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面質問,到底關不關我的事!”
王佩娥這才終於收了嚎啕的哭聲,邊打著嗝邊在心裡嘀咕:這甄月怎麼一副鎮定淡然的模樣,還主動提出和他們一起去找,莫非真的和她無關?可她家安晴每日待在閨中,也沒和誰結過仇怨,今日就是為了捉她才出事,除了是她甄月做的,還能有誰!
但無論如何,找到寶貝閨女是最重要,她領著一夥人從黃昏忙到日落,將寺院和後山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安晴的蹤影。
那晚,王姨娘硬是把甄夫人留在了侯府,名為歇息,實則軟禁,還派護院把莊子守的嚴嚴實實,生怕安晴會被藏在哪裡偷偷運走。
可任她怎麼懷疑盤問,甄夫人就是如拈花含笑的自在菩提,人是一直在旁跟著,可看起來半點不心急,似乎想等著看她最後會如何收拾。
甄夫人越淡定,王姨娘便越心急,一顆心彷彿墜了千金鐵,隨著安晴失蹤的時間越長,越被拉拉扯扯一路往深淵裡墜。終於,這一天又被折騰到了黃昏,王姨娘已經連哭的力氣都沒了,不得不面對一個可怕的事實:安晴大概真的是被人趁亂擄走了。如果是甄夫人做的,她想必不會要安晴的命,可如果是其他賊人……她捂著胸口渾身發顫,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這時,一個小沙彌跑到侯府門前拍門,被請進來後,便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剛才在後山旁找到位昏迷的女子,看那穿戴打扮,想必就是府上的二小姐。”
這句話彷彿一道佛偈,讓急得沒了主意的王姨娘和侯爺瞬間找到了彼岸,連忙帶上家丁跟著小沙彌往寺裡趕,當然也少不了拉上已被他們折騰了一天一夜的甄夫人。
進了慈恩寺,小沙彌回告了方丈,就帶著他們繞到一處禪房門外。那時已到黃昏,禪房內點了盞蓮花燈,赤紅的燈光從窗格里透出,令本就心急如焚的王姨娘更添了層莫名的焦慮。
她急著想推門大喊,那小沙彌卻朝她行了一禮輕聲道:“她被救回來的時候十分虛弱,雖然一直在睡夢中,表情卻始終未能放鬆,夫人進去時小心些,莫要驚嚇到她。”
王姨娘連忙點了下頭,正要再去推門,突然轉頭看了眼甄夫人,冷聲道:“你同我一起進去,待會兒,我會讓晴兒親自指認,到底是誰害她成這樣。”
甄夫人輕蔑一笑,將袖子往上折了兩折,兩隻手腕在小腹前攥起,道:“好啊,我也正想問清楚,你們硬是把這事要往我身上栽贓,到底是個什麼道理。”
禪房的木門被推開,因為躺著的是女眷,房裡並未留任何僧人,一盤檀香裊繞著燻了滿屋,淡紫的煙霧中,所有人都看見一個嬌小的少女正髮髻披散,呆呆地坐在床沿。
這時,天際已經收回最後一抹暖黃的亮色,黑雲翻滾著遮住天光,小小的禪室內,那盞蓮花燈只照在床前,王姨娘小心地往裡走,當看清那燈影照出安晴的臉,終於徹底放下心來。
可就在下一瞬,安晴突然轉頭過來,然後雙目一眯,好像看見什麼令她無比恐懼的東西,尖叫著衝過來,直撞到甄夫人身上……
這一幕發生的又快又急,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之時,終於有人看清安晴手裡還握著支細簪,這時已經整支正全沒入甄夫人的小腹,藕荷色的襦衣被暈出一大塊血漬,在那人恐懼地喊出聲時,甄夫人已經扶著腹部,軟軟倒在地上……
第25章 償債
硃紅色的帷帳後, 隱隱透出一張沉睡的臉,皎豔的肌膚褪去血色,彷彿被洗去水墨的雪白宣紙,淡粉色的唇瓣始終緊閉,黛眉微擰起, 像是正陷入一場難以掙脫的夢魘。
安嵐坐在床沿, 手裡拿著張剛浸了熱水的巾帕, 一點點為母親擦去額上的細汗。整間房安靜地放佛凝固, 直到氈底黑靴邁著焦急的步子踏進來, 驚醒了一室藥香。
安嵐沒有回頭,只是暗吸了口氣, 讓眼底蓄滿淚意, 然後聽見謝侯爺略顯暗啞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娘她,還沒醒嗎?”
安嵐用手背揉去驟然滑出的一滴淚,然後把手裡的巾帕往架子上胡亂一擱,再起身去撥了撥爐裡的藥香,卻始終沒有回話,也沒看謝侯爺一眼。
謝侯爺輕嘆口氣,走到床前細細端詳著甄夫人的臉, 正想去探一探她的脈搏, 突然聽見一道冷聲在背後道:“爹爹想看什麼?看孃親是真的不行了嗎?”
她嘲諷地笑了笑,合上香爐的蓋子, 繞過他重重往床畔坐下, 繼續道:“一共請了兩位大夫來看, 開的藥單就擱在桌上,爹爹若不信,大可再找人來複診。反正……”她鼻音漸濃,偏頭道:“反正也是藥石無醫,無謂您再費心!”
謝侯爺眸間愧意更濃,“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弄成這樣。晴兒她也是無心之失,她畢竟也才十一歲,那日受了不小的驚嚇,現在日日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吃不喝,沒法安睡……”
“所以呢?”安嵐倏地轉頭,目光銳利地衝著他冷笑著道:“爹爹為何不去安慰你那受了驚嚇的寶貝女兒,還上我們這兒來幹嘛?”
謝侯爺不敢再說下去,只是緊盯著床上的髮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任他心腸再硬,說過再多謊言,可也曾看年少的她站在田野,笑得如同最嬌豔春花。是他親手把她摘下帶回中原,那些年的朝夕相對、誓約纏綿,又如何能全部作假。
他也許怨她恨她,可到底捨不得她死去。
可這愧疚與不捨,到底敵不過最疼愛女兒的性命,他站了足足了有半個時辰,終於還是對著始終沒搭理過他的安嵐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你母親這邊,我會盡力去找名醫救治。可你妹妹才不過十一歲,能不能……能不能就此饒過她,往後我會讓她循規蹈矩,乖乖做她的庶小姐。嵐兒你有什麼要求,也都可以提出來,只要爹爹能辦到的,必定盡力去滿足。”
安嵐氣得手都在抖,含淚喊道:“呵,安晴今年不過十一歲,可爹爹想過沒,我和娘離府時,也才不過十二歲,這麼多年來,您可曾問過念過我這個女兒過得好不好。這些年陪著我的只有一個孃親,現在我連唯一的親人都要失去了,您卻來告訴我,讓我饒過那個害她成這樣的兇手?”
謝侯爺被她說的羞愧難當,顫聲道:“嵐兒,爹爹對不起你。可你還有親人啊,以後你回侯府,爹爹一定……”
“夠了!”安嵐把巾帕從架子上狠狠拽下來,打得鐵架嗡嗡作響,一臉寒色道:“孃親需要休息,爹爹如果想說這些,還是少費些力氣吧,那天不止一人看見安晴是怎麼對孃的,你可以用錢暫時壓下不讓官府知曉,但只要娘有個三長兩短,就算拼了我這條命,安晴她休想跑得了!”
謝侯爺被她吼得往後退了兩步,還想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