。鐵大將軍滿心的憐愛跟疼惜，要不是自制甚嚴，只怕又要冒犯了紅顏。

而此時的小塵兒，也不說話，也不做什麼，就只是把臉抵著鐵大將軍的胸膛，讓他把自己小心翼翼地抱到了醉香樓。

這麼晚了，醉香樓自然是休息著的。然而在小塵兒他們到了的時候，不但已經準備好了最高檔的包廂，在他們坐定之後，一碗熱騰騰的面就已經煮好了送上桌來。

「小塵兒，來，嚐嚐。」鐵大將軍連忙幫他舀了碗麵。「這是有名的五香茶麵，我娘以前好喜歡吃的。你嚐嚐味道，有不喜歡的我讓他們改去。」

鐵大將軍把面稍微吹得涼了才送到了小塵兒嘴裡，小塵兒先是遲疑地吃了一口，再者卻是當場眉開眼笑地繼續一口一口吃著。

鐵大將軍身分不低，幾個醉香樓的人哪看過他這麼服侍一個人，當場就是目瞪口呆。可鐵大將軍卻是樂在其中，而小塵兒更是一連吃了三碗麵才心滿意足地打著飽嗝。

「好吃嗎？」鐵大將軍溫柔地問著。

「好吃。」小塵兒對他笑得可燦爛了。

直中。鐵大將軍悶哼一聲，連忙撫著自己的心頭。

「下一站，烤鴨。」小塵兒伸出了手臂，鐵大將軍連忙就是再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而這次，小塵兒把那雙細長又潔白的手臂攬在了鐵大將軍的脖子上，那股少年的體香襲來，鐵大將軍一個心醉情迷，腳上一個踉蹌，連忙把美人重新抱了牢。

「如果烤鴨又這麼好吃，我明天就再跟你出來玩。」小塵兒瞇著眼睛說著，十足十是個狐狸精的樣子。

「好……好……」只怕現在小塵兒要他從城牆上跳下去，鐵大將軍也只會這麼說吧。

等到鐵大將軍把美人連忙又抱出了醉香樓後，小塵兒的大名就已經註定響徹了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