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電梯門的關上,樓層的字數在不斷地往上跳躍。楚諾也說不明白自己此時此刻的心理,她現在只是想知道她爺爺到底有沒有為難方子莜。既然方子莜不說,那她就自己問,她總覺得事情不會是那麼地簡單,她爺爺的手段她還是懂得幾分。
說話從來不會直接挑明,就看對方會不會去猜,話裡的真實含義。對任何人都是一臉我是好人的姿態,事實上他楚業矢的確是好人,只是讓談判的人倍感不安。不慍不火的態度,有時候令人挺討厭的。
電梯門一開啟,楚諾也沒有心思去看酒店的佈局,從酒店大門起,她就沒注意過,連同名字。沿著柔軟的地毯徑直來到了楚業矢給她發的房間門口,那兩個黑衣男子見她來了便打開了房門。
楚諾有好幾年沒有回過家了,到底幾年她自己也記不得了也不想去記起。她也很久沒見到楚業矢了,總覺得比以前蒼老了許多。望著那滄桑的背影,楚諾有些默然,腳下的步子邁的也有些沉重了。
她小時候就跟著楚業矢,不管楚業矢說什麼,只要是對的她都會聽進去,她很少會違背楚業矢的意思。而現在,她卻要來質問他,明明是自己有錯在先,又有些於心不忍。
可是,一想到楚家就會想起那年她過年的時候潛回楚家聽到她姑姑說的話,即使是無心的她還是放在心上了,畢竟才是十幾歲孩童的心。正因為是悄悄回去,除了古飛琴和古含夢二人知道外沒有人知道她回去過。那天走廊上並沒有人,基本都在屋裡頭。
“我說爸啊,怎麼總是沒有見到諾兒呢?這每年過年缺席的總是她,她一個孩子,感覺比我們做家長的還要忙那~”
“諾兒在出任務,過段時間會回來的。”
“誒,你說這一女孩子不去好好讀書練什麼武啊,以後還不是得靠著男人點,女孩子家家的瞎弄什麼。”
當時楚諾站在門外,聽完了他們的對話,終究是放下了想要敲門的手,轉身離開。
如果一個人不能選擇自己所喜歡的事情做,那豈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所以——
當楚諾停下步伐,楚業矢也剛好轉頭與她對視,爺孫二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楚業矢笑著說。
楚諾瞄了一眼在楚業矢對面桌上的檔案袋,那應該是方子莜坐過的位置,那麼檔案袋裡應該是資料之類,心下對楚業矢的目的猜到了幾分。
“你對她說了什麼。”不冷不熱,眼裡也看不出任何波瀾,似乎就好像在說我吃過飯了一樣的簡單。
“諾兒,你很久沒回過家了,你知道嘛?”楚業矢似乎沒聽見她問的一樣,凝視她良久才吐出一句話。
“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你見她的目的。”仍然面無表情,楚諾不想和楚業矢鬧翻,可是又不想被楚業矢的話題帶跑,不斷重複這句話。
“她對你而言很重要?”面對楚諾三番兩次開口詢問,讓楚業矢不得不正視楚諾的這個問題。
這回,楚諾沒有說話了。重要嗎?好奇怪,她並不知道,她只是想知道楚業矢是不是為難了她。
“比楚家更重要?”楚業矢見她不說話,再問。
楚業矢的問話讓楚諾想起了方子莜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要珍惜當下,她楚諾有家,而她方子莜沒有。
“她和我回不回楚家沒有任何關係。”楚諾聽出來了,楚業矢認為她不回楚家是因為方子莜,可惜,當初並不是。她也有想過總有一天會被楚業矢派人帶回去,她可能不會反抗。可現在,心裡有了些牽掛。
“而且我不會回去的。”就衝楚諾這一句,楚業矢臉上的笑容立馬收回去了。他以為自己幻聽,不可置信得讓楚諾再說一遍。
“我不會回去的。”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回去。
“啪!”一聲悶棍結結實實得打在了楚諾的左腿上,讓楚諾被動得單膝跪地,倒吸了一口氣。她是有想過楚業矢會出手打她,可是沒有想到會那麼突然。
“如果你今天和爺爺回去,爺爺保證不會找她麻煩。”楚業矢冷哼了一聲,他就不信楚諾不吃這招。
“難道,我連交朋友的自由都沒有了嗎?!”硬生生得憋著小腿的疼痛,倔強得抬頭和楚業矢對視。
“你是楚家的人,是楚家的少主,我不允許楚家未來的繼承人有任何不良行為和影響顏面的事情發生!”楚業矢怒了。
“那我寧可不當這楚家的少主,誰要當就給誰好了!”如果連交朋友的自由都沒有,她寧可不要當這個少主!
