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濃,手機在桌上不停震動,修長潔淨的手指抓起電話,是組陌生的號碼,他結束通話電話。剛放回桌上,手機又開始震動,他沒有理會走進浴室。響聲讓花谷宇無法專心玩遊戲,他爬過去接起電話:“喂?”
“花谷宇?”
“是我,怎麼了?”
“我找時西。”
“你是誰?”
“是你媽。”
“你這潑婦到底是誰,不說我掛電話了。”花谷宇生氣的嚷嚷。
“你家在哪,我過來。”
“想陪我睡覺的女人太多了,我的地址是能隨隨便便告訴你的?”
“我有事找他商量,關於果知的。”果若潔終於不耐煩,她真是腦袋壞掉了,竟然做這種麻煩事。聽到果知的名字,花谷宇大概猜到是誰,罵罵咧咧了一陣還是給了地址。
等時西從浴室裡走出來時,果若潔已經坐在沙發上厚顏無恥的吃東西,花谷宇一臉厭惡的玩遊戲。花谷宇的爸媽因為女孩子的到來好奇的不斷往房間張望,果若潔站起來:“出來一下。”時西知道果若潔一般沒事不會主動找自己,便跟著出去。
樓梯間光線昏暗,果若潔坐在臺階上,時西靠著扶手:“說吧。”
“我看見果知身上的傷口了,你知道吧。”
“恩。”
“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喜歡男生吧。”
“果然像叔叔會做的事呢,叔叔永遠不會同意你們的事的。”果若潔說的不是輕易,也不是短時間,而是永遠,她繼續說:“作為家人,我應該阻止你們的,我應該罵他不要重蹈覆轍,我應該讓你放了他。打成那樣,他該有多痛啊,他都忘了嗎,為什麼還要再來一次?如果我沒有看到他對你的喜歡,我會這麼做的。想要搖醒他時,發現他比任何時候還要清醒。”
時西抱著手,他的聲音沒有起伏:“你來找我不只是為了說這些吧。”
“明天我會在他家過生日,去一次吧。他已經做好被趕出家門的準備,在事情惡化之前,去會會你的對手吧。”
時西沒有說話,果若潔站起來:“我知道以後傷害在所難免,但不要讓他太痛了。”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對了,把花谷宇叫上一起,你一個人要是被家裡誤會我們的關係就麻煩了。”
次日,大清早被拉去的花谷宇一臉不滿,抱怨了一大堆,又笑嘻嘻的搭住時西的肩膀,他的脾氣像個孩子,不理他,他一會兒就自己好了。
“呆會兒要好好表現吧,讓你岳父岳母留點好印象,我還真期待看到。”花谷宇幸災樂禍的說,時西盯了一眼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那種笨蛋的行為誰會做。還有,把手拿開。”
花谷宇識相的放開:“人總有不得不做的事。不管你喜不喜歡,那畢竟是果知的爸媽。”
“那又怎樣,反正我不會做。”時西說的很肯定,人類是個奇怪的生物,喜歡與人虛假的交流,他常常能看到很多人笑容背後的空洞。
果若潔在樓下不耐煩的等他們:“太慢了吧你們。”
“肯賞臉來已經不錯了!”花谷宇跟在她背後上樓,果若潔拉開門,懶懶的說:“我帶朋友來了。”說完就倒在沙發上吹空調。周慧和嬸嬸看到兩位男生時愣了下,花谷宇擺出迷死人的笑臉:“阿姨們好。”說完,他轉頭看著時西,時西盯著眼前兩位中年大媽,沉默了三秒,他冷漠的表情不可控制變得柔和,態度禮貌:“阿姨。”花谷宇憋住笑,衝時西擠眉弄眼,時西無視那張欠揍的臉。
“好好,沒想到若潔的朋友長得這麼俊,快坐。阿姨出去買點東西,若潔你也來幫我。”
“我今天是壽星。”
“別多嘴,快點,我一個人拿不了。”
果若潔極度不情願的站起來,把花谷宇一起拉走了。時西打量著屋子,佈局規整,光線透亮,樸素簡單的傢俱錯落有致的點綴著房間,裝修毫不華麗,卻是家該有樣子。這就是那傢伙長大的地方。他坐在沙發上,將視線落在客廳角落的藤條上,藤條已鋪滿一層薄薄的灰,擺在這樣顯眼的位置是種警告,警告果知不要忘記它帶來的傷痛,如今也同樣警告著時西。它在安靜的挑釁著時西。
眼前彷彿能看到果知跪在客廳撕心裂肺痛哭的臉,藤條一下又一下發出呼喊鞭打在他身上,他的哭聲和求饒聲傳進時西耳裡,他在擅抖,他在害怕。時西只能看著這場回憶,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他看過太多別人的痛苦,無動於衷的當成素材寫出冰冷的文字。而現在,為什麼他的心在隱隱作痛。
果知,這次再也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承受了。
這時,房間門開啟,果知出現在他眼前,他們的視線碰到一起。
“你好,時西,我叫果知。這裡是我的家,我睡在那間房。飲水機是新買的,電視遙控器有點失靈,要用力按才行,鞋櫃一個門是壞掉了,沙發上有個洞是我小時候不小心燒的。這是我的媽媽,周慧,她做的菜是最好吃的。我爸爸叫果雲勇,是退伍軍人,這個時間應該與戰友下棋去了。時西,歡迎你來這裡,謝謝你來這裡。”當他盯著自己,眼裡充滿著光彩這樣說時,只想將他擁入懷裡,狠狠的。
陽臺吹來的風帶著暖意,時西望著樓下過往的行人,身後傳來打火機的響聲,他轉過頭,與中年男人視線接觸,一眼便猜到眼前這個威嚴的中年男人是果知的父親果雲勇。兩人之間短暫的沉默,時西先開口了:“是叔叔吧,我是時西。”
“恩,怎麼不進去和他們一起玩?”果雲勇抽了口煙。
“不是我感興趣的事就沒必要去浪費時間。”
“那你感興趣的是什麼?”果雲勇隨口問道,大概能預想到年輕人天真的答案,沒經過社會歷練的學生總有很多天馬行空的想法。
“自己的利益。”時西的回答讓果雲勇吃了一驚,他繼續說:“無關緊要的東西都是可以拋棄的。”果雲勇笑了笑:“但你要明白,這世界不是你想得那麼輕鬆,有可能你拋棄了所有東西,也換不回自己想要的。”
“有這個心理準備了,人活著就要適應和習慣各種殘酷的現實。可沒辦法,有想要的東西,不試試就認輸,那還能叫想要的東西嗎?”
菸灰在果雲勇指間被吹散,擺出大人的姿態:“如果你沒能力,再想要的東西試多少次都沒用。”
時西再次轉過頭,看著果雲勇:“叔叔,如果我想要的是你絕不會給的東西,光憑能力就夠嗎?”
“那當然,想要別人的東西就得看你有沒有能力搶到手了。”他對時西的話並未往深處想,只以為他是用自己打比方。
“比起搶,更想讓你心甘情願的交給我。”
“哈哈,年輕人口氣不小。”果雲勇笑起來,他將煙掐熄走回客廳。
時西依舊呆在陽臺,剛才站在身邊的男人是給果知烙下傷痕的人,這樣的交談大概是最後一次了,他不難想象果雲勇知道後會有怎樣的舉動。前面如果變成絕境,給自己和果知留好退路了嗎?需要顧忌和考慮的事太多,是時候該好好想想了。
這他媽有夠無聊的生活啊,就必須因為性別的關係搞得如此複雜。
時西抬頭,夕陽染上他的瞳孔,他一隻手抓住欄杆:“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