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眨了眨眼睛。許星洲本就長得極其招人,那行為就是明目張膽的美人計, 秦渡十分確定,別說他了,連尋常女孩都不可能扛得住許星洲這色相。
秦渡:“……”
秦師兄眯起眼睛:“一會兒不浪就難受?自己個兒掂量著做人。”
許星洲於是悻悻地抱住了自己的枕頭, 滾到一邊去了。
醫院裡陽光溫暖燦爛,爬山虎搖出金黃光影。
於醫生幾乎不給許星洲開安眠藥, 許星洲睡也睡不著, 乾脆摸了自己的手機去玩。
秦渡看了看許星洲。
許星洲抱著枕頭歪在床上, 被他捏過的面頰還紅著,背對著秦渡自己的專業書刷微博摸魚, 顯然是不打算學習了。
秦渡漠然道:“你自己待一會兒,師兄去見見於主任。”
許星洲也不記仇,笑眯眯地道:“嗯,我等你呀!師兄要快點回來哦。”
秦渡:“……”
許星洲說那句話時, 起身,黑髮後現出一截纖細如玉的、如同白鶴的脖頸。
——秦渡覺得小師妹甜的過分, 像盛夏潤紅的李子。
他幾乎想讓她再對自己放個電,卻又不想助長許星洲這種蹬鼻子上臉給陽光就燦爛的囂張氣焰,最後便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走了-
……
…………
“咖啡?”於主任站在窗邊,抖著雀巢咖啡包,問:“還是茶?”
主任辦公室裡滿是金黃柔軟的光。窗外的向日葵向著太陽,陽光將髒兮兮的玻璃映得模糊明亮,桌子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桌上還有個老保溫杯。
秦渡從牆上掛的三面錦旗上收回了目光。
他隨口道:“咖啡就好。”
於主任莞爾道:“只有速溶。您喝現磨喝習慣了,大概不會太喜歡這個味道。”
於主任說著將咖啡包裝撕開,給秦渡衝了一杯咖啡。
這個年輕人帶著一種頤指氣使的味道,顯然天生就是被眾星捧月地圍著的人。於主任見過被寵愛的孩子,但這年輕人顯然和那些被家人寵愛的孩子不是一個次元的。
——他是被世界所寵愛的那種人。
於主任將那小紙杯遞給他,寒暄道:“今天天氣真好啊,秦先生。”
秦渡接過咖啡,禮貌道:“是,陽光很好,連著晴了很久。”
“沒錯,”於主任祥和地說:“讓人都懷疑是不是上海了……我在上海呆了許多年,五月末也都潮乎乎的,不太好捱。”
他笑了笑,又問:“秦先生,患者狀態怎麼樣?”
秦渡:“昨晚發作了一次,睡醒之後狀態就好了很多。”
“——患者康復得很快。”於主任坦白道:“我前幾天還看到她和我們科小護士打成一片,跟著新來的小護士一起去樓上封閉病區探險,被我攔下來了。”
秦渡:“……”
得了,實錘都有了。秦渡施施然記了仇,對於主任說:“對不起,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
“關於,她的病情。”
於典海醫生終於開口切入正題。
秦渡點了點頭,示意他說。
於主任:“——正如您所知道的,抑鬱症的病因並不明確,有家族遺傳性的,也有內分泌失調性的,但是許星洲患者的情況是這樣的:她沒有家族史,卻有極為明確的外因。”
秦渡眯起眼睛:“嗯。”
“——不幸的童年,”於主任道:“父母的不管不問,早逝的監護人……她的童年創傷非常深刻,所以我認為她的發病是應激性的。並且,其中,有一個心結。”
秦渡一愣:“心結?”
“對的——心結。說實話,你沒發現嗎?”於典海點了點他面前的病歷本。
“她的情緒有一個爆發的點。”
“而那個點,因為那些創傷——她永遠跨不過去。”
關於那個會導致許星洲情緒爆發的點,於醫生其實有一點線索,可是其實知道的也不多。
他和許星洲談過不少次話,精神心理科醫生的談話和外行人不同,許星洲在談話中對著自己的主治吐露了很多,她不敢對外人說的、黑暗的、可怕的情緒。
於主任說完,望向那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一手拿著紙杯,摸著下巴,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陽光鍍在青年的鼻樑上,他長相極為凌厲而英俊,衣著不凡。
放在三個月以前,於醫生根本連想都不敢想,這種人會為一個女孩做到這種地步。這個青年從許星洲入院以來幾乎就是睡在醫院裡,而且他住的甚至都不是個單間病房,世中集團的董事長的獨子和一個妄想症老太太與焦慮症高中生住在一處,每天晚上擠著逼仄的病床。
於典海行醫多年,這件事幾乎超出了他的認知底線。
那實在是,稱得上一往情深了。
“……您……”秦渡猶豫道:“您知道什麼嗎?”
…………
……
於典海那一瞬間想起,他的病人談到她第二次發病時的模樣。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她那時候極度的絕望,幾乎被自己的情緒徹底壓垮,被迫休學一年,連見到人都覺得恐懼,光是嘗試自殺就嘗試了三次——她發作時及其擅長偽裝自己,天生又非常的聰明,其中兩次差點就成功了。
‘我承受不了,’十九歲的病人哽咽道:‘那時候我在世界上就是個孤家寡人,我承受不了第二次被拋棄了。’
‘人要剖開自己的心是很難的。’
許星洲看著於典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不想被拋棄了。’
…………
……
於典海眯起眼睛,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的、二十一歲的青年。
這青年腕上那塊表就值主任醫師一年的工資加績效——這世上真正能炫富的人往往低調得很,尤其是秦渡還是他們圈子裡做事最穩重的一個人。秦大公子還在讀書,開的車應該是在他家車裡挑的最普通的一款,而那款最普通的奧迪A8,於典海去年才買了下來。
這種人,平時到底會面對什麼誘惑呢?
——他會不會辜負那種女孩全身心的依賴?
陽光溫暖,面對著那青年探究的眼神,於主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太清楚,”於典海嘆了口氣道:“秦先生,您在和她的溝通中慢慢發現吧。
他想了想,還是輕聲說:“之前的先例證明,如果能找到她的心結,並讓她克服的話……我認為,一生不復發也是有可能的。”
秦渡點了點頭,也不再強求,捏著那個紙杯微微一晃,在陽光中將咖啡一飲而盡。
“我也不是總喝現磨。”秦渡拿著空杯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中考之前經常和同學一起去門口超市買速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