“你——!”楚業矢被楚諾氣得不清,一丈悶棍再次落在了楚諾的背上。
“哼。”楚諾緊咬著牙關,悶哼了一聲。這一棍不輕,因為慣性,楚諾整個人是趴在了地板上,靠著地板強撐著身子。
“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回去——”楚諾好不容易撐起身子想站起來,奈何楚業矢根本就是火上心頭,一棍又落在了她的背上,讓她不得不重新趴回了地板。她本來穿著就少,雖然地板很軟,可是絲毫沒有減輕背上的疼意,反倒是一點一點滲進了身體裡面。
“好啊,翅膀硬了,想飛了是吧?那我今天就把這翅膀打殘了,看它還能不能再飛!”楚業矢是鐵了心的想教訓楚諾,絲毫沒有注意到楚諾此時此刻漸漸白皙的臉蛋與被咬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嘴角還掛著絲絲血跡。
楚諾一直在隱忍,一棍、兩棍、三棍,不,這樣下去身體支撐不住會暈過去的,那樣還不是會被人帶回去。
不,不行!
楚諾靠著僅存的力氣挪了挪身子,一棍恰好落在了左肩。
“嗯哼。”一聲悶哼讓楚諾差點窒息。
“少主!!”耳邊傳來門被人從外面開啟的聲音,來的人是古飛琴和古含夢,她們本就擔心楚諾出事就尾隨楚諾來了酒店。
當時在酒店樓下的時候她們有看到方子莜和楚諾在一起,可是後來楚諾又行色匆匆的上了電梯,再後來她們就看到方子莜黯然傷神地離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這家酒店是誰開的她們倆還是知道的,在樓下等了很久還是選擇了上樓,沒想到——
“主上!這是您的親孫女,您是要把她往死裡打嗎!?”古飛琴看到楚諾蒼白的臉別提有多難過了,立馬是上前抓住了楚業矢即將落下的棍子。
“哼,我寧可打死這不孝孫,也不會讓她毀了楚家的一切!”楚業矢掙開了古飛琴抓著她的手,收回了柺杖,杵在一邊。
“含夢,帶少主走!”古飛琴和古含夢一人一邊扶著楚諾起來,一步一步往門口走去。
“楚諾,你可要想清楚,出了這扇門,你不再是楚家的少主!我楚家也沒有你這個人!”直到三人走到門口,楚業矢背對著她們沉聲說了一句。
“您終於還是說出來了。”三人停下了腳步,楚諾勾起了唇角,幾乎是用氣說了這麼一句,她不知道楚業矢聽到了沒,她只知道樓下還有個人在等她。
“我們,走。”上來得時候還可以自己走路,而現在所有的力氣都被拿去感受肩部和背部的疼痛,甚至——心痛。
楚業矢會心痛嗎?她楚諾不知道,她只知道出了這扇門,再沒有那些束縛,她也不是楚家的少主甚至楚家的人。
楚業矢,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她會被除名吧。
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呢,既然已經做好了準備。
靠著電梯,眯著眼,感受著電梯下降的速度,背上猶如燒灼般的疼痛不斷侵蝕著自己的大腦,讓她有些呼吸不過來。
‘叮’電梯抵達到了一樓大廳,放眼望去並沒有自己想看到的人的身影。
是走了麼?
