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室,不用的傢俱堆了一地。
芝麻是來送飯的,在擺盤子。
李蘅遠自打那時抓到她私自調遣她的侍衛,就讓人把她關到這裡,一直沒有理過她。
飲食起居,都交給了芝麻。
這種不審不問好像要任她自生自滅的感覺實在太差了。
就好似腦袋放到了鍘刀裡,卻不知道別人控制的鍘刀什麼時候落下。
死亡無時無刻不在。
芝麻忙完了,走近了說著用餐了。
錢嬤嬤拉住她的衣襟:“芝麻,這是第幾天了?”
因為沒有光,芝麻每來一次,錢嬤嬤都要問一下。
芝麻道:“八天了,現在是正午。”
已經八天了,錢嬤嬤還是不放手:“娘子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見我?娘子離不開我的,我手頭還管著東府,一日不出去,院子就亂套了。”
芝麻很歉意的看著錢嬤嬤:“四小娘子的事剛過,娘子身子還沒好,嬤嬤先等著吧,院子裡的事嬤嬤暫時不用惦記,只要廚房不亂,娘子吃上能保證,別的事就不用怕了。”
錢嬤嬤道:“哪裡只有廚房的事,日常採買不要人管?這個月的月錢也還沒發,好多事呢,你去跟娘子說,她氣我罰我都成,可不能拿家裡的事開玩笑啊。”
芝麻心腸軟,點點頭:“嬤嬤您先吃飯吧,我一會上去跟娘子說。”
上面,李蘅遠也在用餐,跟昨天一比,今日廚房送來的菜樣又少了,只有十四道,都不夠挑的。
李蘅遠捂著肚子蹙眉,雖然她肚子還沒好,可是也沒跟廚房說吃不下啊?
“我要吃粉蒸排骨,我還要喝鯽魚湯,怎麼都沒有?我的好吃的呢?”
伺候用飯的桂圓怕她鬧起來,李蘅遠這個人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吃。
忙道:“對牌沒人發,廚房無法菜買,這盅雞參湯,已經是殺了兩個月的雞做的了。”
雞起碼要三四個月才能長成。
李蘅遠之前就請教過廚房的下人養雞的事。
一聽,明白了,錢嬤嬤還關著,院子沒人打理了。
又是錢嬤嬤,李蘅遠心情不好了,沒再說話,低頭喝著雞湯。
☆、0064 不眠
因為之前提過錢嬤嬤被關的事,現在桂圓等人已經知道錢嬤嬤犯了什麼錯誤了。
可是都過了八天,李蘅遠還是沒說怎麼處置錢嬤嬤。
劉老太太和李夢瑤那邊都已經消停了,老太太的壽辰也要到了,按理說,李蘅遠應該做決定。
桂圓看著無精打采的李蘅遠目光微微斂起,想了想,要替錢嬤嬤求情的話還是嚥下去了。
李蘅遠現在變了,說她直吧,還直,可是就算她告訴你她的想法,你也可能會目的落空,因為她不會再按照別人的想法做事。
忽而還留一手,讓人猝不及防。
沒人再說話,屋子裡一時之間只有調羹碰到碗沿的聲音,李蘅遠這頓飯,吃的大夥都有些壓抑。
吃過飯,又有廚房的婆子來說,採買的錢還沒付,人家來要賬了。
這些事之前都是錢嬤嬤一把抓的。
婆子站在院門口很為難的不走,李蘅遠讓桃子開了她的小匣子,取了金幣交給婆子,讓婆子還錢給人家。
後又叫來湯圓:“現在一直你在接觸廚房的人?可能打理好?”
對於管家之事,幾個婢女也不懂,湯圓明知道這是大好的機會,可是不敢隨便應承,一是她沒接觸過,二錢嬤嬤管了院子九年,跟下面的人利益都盤根錯節,她一個不小心,就會落下錯處。
於是忍著心好疼的搖頭:“奴婢怕打理不好。”
李蘅遠見她神色是真的為難,揮揮手:“下去吧。”
下人們都不堪大用,難道非錢嬤嬤不可?
李蘅遠心頭的氣還沒消,暗暗搖頭,絕對不用錢嬤嬤,她就不信沒有錢嬤嬤,她還管不好這個家。
桃子守在李蘅遠身邊,見小娘子深邃的目光陡然間一沉,像是做了什麼重要決定,原本要給錢嬤嬤求情的話她再也沒敢說出來。
接下來的時辰,李蘅遠要麼睡覺,要麼背功課,老實的像換了一個人,婢女們要適應她,都不敢打擾她。
晚間李蘅遠吃過飯在西廂溫泉池中泡了澡就要睡覺了,芝麻要看著錢嬤嬤,如今晚間伺候李蘅遠的就是桃子和櫻桃,外加奶孃值夜。
櫻桃到底不如桃子沉的住氣,這一天壓抑的氣氛都把她憋壞了,後聽說是因為錢嬤嬤,給李蘅遠撒帳子的時候她問道:“娘子,您打算怎麼處置錢嬤嬤啊?今天好幾處都來找了,再不做決定,院子裡先亂了。”
無論要殺要剮,總得說句話,這麼拖著,既不是李蘅遠的性格,別人心裡也提心吊膽。
李蘅遠看著棚頂出神,怎麼處置?把自己從小帶到大、比阿婆還親的人,突然就不是原來的樣子了,她當然不能心軟再留她。
之前是蕭掩說的,要麻痺阿婆和劉氏那邊,省著錢嬤嬤去通風報信。
現在李夢瑤都乖乖得回阿婆院子裡養傷,等著阿婆的壽辰好大放光彩。
沒有阿婆和李夢瑤打擾,她也確實該處置錢嬤嬤了,院子總要有人管。
可是到底狠不下心啊,所以她才一拖再拖,好似拖著就不用解決管了,可是不行。
嗯,不管怎麼樣,得找到錢嬤嬤接班的人。
見李蘅遠不出聲,桃子把櫻桃拉到一邊。
訓斥了櫻桃兩句,就讓櫻桃去睡覺,後桃子在李蘅遠榻下鋪了床鋪,很快就睡著了。
這幾天,她和婢女們都經歷很多事,累了。
李蘅遠聽著桃子均勻的呼吸,自己卻睡不著,她在想夢,錢嬤嬤,蕭掩,水晶,表哥,李嬌娥,還有院子裡離開錢嬤嬤後逐漸顯示出來的亂象……真是一團混亂。
這時就聽門口有窸窸窣窣的響聲,這麼晚,是誰在她熄了燈後還進來。
李蘅遠緊張的身子都僵硬了,難道是毛賊?刺客?
可是不可能啊,她有那麼多侍衛,除非是軍隊打進來。
院子裡的家賊?李蘅遠差點喊出來,一想,不能再衝動做事,萬一真是毛賊刺客,都能進到這裡,她出聲會當即殺她滅口。
她慢慢挪動著手指,撬開床帳的縫隙,就見屏風後過來一箇中年婦人。
婦人舉著幽暗的燭臺,行動很慢,到了桃子身邊,蹲下來給桃子掖了掖背角,並用輕輕的聲音嘆息:“自己都看不好自己,怎麼照顧娘子。”
竟然是在外間上夜的奶孃進來了。
李蘅遠很是意外,在她印象中,奶孃就是個空氣,她從來沒關注過奶孃,但一細想,這些年,奶孃好像總是在默默的關注著她。
之前她起夜也碰見過兩次,奶孃在外間不睡覺,坐在燈下給她縫襪子。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