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姒掃她一眼,就沒再繼續看,淡淡道:“有趣,公主竟真的與我長得有幾分相似。”
幻容一愣,嫉妒與失落令她惱怒成羞,完全沒有注意到哪裡不對:“誰和你這個賤婢相似?我可是堂堂的晉國公主。”
話雖這麼說,她心裡卻底氣不足。
再怎麼不願意直面事實,也不得不承認,她長得確實和眼前這個人的容貌有幾分相似。
幻容這時想起來剛才燕王的反應。
原來,他問那話,是這個意思。他當著她面,心裡想的人,原來是此人。
幻容被打個措手不及,但她很快就淡定下來。
無論如何,她還有高貴的身份襯托,她並沒有聽說大周有什麼令人驚豔的公主,所以這個人的身份,肯定比她低。
幻容重新擺好姿態,昂著頭等南姒向她行禮。
她並未等到想象中的跪拜大禮。
因為燕王衝過來了。
他跑得這般急,幻容來不及反應就被他粗魯推開。
燕王跟個傻子一樣扯住南姒的衣袖,眼神從她胸前略過,震驚問:“你……你是病秧子?”
南姒抬袖,軟薄的輕紗自他面上掃過,留下淡淡的香氣。她頭也不回往前走,姿態高雅,“殿下,請注意您的言辭,我不叫病秧子。”
燕王追上去,整個人處於痴呆狀態,“不,你就是病秧子,你……你怎麼會是個女……”
南姒停下腳步。
她笑道:“殿下,文武百官還等著呢,快些動身罷。”
燕王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真是病秧子。
天吶,蘇承歡竟然是個女人!
他甚至開始懷疑過去二十四年的人生到底是真是假。
幻容忍住剛才被推開的不滿,悄聲問:“殿下,方才那人是誰?”
燕王怔怔地盯著前頭南姒離去的背影,呆呆道:“我大周朝的丞相,蘇承歡。”
——
今日這一場使團進城的儀仗,看得人目瞪口呆。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車隊前騎白馬的女子吸引,無人注意後面八簾軟轎裡坐著的晉國公主。
天下竟有此等絕色,當真是傾國又傾城。
燕王凝視隊伍最前方的人。
她高高坐在馬上,閒雅自若,所過之處,皆是一片驚豔。
嘈雜的街道甚至因此安靜下來,眾人屏息,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著這位美人。
美人靜靜待著什麼都不做,就已足夠令人痴狂,偏生騎馬的美人笑靨搖曳,偶爾朝道路兩旁的人點頭示好,當即引起陣陣無聲騷亂。
人們用眼神狠瞪對方,下意識以為剛才美人看的,是自己而非他人。
待儀仗隊走過,有在賭坊下過賭注的回過神,問:“剛才誰瞧見晉公主了?長什麼樣?”
眾人紛紛搖頭,無一人能夠作答。
在絕世美人的豔姿襯托下,其他人皆是不起眼的塵土,看美人都看不夠眼,哪裡分得出心思去瞧公主?
想到此處,下了賭注的人紛紛後悔不已。哪裡是個傾國傾城的公主,連讓人一窺其相貌的興趣都沒有。
這下輸慘了。
儀仗隊一路入御街。
南姒下馬,到八簾轎前請幻容下轎。
為了方便人們瞻仰自己的美貌,幻容特意將八簾軟轎四面紗簾全都捲起,剛才遊街的時候,她甚至做出平日不會做的倚窗舉動,為的就是讓人更好地瞧清楚她這天下第一美人的風采。
可是,剛才一路行來,就連街邊行乞的乞丐都不曾看她一眼。
平生第一次遭遇這種冷遇,幻容幾乎氣厥。
蘇承歡,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怎麼會是個女子,不僅如此,她竟然還是大周名相!
幻容惡狠狠地盯著眼前迎轎的人。
千算萬算,竟然算漏了一個。
“久聞蘇相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華絕代。”幻容恢復如常神色,一邊違心地誇讚,一邊暗中觀察南姒的神情。
美人見面,猶如武林高手過招,氣勢不可輸。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要她逮住對方的小情緒,就能借題發揮。
她嚴陣以待,對面卻毫不在意,對待她就像對待再尋常不過的客人,除點到為止的禮遇之外,再無其他。
她連被當成對手的機會都沒有。
幻容掐得手指乏紫,好不容易才讓自己重新平靜下來。
不急,反正她來大周的目的,又不是為了和誰比美,以她的姿色,勾住燕王與大周皇帝,自然不在話下。
蘇承歡雖美,但過去皆是作為男子行事,美人空有相貌可不行,論魅惑男人,天底下沒人能比得過她幻容。
幻容深呼吸一口氣,重新整理妝容,朝著宮廷邁進。
待客的宮殿,如今一片慌亂。
皇帝高坐上位,看底下人面容失色小聲討論著什麼。
他蹙眉,揮手召來老太監,問:“他們在底下說些什麼?”
老太監欲言又止。
皇帝心中升起不祥預感。
“說,朕恕你無罪。”
老太監趴倒:“回……回皇上的話……蘇相她……她……”
皇帝道:“她到底怎麼了?”
話音剛落,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不是因為皇帝的突然發問,而是因為帶頭入殿的人。
門口,一身寬袖留仙裙的美人款步姍姍,她身後跟著晉國使團,美人叩首行禮,落落大方:“微臣蘇承歡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仰面,一張國色天香的臉蛋,驚才絕豔。
只一眼,足以令見者無不魂牽夢縈。
皇帝面色鐵青,手裡的酒杯摔落倒地。
她怎麼敢?
沒有他的命令,她竟敢光明正大地以女子之身露面人前!
她究竟有沒有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筵席開宴。
除南姒外,無人留心歌舞。所有人的視線,輕輕晃盪一圈,最終仍會回到大殿最右方坐著的人身上。
通靈玉吃著南姒喂來的水果片,周圍氣氛實在太過緊張,四面八方的目光全都壓過來,它一隻貓都快受不了,探眼望南姒,她絲毫未受影響,怡然自得地正欣賞著歌舞。
通靈玉掃了掃,高位上的皇帝,忍得都快要瘋了,那副模樣恨不得立馬將主人拆骨入腹。通靈玉很懷疑下一秒他就會下令將在場所有人眼睛都挖掉。
他大概是想將主人永遠藏起來,誰也看不見才好。
通靈玉悄悄問:“主人,為什麼突然恢復女裝啊?”
南姒一手托腮,姿態慵懶,拈起一顆紫紅的葡萄含住嘴裡,“因為我最討厭被人威脅。”
說罷,她眼眸微轉,挑釁地往高位上一掃,一邊衝皇帝笑,一邊嚼葡萄。
隨意丟擲的一個動作卻香豔至極,皇帝看在眼裡,當即控制不住地血脈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