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醉酒那個晚上開始，其實也不算，應該…是從很久以前的時候就開始了。劇裡劇外的，齊燃跟左楚說過很多次類似長情的話，只是左楚從來不當回事兒，他比齊燃大了四歲多，這將近五年的光景，不要看說的很容易，但其實一分一秒過起來的時候，真的是很長很長的。

五年的時間，足夠人心滄海變桑田。多少的美景變成了荒涼，多少窪地平地滿，凸起成高樓。時間是最快也最貴重的東西，稍縱即逝。

左楚不是石頭，他的心跟別的人沒什麼不同，都是成千上萬個會動會死的血肉細胞一把把凝成的，自然會疼會感動，也會留戀會依賴。

齊燃的好，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傻，只是…怎麼說呢？

這十多年來，他把太多美好的鬱鬱蔥蔥的青春時光都搭在李遠鑫身上了，太多的第一次都烙刻在了他身上，怎麼可能說不要就不要，說變了…就變了。

如果真的那麼容易，那他就不是他了。

外人看來無聊又冗長的牽絆，明明可以很簡單的就切割的清楚的事情，落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就成了蛛絲一樣密密麻麻又不死不休的劫，與誰都是，於他難受疼痛，李遠鑫亦是如此，誰也逃不掉。

那些說輕鬆的人，說句不好聽的話，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真放在自己身上了，有幾個能那麼明斷是非？

感情…是最不公正也最公正的東西，同時也是最沒法兒議出個對錯，討出個真理的東西。

只要陷進去了…吃的苦…種得的果，都是一樣的。

今天你欠了別人的，明天…別人就會欠你的，誰也討不了好，只是報應不同罷了。

而且……他在李遠鑫身上栽的跟頭太多了，吃的教訓也不少了。將近十五年的時間啊，五千多個日日夜夜，成百上千萬個小時，都折在裡面兒了，可是到最後…還是這樣。

說句酸溜溜的話，這數不清的分分秒秒裡全是他用苦難和折磨，一點一滴打磨出來的。可即便是這樣…他們的感情仍敵不過世俗血肉親情，他落在李遠鑫身上的心，李遠鑫給他的情…到最後…還是什麼都不是。既做不了他的盾，也成不了李遠鑫的基，他們的感情仍舊是個沒有一磚一瓦的空地，不用別人襲擊，只要輕輕的一抬腳，這座空城…便沒了。

他已經用了一個人生的三分之一，去打磨一段失敗又滿目瘡痍的感情了，實在沒勇氣再去經營一個沒什麼邊際的未來，那真的…太難了。

至少…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如此。

齊燃還小，算是生活在溫室裡的孩子，這樣人…即便長大了，也仍舊是個孩子，一個孩子的喜歡？

對齊燃來說，他和那些架子上的洋娃娃，品牌店裡的運動鞋，並無二致。都是得不到的時候，抓心撓肝兒的想，得到了珍惜愛護，視如己出，可新鮮勁兒一過呢？

誰還記得一件玩具。

不用風吹，就能揮發掉的感情……又能持續多久呢？

左楚承認，他是膽兒小，也是固執和守舊。

他放不下過去的李遠鑫，舍不掉舊時的感情，更否定不了守了多年痛苦的，自己的那份兒認為值得的心，也沒勇氣去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可那又怎樣呢？誰人不是如此？

