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有一段因果,本宮還是希望你我君臣善始善終。”
話已至此,其實像他這樣出身商戶在進士們眼中本就有原罪一樣受人排擠,姻親送到他面前,他不好好利用,其實他非常脆弱。家中出點事,要是有人出頭打擊他,陳家隨時就能倒。
他在官場比吳大富他們還要艱難,因為吳大富他們是有軍權的,戰場上拼出來的。他也是軍人,卻是文職人員。
大周軍事的文職人員,可也算文官的,比如兵部那些人大部分都是進士。
“微臣……遵旨!”
邢岫煙端著茶碗,淡淡道:“跪安吧。”
陳逸靈魂出殼了一樣出去了,謝菀瑩出了內間,跪於地上謝恩。
邢岫煙道:“其實,你現在回去,下半輩子他大約不敢再欺你。”
謝菀瑩說:“我並不願依靠丈夫對娘娘的敬畏做一個妻子。”
邢岫煙嘆道:“其實世間多少女子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過得幾年,夫妻感情還是能重新建立,便是有一兩個妾氏,但你有了孩兒,你的心思都在孩子上。”
謝菀瑩倔強地反問:“敢問娘娘,若是……聖人這般對您,您還回去嗎?”
邢岫煙不禁哧一聲笑,暗道:那有多遠滾多遠吧。
謝菀瑩嘆道:“陳家門風如此,我及早脫身也是好事。”
邢岫煙近年當然也接到過錦衣衛的回報,但她想陳逸知道的不多,而她還用得著他,也顧念點舊情。畢竟便如賈家一樣,底下奴才為惡,其實當初的賈赦、賈璉都管不到。
因為陳逸的事還擔誤了皇后微服出門,只有到十點來鍾才出門了。
邢岫煙扮了男裝,帶著女兒在南寧城逛。因為戰爭,本來只是府級城市的南寧出現一種畸形的繁榮。
商賈、食宿等服務業曾長了數倍,現在也就方便她們逛街,只警衛員們微服跟著,要十分小心警惕。
母女倆也是想要給徒元義、鐵柱、大柱買點南國禮物特產。在升龍城時,安南人都被屠殺或趕走,當地百廢待興,也買不到什麼特產。倒是原皇宮中不少珍寶被晉獻給她,她挑了幾樣,然後充入公中折銀,當作封賞撫卹之用。
母女倆挑了幾匹壯錦給孩子他爸和哥哥們做伴手禮,再採購了些桂圓乾當路上零嘴。本來隨行的服侍人員是能做這些的,但這女人購物的樂趣卻是難得。
“母親,咱們回京後,就不能騎大象了。”
“你捨不得呀?”
“不止我捨不得,盼兒也捨不得。”
邢岫煙微微一笑:“那你不想回京嗎?”
徒圓圓想了想,說:“那也不成。”
邢岫煙嘆道:“當年我和你二姨離開揚州時,也這樣不捨,但是你的人生總還有新的事物等著你。你擁有過這段回憶就是你最珍貴的東西。”
徒圓圓少年心性,卻又問道:“揚州好玩嗎?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該是很繁華的地方,真想去瞧瞧。”
邢岫煙雖然嚴厲,卻也是寵愛女兒的,道:“聽說北疆現今也不太平,你父皇御駕親征,待戰事了後,咱們一家人再去瞧瞧。”
徒圓圓不禁擔憂,道:“父皇不知道怎麼樣了,咱們還是快些北歸,襄助父皇他們吧。”
邢岫煙揶揄笑道:“哦?咱們圓圓還是女英雄花木蘭嗎?能幫你父皇打仗?”
徒圓圓嗔道:“母后你別笑話我嘛!我也想早日和父皇、哥哥們團聚。”
邢岫煙嘆了一口氣,道:“北疆可不比南方好打呀。”
徒圓圓道:“韃子們很兇狠嗎?比安南人還兇?”
邢岫煙道:“你父皇有志收復前明關外故土,但是後金於關外經營已深,而北國天寒地凍實難行軍。”
徒圓圓道:“前明名將藍玉是南方安徽人,不是也遠征北元,他攻打佔據松花江以北廣大地域的元太尉納哈出,俘虜二十幾萬元軍,真正的名將當如是!都說本朝太宗時期英雄輩出,但兒臣見四王八公也不過如此,無一人比得上藍玉的。至皇爺爺在位初的大將軍蕭朗,卻是國力有限,他也獨木難支,只能經營遼東了。”
邢岫煙嘿嘿一聲,說:“小丫頭好大的心氣!”
徒圓圓道:“父皇英明神武不比朱元璋差,父皇有這雄心才是正常的。”
邢岫煙:“打仗總是要死人的。”
徒圓圓道:“但一仗能定三百年的國運,這些犧牲卻是不得不付的。”
邢岫煙訝然地看著女兒,本是帶她歷練,但她克服流血死亡,那一天安南刺客潛入升龍皇宮,她也親手殺過人,她已然不是那個小女孩小公主。
而她這個母親,卻還後知後覺。三胞胎從小一起教養,公主也進入尚書房讀書,常得她和徒元義親自教導,這天之驕女的心氣也是耳濡目染,不與尋常閨秀一樣。
邢岫煙嘆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呀!”
徒圓圓道:“母后如今卻更心軟了。後金長期盤居關外,五胡亂華之危懸於頭頂。那百姓可不是苦不苦了,活不活得了都不一定。父皇完成幾代先祖的遺願一統天下,正是愛百姓呀。”
邢岫煙不禁莞爾,徒圓圓已經是金釵之年,也許是處於叛逆期了。她當然不會做出忤逆之事,但是也敢大膽表達自己的觀點,反駁別人了,包括她這個母后。
徒圓圓也是一心熱衷於朝廷對外用兵呀,可惜太過年幼,而他們當父母的也不可能讓她涉險。
要說她當個營長此時也是基本合格的。都說慈不掌兵,那日她率領警衛營強自衝過安國刺客的陣營,也是有多人犧牲的,她並非不知,卻也能做得出來。
真要用成人的眼光看女兒了,但是女兒如此“好大喜功”卻也有所不妥。
邢岫煙本想提點一句“世間功名利祿猶如浮雲”,但想自己尚堪不破,少年人總有他們自己的路。就像她和徒元義經過挫折成長一樣,有些事是需要他們自己去經歷的。
徒圓圓又喃喃:“從明末起,關外與中原分離有百年多年了,也該結束了。”
邢岫煙望望藍天,暗想:都是他們教育的失誤呀,她和徒元義對小輩的地理教育,就算不實際控制一些地域,也是宣稱“自古以來”擁有主/權。因為這樣,在他們後輩登場時,也就進可攻、退可守了。
其實後世人也有誤解,包括早年孫中山都這麼認為,以為關外本就不屬於中華。事實上漢、唐、明三朝都曾對關外大部分土地擁有主權。大周之外有這樣的強權和未收復之地,也就算不上真正統一了。
所以說,徒元義是鐵了心要打後金,不是什麼人可以攔住的,雖是遼東被犯,但他也打出了“收復故土”的名號。
朝中文武也能窺見他不下於太宗皇帝的雄心,而乾元諸臣也生出“盛世名臣”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