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夏翼取下頭上的玩偶帽子，抱著，很久沒帶這個了，還是一樣的難受。

“謝謝”走在一邊的慕歡卿誠心道。不僅因為他來幫他解圍了，更因為這解圍的創意，這最後一幕他想他很難忘記，有這麼一個人，為了他，扮過玩偶，放過煙花，為他的生日畫下了最完美的一筆。

“這不是免費的”

“當然，你說多少我都可以”

“那你到是給我一億啊”

“……”

“你現在去哪？”

“去還衣服，我已經幫你了，你可以走了，再見”

“喂”慕歡卿拉住他，“你好歹也是為了我跑這麼一趟又這麼辛苦，我陪你一起去，再送你回家”

“不用了”

“走吧，哪邊？”

直接脫掉玩偶服的夏翼一身已經被汗水侵溼，他沒怎麼在意，“走吧”

“這衣服一點都不透氣嗎？”

“透氣？這衣服怎麼透氣”

“那你穿著不難受嗎？”

“難受不也得穿”

“去商場換身衣服吧，你這樣很容易生病”

“不需要，沒那麼脆弱”

“謝謝”

“不用”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騎了車來”

“你這樣騎車回去肯定感冒，到時候我就內疚了，走吧，我叫個車”

“車子塞不下我的車，你自己回去就好”

“那我帶你”

“你這樣也算酒駕”

“被查我認了”

慕歡卿騎著小綿羊帶著夏翼朝夏翼住的地方開去，“我回去給你發紅包”

“什麼紅包？”

“剛才的感謝紅包”

夏翼的臉色一瞬間有些難看。

“怎麼不說話”

“慕警官想發就發吧”

慕歡卿把車停下來，回頭看他，“怎麼啦？”

夏翼從車上下來，“沒什麼，到這就可以了，請回吧”

“喂”慕歡卿看著他有些不快的臉色，猜測著他的行為，隨後失笑道，“那陪我吃蛋糕吧，今天生日還沒有吃蛋糕的呢”

“你的生日已經過了”

慕歡卿看了下手錶，“還沒有，還有二十分鐘呢，走”

慕歡卿用十分鐘找到了一家還沒有關門的小超市，買到了很小一盒的小糕點，他買了幾盒，和夏翼坐在石階上，遞給了他一盒。

“喏，請你吃我的生日蛋糕”

“謝謝，生日快樂”

“謝謝”慕歡卿開啟嚐了一口，“好甜”

“你不能吃甜？”

“也不是，比較少吃甜，你愛吃甜嗎？”

“嗯”

“那剩下的都給你”

凌晨的街道，空蕩蕩的，天空中飄著幾顆星子，時不時有風陣陣襲來，氣氛顯得寧靜而祥和。

“今天蠻開心的，謝謝你”

“謝我什麼，最後幫了你”

“嗯，如果不是你，我可見不得現在這美麗的一幕，凌晨的景也很美嗎”

“你不是偶爾日夜顛倒嗎，怎麼會沒見過凌晨的景”

“那怎麼能一樣，那時候是在工作，怎麼能夠如此放鬆”

好一會後，兩人只是安靜的享受著凌晨時分的寧靜，路燈下，石階上，兩個人，有風襲來，有點醉人。

好一會後，夏翼站起來，“走吧”

“嗯，走吧”

慕歡卿想上前去開車被夏翼搶先了，對他道“還是我來吧，你衣服都沒幹”

“不礙事，上來”

似是瞭解了這個人決定了的事情怎麼樣都無法改變，慕歡卿本想說我自己打車回去，讓他先走，想到這麼說了後，這人有可能的反應，想了想還是算了，難得兩人此刻如此和諧。

慕歡卿坐在後座，看著車子一路往自己家開去，“要不，我自己打個車回去吧，你送完了我還得再回去很麻煩”

“分內工作”夏翼淡淡的丟下這四個字。

“喂，夏翼，我說我們倆做個朋友吧”他到是願意把這人當朋友，但，這人每次對他都是一副冷淡疏離的樣子，他真不知道他保持距離的原因在哪，多交一個朋友不是挺好的嗎。他好像一直很抗拒別人過於接近他，那是一種防衛，只是，交個朋友而已有必要如此嗎？他理解不了。

但夏翼一直沒說話，直到把他送到小區門口。

“要不，就睡我家吧”慕歡卿說道，反正他家有客房。

夏翼只是看著他，好一會後，淡淡道，“你聽過一個故事嗎？從前有一個王子……算了，晚安”看著他一臉懵的表情，夏翼在心裡笑了笑，他說這麼多幹什麼，他，並不需要朋友。

“喂……”慕歡卿還想多說什麼，那人已經騎車車走了。慕歡卿輕嘆了聲，算了，交朋友這種事不勉強。

“喂，夏翼，中午一起吃飯吧？”同事小王喊道。

一早幾個人聚到了一起，裝著今天各自區域要送的快遞。夏翼笑著道，“不用了，我中午還有點事”

“喂，你會不會太拼了”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有次看到了夏翼找老闆提前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

夏翼只是笑笑不說話。

“你也沒女朋友啊，怎麼感覺花銷比我還大”

