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她先消氣。

“你要我怎麼不生氣，”莫憐氣得不住跺腳，“把我關起來什麼意思嘛，我又不是犯人。來了尊貴的客人也不告訴我！宰相府的人都去接見了，我卻去不了，人家客人看到傳說中最貌美的宰相千金不在場，一定會以為我長的見不得人！”

“誰叫小姐在客人來的前一天犯錯呢？”水依嘴角抽搐，見過自戀的沒見過這麼臭美的。

“我也只是出去逛逛而已，是爹孃擔心過頭了。”莫憐覺得自己委屈啊，出去逛逛也成千古罪人了。

“我現在就好奇來的是什麼客人。”哼哼，其實是這裡太無聊了。

相對於西廂房的異常荒涼，東廂這邊的大廳顯得一片緊張。

正中晌午，莫家老少終於等來了他們的貴客。

“四皇子裡邊請。”莫老爺做了個請的姿勢。

“宰相大人真是有禮了。”四皇子段斐羽微微一笑，與莫老爺相對而坐。

“俗話說來道便是客，何況來人是四皇子，臣當然得好生招待。”

“那斐羽就在此謝過了。”

“不敢當，不敢當。”

“四皇子，臣替你引進，這是內人，這是犬子，皓庭。”莫老爺介紹著自己的家眷，當然，除了被他關起來的莫憐。

“原來是宰相夫人和莫狀元。”段斐羽露出瞭解的神情，而後，打量了四周，“可是我聽說宰相大人還有位千金，怎麼不見令千金呢？”段斐羽雖笑的和善，莫夫人卻生怕他故意刁難。

“是的，臣還有一個女兒，從小任性刁蠻，被寵壞了，一大早就不知跑到哪裡去，臣也找不著她。”莫老爺表面是在說著女兒的不是，手心卻開始冒冷汗。

“哦，宰相大人真是辛苦呢。”段斐羽瞭解的笑笑。

“不辛苦不辛苦。”話畢，莫老爺小心翼翼的開始打量起眼前的四皇子。

果真英俊瀟灑，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這等面相，又貴為四皇子，一定深受許多女子傾慕。可是……即使他掩飾的很好，莫老爺還是能看出他眼裡露出的短暫的恨意。他在宮廷的沙場打滾了這麼多年，那轉瞬即逝的恨意，怎麼可能逃得過他的眼？只是……他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恨意，應該是對著他們家來的。也就是說，所有的一切，他全都知道了莫老爺無奈，只是可憐了這麼小的一個孩兒。

想到箇中故事，輕輕的嘆了口氣，莫老爺不由的同情起段斐羽，以及，他的孃親。

其實莫老爺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段斐羽。在四皇子還很小的時候，莫老爺就已經見過他好幾次。

四皇子，當今聖上最疼愛的四皇子。其母段貴妃深受皇上寵愛，誰知紅顏簿命，在小四皇子七歲時，病死於自居宮殿。當時皇上悲痛欲絕，連著好幾天不上朝。四皇子年少喪母，經受不住此等惡耗，竟臥病不起。皇上聽其御醫所言，為得清淨，將他送出宮廷養病，只是大家都沒想到，小四皇子這一去，竟是數十年之久，直到一個月前，才病癒而歸。

他們這一代的恩怨，太多了。

莫老爺知道，當年段貴妃的死不能說與他妹妹莫昕無關。可是他並不希望，他們上一代的恩怨延續到下一代。

事情，似乎要追溯到十幾年前。

當時的古家，是蘇州裡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古家的獨子古睢風，是當地有名的孝子。而莫昕與古睢風由於兩家世交的關係，從小便有婚約。受盡古家夫婦疼愛的莫昕對古睢風更是情有獨鍾，一心想著做古睢風的新娘。莫昕容貌出眾，更是大方得體，不失為妻子的好人選，古睢風自然沒有理由反對這株婚事。可是在一次意外的相遇下，古睢風與段家千金段月靈相戀。從那時開始，古睢風極力反對與莫昕的婚事，併發誓只會娶段月靈為妻。古老爺和古夫人當然不會允許，在爹孃強烈的反對下，無奈的古睢風只得與段月靈私奔，卻被莫昕發現並揭發，在途中便被抓了回來。古老爺覺得羞恥和愧對莫家，以死相逼。古睢風逼於無奈，只得與之成親，同時立下條件，莫昕為正室，段月靈為側室；先迎娶莫昕，再迎娶段月靈。

就這樣，古家與莫家的婚事順利落幕，兩家終於成了親家。約半個月後，正是在要迎娶段月靈為妾這件節骨眼上，京城突然派人來了道聖旨：擇日接段月靈入宮。這對於相愛的兩人而言，如遭雷劈！即使兩家已定下婚約，卻迫於對方是當今聖上，不得以，段月靈只得揮淚入宮。從此兩人相隔於宮廷這一堵牆，卻斬不斷思念的情絲。

約一年後，段貴妃深受皇上寵愛，產下一名龍子，取名斐羽，母子兩人一併受寵。約過半年，莫昕也為古家產下一名千金，取名為莫憐。

事端，便由此起。

古家兩老極為高興，為自己的小孫女辦了一場盛大的滿月酒。那一夜，莫昕過於興奮，喝多了，酒精一起，便口無遮攔，把聖上之所以會迎娶段月靈的內幕一一吐出。原來，是她計劃了一切。她知道如果古睢風一同迎娶她倆的話，她在古睢風心中便沒了地位，於是乎，她命人畫了段月靈的畫像，託給哥哥宮中的好友，故作無意將畫像呈給皇上看，皇上一見此等嬌豔女子，傾心與彼，追問了來由，便下令迎娶。古睢風聽後氣憤難受。此時身在宮中的段月靈也命人查清了事情真相，對莫昕恨之入骨，報仇之心油然而起。古睢風憤恨之下，不顧古家兩老的勸阻，硬是休了莫昕，莫昕不願離開，曾以死相逼，但此時的古睢風恨不得親手殺了她。莫昕心灰意冷，剛好遇上莫哥哥高中狀元，便被一同帶離，搬進京城的府邸。

回想往事種種，都已成過往的雲煙。

莫老爺重重的嘆了口氣，心中充滿了無奈。

記憶深處那獨一的最心愛的妹妹，早已經不在人世。莫老爺的記憶裡，莫昕只是一個溫柔又愛笑，總是抓著他的衣袖跟上跟下的可愛的妹妹。曾幾何時，那個總是嚷著哥哥最好，哥哥最棒的傻妹妹，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將心給了她這一生唯一鍾愛的男子？

莫老爺心中無比的悔恨，要是他早一點知道，要是他早一步阻止，她那可愛的妹妹是不是不會被自私的情感吞噬，以至於釀成大錯？

可惜，這一切都無法改變。

很多年前，莫老爺的家鄉爆發了一場大瘟疫，對於倖存的人而言，那是一場噩夢。許許多多的生命被吞噬，這單中包括了古家的獨子古睢風，對於深愛他的人而言，這個訊息是個絕對的噩耗！

莫昕最後時光的痛苦，莫老爺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她每天都在忍受，忍受失去摯愛的痛苦。思念像是尖銳的利器，無情的啃噬著她的身體，連她的靈魂一起吞併。

相思灼人苦，兩年後，莫昕跟著他的腳步病逝。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曾經愛恨交織的三人，都已經在時間裡沉澱了。可是，一個人的離去，並不代表感情的消逝，也許早在一開始，強烈的愛與恨，就已被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