人生嘛！本就是磕磕絆絆的活，習慣了就好了，不管時間再長，路程再遠，也終有一日…是會到頭兒的。

他不會像電視劇裡那些神仙似的，有那麼亙古綿長的疼，這就已經很好了。

不是麼？

還求什麼呢。¬¬

那以後半個多月的時間裡，左楚都按部就班的活著，吃飯、工作、睡覺，空了的時候跟狄玲玲、齊燃一群人扯扯閒皮，錄錄音，彷彿一切從來都沒發生過一樣。

齊燃沒跟他表白過，李遠鑫……

或者沒出現過，或者沒結婚……

一切都在原點，半分也不曾動過。

李遠鑫婚後第三天就和許佳去了塔希提蜜月，齊燃在他這兒待了…得有小半個月的時間，看著左楚好的差不多了，才打包回了自己的窩。

小半個月的時間，兩人誰都沒提那晚醉酒的事兒，也是頭一回，齊燃覺得整個人不一樣了，是…變的輕鬆了？還是怎麼的，說不清。

硬要說的話…左楚終於對著他敞開心胸，解剖一樣的挖出自個兒過去的點點滴滴給他看，不藏著也不掖著。不管好的壞的，都坦坦白白的給他看，讓他…終於站在跟狄玲玲一樣的臺階上，離他…又近了一步。

兩人頭一回坐在同一房間裡，用同一個麥克風，跟頻道里的人一起對戲，被守在頻道里的幾個朋友知道的時候，一點兒不誇張的說，耳朵裡瞬間炸開了鍋。

狄玲玲就更不用說了，忙裡偷閒的一個電話懟了過來，一接通就是一通高八度的尖叫，那聲音，振聾發聵。搞的齊燃想隔著螢幕把她打回孃胎裡。

齊燃對左楚的認真，除了他自個兒之外的所有人，怕是都一清二楚了，獨他…卻始終不肯也不敢信。

原定一個月的法國之行，只在塔希提住了不到半個月，就被李遠鑫提前結束了，許佳自然是幾萬個不樂意，但礙於李遠鑫的堅持，她也無法，只得跟著不情不願的回了國內。

其實說實在的，婚姻到了這個地步…真的是沒什麼樂趣可言，李遠鑫也好，她也好。

他們就像關在同一個籠子裡的兩隻鳥，不得不過著舉案齊眉的日子。

李遠鑫不肯跟著許佳把工作排程到帝都，許佳就只好開車T市帝都兩邊兒跑，反正用不了多久，她也就該休產假了，等孩子出來了，一切…就都好辦了。

他們回到T市的時候，近八月。正直T市熱的狠的時候，一下飛機，地表上的熱氣就像蒸籠似的直撲臉面，把許佳送回婚房之後，李遠鑫打了個招呼就要出去。

“你去哪兒？”

聽到許佳的問話，李遠鑫沉著臉，沒回頭，回了句。

“去看看左楚，給他送點兒東西。”

聽到李遠鑫的回話，許佳死死的攥著身體兩邊兒的拳頭，新做的指甲幾乎都陷進了肉裡。

恨如果可以用量杯來度量的話，估計她心裡的毒…早已經滿溢位來了吧！

“剛回來，你不歇歇？外頭正熱，下下涼去吧！順便…晚上陪陪他也好啊！你們有些日子沒見了。我不會跟爸媽講的，你放心。”

心裡怎麼恨是一回事兒，臉上總還是要笑的一臉賢妻良母的樣兒。

許佳那麼說完後，李遠鑫走到門口的腳步停了，有些內疚的轉過身，看了看許佳，垂了眉眼。

“對不起……”

許佳笑笑，回道

“沒事兒，你不用覺著對不起我，也不用內疚，這本來就是當初說好的。”

“而且…對我…你永遠不用說抱歉，我願意的，跟你沒關係。”

“你去衝個澡，先睡一會兒吧，晚上我會回來的，你懷孕了，沒人在身邊…不方便。晚上我睡客房，不用等我。”

說完，就拉開門離開了。

李遠鑫走後，許佳坐在沙發上，看著玄關的方向發呆。

定定的好久……開始發了瘋似的笑，笑的腰都算了，肚子都疼了。

“哈哈哈哈…這算什麼啊？啊？這他媽到底算什麼啊……”

“我為什麼要這樣兒……”

算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了吧……

一個女人，挖空了心思，使盡了手段，賠上了所有……卻爭不過一個男的？要不回自己的男人！

到底算他媽什麼啊……

我哪兒錯了？我哪兒不好？

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