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俺們還得等你老半天呢。”耽誤大家功夫!
有人補充道:“她還比咱們少鋤一壟地呢。”
“那她是憑什麼和我們吃一樣口糧的?”
“這些四屬戶真是討厭。”有人嘟囔。
一旁的張翠花扶著鋤頭歇歇腰,看了一眼吳美英又見張夠也在那堆人裡,她臉一沉對旁邊的丁蘭英道:“晌天了,你倆看孩子做飯去,還等恁爺家去等飯?”
丁蘭英知道自己被連累,也不反駁,小聲道:“隊長還沒說下工呢。”
張翠蘭道:“隊長又沒等你,你說憋不住去上茅房,他還跟著你?”
有記分員一起幹活呢,一般大家跟著隊長,幹多少都是有數的,只要跟上的就不會差太多,當然質量也要檢查一下,太差的還是會被扣工分的不樂意也沒轍,周誠志就是這個臭脾氣。
丁蘭英就去叫張夠家去。
還有一些家裡有孩子等著的也趕緊說一聲往家跑,吃奶的孩子等不迭,只有那些不是很忙又好掐尖兒說閒話的還跟在隊長後面風言風語。
等陳秀芳好不容易跟上來,隊長才拉起哨子用力地嘟嘟一吹。
眾人一鬨而散。
那幾個女人還故意從陳秀芳身旁蹭過去,吳美英自然要刺兒兩句,“這些半截戶男人在城裡賺錢,輕輕鬆鬆一個月幾十塊,卻叫個半截子女人在家裡掙工分,連個半大孩子都不頂用,年底還不想少分口糧,這不是欺負咱們老實人,讓咱們幫著他們養孩子?”
陳秀芳聽得身子顫巍巍的,卻努力地挺著。
家裡五六個勞力幹活掙再多工分也不是無限分糧食,而就算一個勞力幹活養六七口人,糧食也要給夠基本口糧,所以很多人都不樂意,認為是自家替別人養孩子,少不得要風言風語或者幹活的時候磨洋工。
要是那戶人家的確困難,生病殘疾的話,大家還落一個扶貧救困的美名,但是現在困難戶其實是男人在城裡拿工資女人在家裡幹活分糧食,他們家有現錢的!所以,很多人就意見很大且有些嫉妒,不患寡而患不均。
吳美英說出了不少人的心聲,有人不好意思明說這時候就附和一下,也有和陳家關係不錯的道:“他們家也拿錢買口糧的。”
“那也是她應該的,又沒有全買上,不是還該著隊裡那麼多賬?有人欠賬,咱們這些本來能分錢的也分不到,還不是咱們的錢?”
“人家二嬸子家被欠的最多。”有人回頭朝著張翠花說話。
張翠花呵呵一笑,你以為我樂意讓人欠?可必須要欠你咧咧有用?誰給送回來還是怎麼著?她家說是每年除了口糧還能分三五十塊錢,結果被拖後腿的一平賬一分錢也拿不到,最後也只能在分燒火草的時候給點實惠,就這樣,村裡還有人攀比他們家分口糧和燒火草多呢。
要認真算起來,從前年開始到現在隊裡也欠她家上百塊錢,這些錢也能湊活蓋三間房子了呢!今年看樣子要繼續欠得更多。
“二嬸子就是大氣,咱們村裡我誰都不服,就服二嬸子。”吳美英豎大拇指笑道。
說起老周家,很多女人都喜歡說二嬸子、二大娘之類的,指的就是張翠花。
張翠花道:“你們也不用誇我,我小兒媳婦傻的不能上工,小五又被人打了悶棍見天兒的頭暈,也不能整天上工,你們多擔待。”
眾人紛紛問要不要緊,是不是得去縣裡看看怎麼的。
吳美英大嗓門道:“叫我說,二嬸子家一個人頂有些人一家子,明愈大兄弟身體不舒服休息一下也是應該的。”
張翠花道:“收麥子還是要和大家一起的,不會耽誤工夫。”她敷衍了幾句,扛著鋤頭邁著大步就急忙往家去。
她是一點也不想和這些人浪費口水,一上午就喝碗水這會兒可真是要渴死她。想著今天孩子在家裡,倆媳婦兒家去肯定撲稜不開忙不迭,估計顧不得先燒鍋水給大家喝,還得她回去忙活。
家裡有孩子有豬,這也是沒辦法的,所以她沒因此責怪倆媳婦,只是辦事不合她心意難免就要吐吐槽懟懟人。當然家裡都習慣了,老周家她最大,哪怕在周家莊她要真心要懟人,也沒幾個能和她懟的。
到了家門口,張翠花一大步跨進去,就見泥蛋兒居然在院子裡領著菊花玩兒呢,連坷垃兒和攔子兒也乾乾淨淨的在院子裡,圈裡的豬也沒像往常那樣餓得嗷嗷地叫喚。
!!?
這是怎麼回事?
她可不覺得小兒子有這個本事和耐心,那幾個泥猴子近不了他身,莫妮兒雖然不傻也就是個七歲孩子能幹什麼?
那倆媳婦手腳更沒這麼快,尤其今天孩子在自己家,估計得跟打仗一樣,結果居然這樣安靜?
“娘,你渴了吧,快喝碗水,我都晾涼了。”莫茹看張翠花回來,趕緊捧上一大粗瓷碗涼白開。
張翠花顧不上說什麼,接過去咕咚咕咚幾口下了肚,不涼不熱的,解渴又甘甜,真是舒坦!不像以前那樣回來還得自己先燒水,想喝還得倒來倒去涼半天。
很快,周老漢兒和三哥周明光也陸續回來,莫茹直接把湯罐端出來,給他們倒著喝。
張翠花見鍋底也不冒煙,狐疑地看了一眼,“老二家的。”
丁蘭英從東廂探頭出來,“娘,飯都做好了,小五兩口子做的。”
不只是張翠花,周老漢兒和周明光也都愣一下,小五兩口子能做飯?
莫茹笑微微的,“娘,五哥吃了四個菜窩窩頭就去老屋那裡,說娘讓他把那塊地再掘掘。”先斬後奏,只要是周明愈做的,張翠花一般不會生氣,且他們昨天就在那裡忙活張翠花沒說什麼,他倆估計這事兒就成了。
不是她故意邀功奪寵啊,實在是為一家人的生存大計不得不表現一下,公婆覺得他們夫妻倆能幹,囤材料和糧食的事兒就事半功倍。
果然周老漢兒和老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欣慰。
周明光喝了三碗水,洗把臉回到屋裡拿根手巾擦擦身上的汗。
張夠朝著他撇嘴,小聲道:“你看人家,哪裡傻,小嘴兒抹了蜜也沒這樣的。”
以往這些活兒都是她和二嫂乾的,都覺得應該的,也沒見哪個來誇一嘴,只有嫌乾的不夠好可沒覺得值得表揚。
周明光對莫茹沒感覺,倒是對五弟能幹這些活兒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他們老周家雖然窮可男子漢都是有地位的——從來不幹家務活!帶孩子、做飯、餵豬這些,都是娘們乾的。
吃飯照舊是女人帶著孩子在自己屋裡撲稜,其他人就在堂屋一起吃。
周老漢兒坐在小板凳上吧嗒他已經熄滅的菸袋鍋子,還惦記昨天吃的燙菠菜、野菜湯。以往都是菜摻在窩窩頭裡很少單獨做菜吃,雖然他沒說過不好吃,可既然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