“說不定有了你也不知道啊”另一個同事打趣道。

“真的假的？”

“就跟你們說過了，有免費活動再叫夏翼，這種聚餐的活動他是不會去的”同事之一的劉文笑著道，說出來的話卻是有些刺耳。

“嗯，以後超過五毛錢的活動都別叫我了”夏翼到是一臉無所謂，“我先走了”

“喂，劉文，你幹嘛？”

“什麼幹嘛，本來就是，你看你們叫他去吃飯或是去幹嘛，他有去過嗎？你上次生日叫他他都沒去，你還老叫他幹嘛”

“說不定他只是有事情沒時間去”

“什麼呀，不就是沒錢捨不得用錢嗎”

“你別說的好像你很有錢一樣好不好”小王看不得他這樣，這人每次去還不是蹭別人的，夏翼雖然不去，但至少不會天天去蹭別人家的吃喝啊，光這一點也比這個只會嘴巴上逞能的人好。

那天，慕歡卿說想和他交個朋友，他心裡確實震撼了一下，成年人的世界往往是投緣就玩到了一起，接觸久了，約定俗成的會被認為是朋友，但對於彼此來說是不是朋友卻並不好說，所以，慕歡卿那句實在的交個朋友讓他有些震驚和感慨，拋開身份背景或是他自身的原因，慕歡卿是值得交的朋友，那天，他想告訴他，王子和平民是不可能成為朋友的，不僅僅因為身份的距離，對於平民而言這種身份背景的差距本身就是一種壓力，更因為一旦和王子成為了朋友，紅塵俗世有太多需要權利去解決的事情，無人可支撐時他習慣了獨自前行，也斷掉了對現實存在的幻想，一旦身後有了權利的支撐，一旦想到去利用這種權利，友誼的成分便開始變質了，而自己也會開始變得墮落起來，與其這樣，不如保持原本單純的關係，更甚者說距離再遠一點，遠到只是點點頭就好。君子之交淡如水，真正的相交是不帶一點目的的，純粹只是兩個人的惺惺相惜，甚至是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彼此不過問彼此，與一切身份背景無關，交的是一個人的人品。他想交慕歡卿這個朋友，但是，他是沒有資格的。他騎著車來到幸福小區，看著這棟高檔的小區，笑笑，他有什麼資格呢，他現在的身份是他請的一個家政，他需要的平等一開始就不存在，不是他自己降低了他的價值，而是，這就是現實。他無法在這種情況下把他當朋友，甚至是接受他這個朋友。

開啟門，他走到客廳那一排放著獎盃的櫃子前，那些沉甸甸的獎項都是他無法去跨越的距離。

準備好午飯給他送過去，給他打電話結果人還在外面，他本想等一等，慕歡卿讓他直接放保衛處那邊，想想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自己確實沒必要傻等，只是想著或許該去買個保溫的飯盒。

晚上，夏翼洗完澡出來，赤裸著上半身，頭髮還在滴著水，即使開著風扇也並沒有涼爽多少，他步出房間，來到天台，晚上的萬家燈火格外溫馨而漂亮。他在椅子上坐下，仰頭看著星空，只有天空的美好像是一成不變的。

他閉上眼感受著晚上未消散的熱潮，手機在裡面嗡嗡的響了。他睜開眸子好一會後才起身往裡面走去，他知道這個時候會打電話來的是誰，更因為他知道平時基本沒什麼人會和他聯絡。

他拿過手機，“喂，媽”

“老大啊，你什麼時候寄錢回來啊？”

夏翼倚在門框上看著夜空，有種無力的失重感，“媽，開學前我就寄回去”

“你妹離開學沒幾天了，但你弟已經開學了，今天回來還在說老師催他交學費呢”

夏翼在心裡嘆了口氣，有些人在人生的道路上註定沒資格休息，其實，上個月的工作已經發了，並沒有多少，“那行，我明天給你打三千塊錢回去”

“三千？只是剛好夠你弟的學雜費，還有你妹的學雜費和這個月的生活費，對了，上次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你叔再兩天就五十了打算辦酒，這錢你看……”

夏翼閉了閉眼，深深吐了口氣，“我知道了媽，月底我會再打一次錢回去的”

“那就記的啊”

“嗯，家裡都好吧？”

“挺好的，你在外面也注意身體啊，別太累著自己了”

夏翼笑笑，“我知道了”掛掉電話後，夏翼快速查了一下自己的銀行卡，上面的餘額是四千一百零六。“還是不夠啊”看著上面的數字，他在心裡默嘆了聲。他在慕歡卿那要到九月十號才一個月，那時候他妹已經開學了，即使十號再補交，但他也不會真的拿慕歡卿五千，畢竟他也沒有真正做到滿五千的事情，何況，他還欠了他一千，而且九月底他這房子又要交房租了，他每個月給家裡一千塊的生活費這個月也還沒有給，怎麼想，這些錢都不夠。

他低頭看著自己桌上的那幾張紙，有些怔然，隨後拉開抽屜把東西塞進去，夢想這個東西，不是人人擁有的起的。

他開啟手機，點開接單軟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