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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齊放撕心裂肺地痛呼著青媚的名字,奮力撲入水中營救。我叫著齊放的名字,眼看著他也跟著青媚沉入水中。

血腥味引來大批金龍,司馬遽的船隻便被堵在紫川中,司馬遽想施輕功躍到我們船上,奈何司馬妖的舟小速度快,他躍到一半,被金龍攻擊,便退了回來。他蜻蜓點水地立在舟頭,恨聲道:“花木槿,你跑不掉的,我就算把整個天下翻過來,也不會放過你。”

我也立在舟頭,平靜地看著他,心中已經痛得麻木了。到最後,他還是死死盯著我,天人之顏卻慢慢呈現出悲慼之色,好像一個孩子看著心愛的寵物慢慢死掉時,那種悲傷而恐懼的神色。

我在心中流血地感嘆,他明明同非白長的如此相似,可是骨子裡同非白是這麼的不一樣。可是他天人的臉龐卻漸漸淌滿熱淚,我聽不到他在說什麼,看口型依稀在說:“你愛過我嗎?”

司馬妖始終那樣平靜,彷彿見慣了生離死別,又抑或是他的確在紫川上行船太久,久到所有的感情都被紫川消磨得一乾二淨。

也不知過了多久,追兵的身影漸漸遠去,一切恢復平靜,依稀記得當年司馬妖就是從這條紫川把我帶進來的,那時司馬妖還說過,他只載活人進來,死人出去。

確然,此時此刻的我,活著同死了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還似舊時游上苑,

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懷中冰冷的白玉瓶提醒著我還活著,然而,心已成灰,萬念化塵。

我俯下身,紫川幽深的河面上正映著一個心碎的女。我猛然想起,前世的我也是這樣心碎而去的。

紫陵宮中埋藏著原家最骯髒粘稠的秘密,如膿瘡汙泥般惡臭,觸目驚心,可是卻意外地開出一朵小花來,變成了整個陰謀中唯一美好的東西。那就是原家世世代代都還未泯滅的人性,可惜他們一直視作猛獸,我還能活著走出去,就是因為原非白對我的憐愛。

可惜,我的朋友,我的親人,我的愛人,我的敵人,甚至是我的仇人,全都離我遠去了……

人一世掙扎,到頭來終是孤獨而去。

我緩緩地掬起一汪紫川水,和著淚水慢慢飲下。

司馬妖蒼涼的聲音又起:

花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似這般真情是假意,似那廂假意卻真心,

休言花落紫川,卻道孤命殤還,

似花還似非花去,破窗殘月緣盡時。

第二十章 花月度離人

當我再醒來的時候,早已被齊放安排好的暗人救起,然後被送到大理邊界,迎接我的是早已等候多時的夕顏和沿歌他們。

暗人只說是在一葉孤舟上看到的我,再沒有見到別人。司馬妖也再沒有出現在暗宮,因為曾有一年多的時間,有大量黑梅內衛遍佈江湖,同時尋訪我和他。後來他的下落也成為了原氏和司馬氏的另一個謎案。

很遺憾,我喝下的紫川之水沒起多少作用,只因我胸前的紫殤。

我又回到了君家寨,蒙召、孟寅他們都來看過我,來的時候都喜氣洋洋,走的時候都淚溼沾襟,因為我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整日沉默地看著金海李紅,花開花落,不發一言。

來來往往的探望親友中我沒有見到段月容,這樣也好,反正他來,也是為了嘲笑我。

六月裡,我同段月容當年的革命舊址,那一溜木槿籬笆開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燦爛美麗。

每天清晨,我都會在籬笆邊上走走,遠眺一會兒那連綿起伏的群山。碧巒積翠,山花爛漫,腳下柔嫩鮮麗的木槿花瓣綿延著鋪滿了黝黑的土地,下面正安靜地埋著一隻白玉瓶。

我想原非白應該沒有什麼意見,原本我還曾經想過把那瓶埋在長根家的豬圈裡。

偶爾,我會拖著過於沉重的身子,偷偷摘槿花,想一會兒下鍋油煎了,做花煎給小玉吃。可是小玉總會發現,從屋裡走出來,一邊責怪我不愛惜身體,一邊幫我麻利地摘著,然後替我去把花煎做了。

也許司馬遽真的是為了讓我留下肚子裡的骨肉,又或許是為了證明他同非白一樣傾心待我,便令法舟把小玉送回,又把我平日裡愛用的愛玩的東西打包運過來。法舟送上一封厚厚的信件,可惜我沒有看,連拆也沒有拆就全燒了。

我只讓法舟帶口信給他,如果他肯善待錦繡和于飛燕,我便會留下孩子,並且保證不虐待他們。

當然我不會告訴他,就算他不求我,我也不會打掉這個孩子。因為鄭峭說過,我的身子太弱,情緒也很不穩定,引產無異於自殺。

以後他又差法舟送過幾次密信,我依然當著法舟的面,拆也沒拆就燒了。他知道他送去的賬本,我還是會看,又在賬本中夾了書信,我便原封不動地退回去。漸漸地他便作罷了,不久便對外聲稱我得急症病亡。

七月初七,我的肚子已過分的大,鄭峭也說懷的是雙生子。我這回連摘槿花的力氣也沒有了,君家寨又忙著鬧社火,下山看燈會,沿歌和豆子一早就來呼小玉了,我便讓小玉過去陪他們,這樣的日子裡,我只想悶頭大睡。

月上中天,我正打算睡下,卻聽到耳邊有笛音。我走出去,卻見那棵大李子樹下,有一個高大而瀟灑的身影背對著我,吹的正是那首熟悉的《長相守》。

我抱著肚子扭頭就走,我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因為見到他我就會想起,原非白到死都想著要送我到他身邊去,然後想起那些可怕而難堪的記憶。

我走到實在走不動了,才發現來到當年偷偷洗澡的一灣淺灘處,再回頭看已經沒人了。

我便悵然地坐在一棵大樹下,昏然而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邊又有隱隱的笛聲傳來。我醒了過來,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件錦緞披衫。

我循著低聲望去,一人正坐在木槿樹下,微風細細地吹著那真武玉笛,《長相守》的美妙旋律和著木槿樹的花香在四周蔓延著。

眼前彎月皎潔無瑕,唯有云衫舞過,如蟾宮仙子絕塵而笑,即便當時的月光也在眼前的紫瞳佳人面前失去了顏色。我的腦海中立刻滿是那白衣天人,他坐在那裡,一邊彈著這首《長相守》,一邊對我溫然而笑。

一曲終了,一雙紫瞳向我看來,柔聲道:“你來啦。”

莫名地,我不爭氣的淚又流了出來,可是他卻哈哈大笑起來。我哭得越發兇了起來,他卻笑得越高興,好像在同我故意唱反調。

我拾起腳邊的石頭狠狠向他砸去,“讓你笑,讓你笑。”

他邊跳邊躲,繼續囂張地大笑,“既敢回來,如何不敢接受我的嘲笑?你也太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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