“她呢?”楚諾靠著牆站穩了身子,看著兩人問道。
“少主,就在你上去之後的幾分鐘,她就走了。”古含夢說道。
“呵。”楚諾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們走吧,我不再是楚家的那個少主了,你們也別在跟著我了。”挪開二人扶著自己的手,楚諾是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往外面走去。
“少主——”古飛琴在身後欲言又止,二人眼睜睜地看著楚諾走出酒店,坐上一輛計程車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
“姐——”古含夢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分明看到古飛琴眼裡有淚光在閃。
“含夢,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跟著少主?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古飛琴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轉身詢問古含夢。
“嗯,姐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古含夢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看了看手臂上繫著的藍白色繩子,兩人很有默契的摘下了,朝楚諾離開的方向奔去,徒留地上兩條藍白色的繩子安靜地躺著。
楚諾上了計程車,本來是想去找方子莜的,可奈何她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明明讓她在樓下等自己,為什麼要不辭而別?閉上眼,不斷平復著自己急促的呼吸,有絲絲細汗從額間冒出,身上冒出的汗不知何時變得冰冷冰冷的。
爺爺他是威脅她了麼?可是,到底是什麼?她會去哪兒?
對於楚業矢的行為,楚諾是有些憎惡的,她特別討厭這種感覺。用她來威脅別人,也不知道她違背了楚業矢的意思,他楚業矢會不會做什麼她無法阻止的事情。可是,不是說她不再是楚家的人了嗎?應該,不會找她的麻煩了吧?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人,她怕她會出事,第一次,怕她出事。
忍著背部與肩部的疼痛,楚諾是把所有方子莜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找到人。
要是,有她的手機號就好了。
“姑娘你是找人嗎?”開了很久的車,司機有注意到這個乘客沒怎麼說話,而且一臉焦急,臉色都蒼白了,應該是找很重要的人吧?
“嗯,一個,很重要的人。”頓了頓,楚諾還是把內心的想法說出來了。
“那姑娘應該打電話問問她身邊的人。”想必這個客人應該已經打過電話給那個人了吧,要麼是沒接要麼是沒說,司機是這麼猜測的。可是,楚諾是壓根就不知道她的電話。
“嗯。”身邊的人。電光石火間楚諾想到了什麼,“師傅,去沐馨酒吧。”
夜幕逐漸低垂,方子莜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從計程車下來她就一直在走。她沒有回學校也沒有去酒吧,她只是回到以前的地方看了看後又走開了。現在她心裡很亂,她只想靜一靜。
“方小姐是明白人,我希望你考慮考慮。”
楚業矢的話還在耳邊迴響,如果靠著楚家的勢力,查到她想要的真相應該不是一件難事,而且她還不會被人找麻煩。可是,在這中間夾著的人卻是楚諾,那個總讓自己覺得舒服的人,她捨不得,也不想這麼做。
曾幾何時,她那麼想要的真相就在眼前,可現在——
“呦,這是誰家的姑娘,長得這麼水靈,讓小爺我碰上了?”
身後響起的腳步聲讓方子莜一驚,她來這裡沒有任何人知道,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不過方子莜沒有回頭,仍然繼續往前走。
“姑娘,別走啊,反正你是逃不出爺的掌心的。”後面的黑影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本來是想去前面堵人的,可是前面的女人在路口拐了個彎後就不見了,周圍都沒有看到任何的人,讓人莫名得感覺詭異,連忙跑開。
“見鬼了這是。”人怎麼就突然不見了呢?剛才只是白光一閃的瞬間人就不見了,不科學。
其實那道白光是計程車的燈光,本來方子莜還怕後面的人追上來,就連忙拐角出了那條路,後面燈光照過來她本以為是那個人追上來了,是打算跑的,可是被人抓住了手腕,讓她一驚,但是聽到聲音又放下心來。
“和我回去。”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