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鄭莫臣看著那個人慘叫了一聲，捂著自己的手腕往後退。鄭莫臣從來不會失手，他反手的一刀又準又狠，鄭莫臣看著血很快順著那個人胳膊流下來，那個人抬起頭來，顫抖的道：“臣哥……”

鄭莫臣這才發現這個人眼熟，就是那個跟他有幾面之交的李東辰的手下小李，當年他把他帶出去讓他求情以圖死個痛快，他回來後也問過他話。對方一臉痛苦的看著他，眼中全是不解。

他沒想到鄭莫臣會反抗。這個人是那樣忠心於李東辰。一開始他們是對這個人有點擔心的，但是後來他們明白，除了這個人，沒有人有能力能讓李東辰那樣信任，也沒有人可以做到豁出命去保護李東辰。

鄭莫臣聽到身後一聲上膛聲，他轉過頭去，看到李執舉qiang對著他，對方的臉上有火藥擦過留下的血痕，黑髮上有點暗紅的東西，將那幾縷發凝在一起。李執看著他，鄭莫臣發現他緊緊盯著自己手裡的匕首，見他看他才移開眼：“鄭莫臣，你走不了。”

鄭莫臣淡淡的看著他，他手上的刀有一抹血痕，一瞬間讓他眼中有些刺痛。

李執無法形容他看著鄭莫臣走過去時的感覺。對方被壓著，一聲不吭，甚至連反抗的意願也沒有，李執知道那邊就是生不如死的地獄，而對方毫不在意，只有他不得不靠車遮擋住自己的顫抖。

他不想去看，一直在逃避，可最後目光卻依舊黏在了對方的背影上，他幾乎把指甲掐進肉裡，一瞬間李執感覺自己如同在期盼著什麼出現一樣，可以來代替他已經控制不住要去做的事的人。

李執感覺自己要撐不住了，他腦海中瘋狂的閃過一張張畫面，鄭莫臣空洞的雙眼，夢裡落淚的脆弱，鄭莫臣手心的冰涼，鄭莫臣帶著殺意的雙眼，還有那天晚上他感受到的對方的心跳和溫度。

明明那個人還活著，他卻在看著那個人步入死亡。

李執告訴自己他做得到，只要幾十秒的時間，鄭莫臣被帶進齊老闆的車裡，哪怕他反悔了也再也沒可能做成瘋狂的事，但是他發現自己的手已經不受控制的按在了qiang上。直到他聽見qiang聲前，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那一聲qiang聲瞬間把他驚醒回現實。

不知道為什麼，李執感覺那一聲qiang聲如同他期盼的一樣，他知道一定是李東辰的人，但是當鄭莫臣被人拉走的一瞬間，他還是衝了過去。

李執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他是不想讓李東辰帶鄭莫臣走，但是他又想讓鄭莫臣回來幹什麼？再讓齊老闆帶走他？

子彈猛地擦過他的臉，李執感覺臉邊一陣刺痛，他迅速向旁邊滾倒在地，朝鄭莫臣那邊衝去，他看見鄭莫臣反手躲過了那個人的刀，猛地劃過了那個人的手，狠厲又無情，讓李執一瞬間意識到這樣的鄭莫臣才是真正的他，而不是虛弱無力的鄭莫臣。

鄭莫臣拿著刀，那隻清瘦蒼白的手配上帶著血痕的刀，那是鄭莫臣真正給人的感覺，那隻手就是從地獄伸出來的鐮刀，冰冷的讓人不敢靠近。但是李執猛地感覺腦中如同響起一顆驚雷，他想起了鄭莫臣當時那雙一心尋死的絕望的眼，想起鄭莫臣自殺後躺在急救病房裡如同一具屍體一樣已經沒有氣息。

李執本能的迅速掏出qiang，他神經繃得死緊，他看著鄭莫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讓他的理智瞬間遵從了身體。李執開qiang打在鄭莫臣手上的手銬上，看著衝擊力讓對方踉蹌的退了好幾步，然後迅速衝了過去。

他們之間隔著幾米的距離，鄭莫臣卻很快緩了過來，已經抬起了手，李執感覺自己的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眼前猛地白茫茫一片。

他看著鄭莫臣拿起刀，他根本沒法阻止那雙手將刀刺入心臟，李執忽然感覺好像看到了鄭莫臣心臟被刺穿的冰冷的屍體，這個認知讓李執瞬間感覺有什麼東西被撕裂了：“鄭莫臣——！”

李執把鄭莫臣撲倒在地上，匕首卻在他碰到那個人的身體前猛地擦著他的臉飛出，李執聽到一聲慘叫以及人倒地的聲音。他轉頭看去，看到那把刀刺在剛才想在他身後偷襲他的人的心臟上。

他愣愣的看著鄭莫臣，對方猛地向他手裡的qiang抓去。李執用手壓住對方的手銬，趁鄭莫臣的手沒法動，李執朝上面連開幾qiang，把qiang裡的子彈放空。

李執太清楚鄭莫臣多渴望死亡了。剛才他搶qiang的舉動他無比明白，但是明明剛才他可以直接把匕首刺在心臟上卻沒有那樣做。

鄭莫臣救了他。

李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矛盾，他今天來把鄭莫臣帶給齊老闆，相當於把他推向了死亡，但同是看著那個人接近死亡，他剛才卻在拼命阻止。

但他還沒來得及去想這個問題，他就已經拉著鄭莫臣朝小肖開過來的車跑去了，小肖喊了一聲老大，開啟車門，李執抓住坐在了座位上。小肖看了一眼鄭莫臣，臉色大變，開啟車門要把對方推下去，李執抓住他的手道：“關上車門！”

“老大！”小肖吼道，李執猛地伸手抓過對方對方的qiang指著自己，“我他媽讓你關上門！”

小肖咬著牙看著他，最後還是關上了車門，後面qiang聲不斷，李執往外看去，發現不再只有李東辰的人，齊老闆的人也開qiang了。就在這時，小肖猛地打了個大彎，飛速的開開門，一個手刀打在鄭莫臣脖子上，朝對方推了過去。

李執死死地抓著他的手銬，鄭莫臣差一點摔出去。李執猛地把他拉回來，朝小肖吼道：“你瘋了？！”

“是老大你瘋了！”小肖大吼道，“這個人決不能留！”

李執拿qiang指著對方，小肖挺起頭，咬著牙看著他。李執也咬著牙看著對方，他們死死地盯了一會兒，李執忽然鬆了力氣，小肖看著這個男人剛才因憤怒繃起的肩膀松下去了，變得疲憊又無力，卻還是死死的抓著已經昏迷的鄭莫臣。

“……這不對。你不知道。”他低低的道，“他救了我的命。”

“這很反常，我有這件事情是騙局的預感。”李執抬起頭道，“我得弄明白，我必須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