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不喜歡講廢話,黃前輩,我這戰書,你是接也不接?”少年的眼睛透出死寂般的冷漠。
“不接。”黃思鶴答道,“我原本便沒有打算參加比武,此番前來,只是為了報答柳莊主與慕容前輩的知遇之恩。你若是想挑戰,怕是找錯了人。”他早已在上一屆武林大會中取勝,實無必要在此丟了名聲。黃煜曾得他親自教導,加之勤練數年,已有他七分修為,竟卻於三招之內敗給此人,可知此人不容小覷。他自知自己並非他的對手,便決意無論他如何挑釁,也絕不出手。
少年似乎早已看穿他的心思,笑道:“既然黃前輩都這麼說了,想必慕容前輩與柳前輩也是這個說法,如此,我也不便強人所難。可方才我也問了,在場並無哪位英雄願意與我一較高下,這樣,不妨由三位前輩推薦個人選,來跟我爭一爭這面旗子。”
四下一片靜默。
柳乘天出來打圓場,他道:“天色已經不早了,不如今日的武林大會便到此結束吧。足下少年英才,武功蓋世,不妨今晚在我柳家莊歇息,待明日,看看有哪位新來的江湖豪傑能與你比上一比。”
少年一收慣有的傲氣,出人意料地答應了。
眾人不禁對柳乘天心生佩服。
傍晚,柳乘天在家中設宴款待四方賓朋,尤其是那藍衣少年。收起寶劍的他顯出一份文人的溫文爾雅。熱鬧的酒席間,唯有那少年滴酒不沾。
你或許會想起前夜他曾在雲來客棧買酒,他若真是滴酒不沾,那麼那壺“千年醉”去了哪兒呢?
這事兒,說實話,我也不大清楚。你要問,也只能問那少年了。
夜的寂靜很快吞噬了酒席的喧鬧,賓朋們紛紛離場。少年也在柳乘天的安排下回到了山莊中的住處。待一切收拾完畢,柳乘天方才發覺不見了夫人的身影,他問僕人夫人的去向,僕人回道:“夫人先前身子不適,便先行回房了。”僕人怕柳乘天責罰,又補充了一句,道:“夫人不想打攪莊主的興致,特意囑咐奴才不要告訴莊主。”
柳乘天道:“夫人身邊可有人陪著?”
僕人道:“有,紫貝姑娘陪著。”
“好,那我便放心了。”柳乘天道,“今晚我要與慕容兄敘舊,你去告知夫人。”
“哎。”僕人應道。
“罷了。”柳乘天難抑心中擔憂,又道,“我還是先去看看夫人。”
僕人跟隨柳乘天來到夫人的庭院,皎潔的月光灑滿了幽靜的院落。院門之上題著“秋園”二字。秋是柳夫人的閨名,秋園也由柳夫人親自佈置,綠草成茵,粉紫鑲嵌,精緻典雅。想到此,柳乘天忍俊不禁。
輕聲叩門,迎來的不是夫人,而是白日裡侍奉在夫人身邊的少女,她頷首行禮,輕聲道:“莊主,夫人已經睡了。”
“夫人身子可有不適?”柳乘天問道。
“夫人有孕在身,這幾日為了武林大會的事,操勞過度,難免有些累不適,不過算不得什麼大礙,稍作休息便是,莊主儘管放心。”少女答道。
“嗯,辛苦你了。”柳乘天道。
少女笑道:“我會好生照料夫人的。”
少女的笑容隨著柳乘天的離去漸漸凝固,她的心裡著實出了一把冷汗。方才夫人說心中煩悶,想一個人出去走走,又不許她陪同,只交待她擋住莊主,她雖有為難,卻到底拗不過夫人,只得隨她。
柳夫人此刻卻正行走在柳家莊的荷花池邊。暮春時節,荷花將開未開,個個露出一抹嬌怯的笑容,惹得行人駐足。池上夾著一座彎彎的小橋,橋上刻著月牙的形狀。走過橋去,是一段曲折幽深的長亭。柳夫人走過了小橋,進入古樸的長亭,感受著夜風輕拂的溫柔,一日疲累的心情終於得到了舒展。
月光的清輝穿過長亭一路灑在她的腳下,她看到亭子的拐角,站著一個藍衣少年。藍的清冷與黑的死寂融為一體,唯有腰間紫青色的寶劍在月下熠熠生輝。他倚在亭子的石柱上,眼角的痣在此刻顯得分外清晰。他揚起的嘴角在月光下露出一種遙遠的詭秘,薄唇微啟,兩個字清晰地吐露出來,他道:“阮妹。”
☆、第二章 在劫難逃
“夫人。”少女清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柳夫人渾身一顫,指甲幾乎嵌入血肉。
“您方才在同誰講話?”
柳夫人鎮定心緒,緩緩回身,她一貫溫和沉穩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臉上,“沒什麼,吩咐下人些事情。”她轉身在長凳上坐下,問道:
“紫貝,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這少女便喚作紫貝。
“哦,莊主來過了。我說夫人已經睡下了。”
“嗯。”
“夫人,天色已晚,還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柳夫人點頭。
紫貝上前攙起她,隨她一同往回走。
柳夫人嘆了口氣,道:“紫貝,你給我算算,我最近可會遇上什麼麻煩?”
紫貝精通紫微斗數,能知過去未來,柳夫人在這一點上對她十分信任。
紫貝不料她突發此問,心中著實陡然一驚。誠然,她早已看出夫人不久之後將有一劫,故而早前曾勸說她不要舉辦這場武林大會,若是非辦不可,也儘量不要出席。但柳夫人向來遵從夫君的意見,便未把她這話放在心上。紫貝唯有貼身跟隨,不離她左右,以保其安全。
“夫人為何如此問?莫非是遇上了什麼事?”
“這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它對我來說,或許早是個命中註定的劫難。”柳夫人道,“我只想知道,我需要做什麼,才能夠躲過這一劫。”
“夫人不必憂心,凡事因果迴圈,強求不得。夫人一向潛心向佛,廣結善緣,相信老天不會虧待夫人的。”紫貝安慰道。她心知夫人此劫來勢兇猛,難以躲避,不便直言,唯有如此相勸。
這將是個不眠之夜。
“阮妹,我跟我爹說了,我要娶你為妻。”少年的笑容在明媚的陽光下呈現出優美的弧度。
那年月牙山的杜鵑花開得格外鮮豔。
柳夫人猛地從夢中驚醒,朦朧間,彷彿看到已逝多年的母親的面容,她沙啞的聲音穿過重重黑暗刺入她的耳畔:“秋兒,難得陸公子喜歡你,你爹連聘禮都收下了,你便答應了吧。”
“我不答應!”
“夫人。”紫貝從門縫裡探過頭來,道,“我叫大夫來了,讓他給您看看吧。”
柳夫人捂住絞痛的胸口,勉強坐起身,道:“進來吧。”
大夫是個年逾古稀的老人,頭髮花白,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紫貝扶柳夫人靠在榻上,道:“大夫,我們家夫人從昨個兒起便不舒服。”
大夫點頭。坐在簾外,為柳夫人診脈。良久,方道:“夫人這是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