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換一物?
除了楚諾,楚彬銀也實在沒想到是許威寧拿了楚諾的手鍊。現在回想起來也不是不可能,縱使楚家防衛森嚴,可是對於一個經常出入楚家大宅、楚業矢又十分信賴的人而言,拿一樣小物件不止不會被發現,而且還查不出來,即使有人發現東西不見也不會懷疑到他頭上。畢竟——
那條手鍊的持有人是楚諾。
手鍊不翼而飛,在那種守衛森嚴的環境下,是個正常人都會懷疑是手鍊的主人拿的,壓根就不會懷疑到別人頭上。
想起那天楚業矢煽楚諾的那一巴掌,楚彬銀不由捏緊了手中的拳頭,她的心更是撕扯般的疼。
許威寧這一招真的夠狠。
“我沒有什麼東西能和你換的。”楚諾微皺眉頭,手鍊對她而言固然重要,但也不是必需品。至於許威寧要換的東西,她的內心已經猜出了七八分。
“不,你有。”許威寧又逼近了一步,相對的,楚諾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你所指的是什麼。”雖然內心是猜出了七八分,但是楚諾仍然不確定許威寧所說的是不是就是她所想的。
“哈哈哈,”許威寧突然大笑了起來,“看來,我們的交易進行不了了呢。”說罷,只見他收回了懸掛在指間的手鍊捏於掌心,再鬆手時,竟已成斷裂的碎片鬆散在地。
楚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更不敢相信的是,自己最珍視的東西被毀,她竟然站在原地無動於衷!
雨水一次又一次從臉龐滑過,一滴一滴滴在掉落在自己身前的十字架上,楚諾已經分不清那滴落的到底是雨水還是她的淚。
看著地面上那被燈光投射發出淡淡微光的十字架,楚諾的心跳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一般,曾經那些對她而言最珍貴的回憶也似在那一刻全部破碎,許威寧說了什麼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楚諾在原地愣了許久又似不久,她極力想回憶起她和她曾經的點點滴滴,可是,她發現一切都是徒勞。於是她試圖透過撿那條手鍊的碎片來回憶,因為她曾經對她說過,握著它就像她在她身邊一樣。
所以,她緩緩屈膝,彎腰一點點拾起那些支離破碎的鏈條,小心翼翼的收在掌心,絲毫不在意自己跟前站著的是誰,自己又身在何地。
她在乎的只是,手心中那些承載著她和她回憶的碎片。雖然三年期滿,但是,對她而言,這已然成為了她的生活目標和支撐她活著的信念。
那時那刻,楚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許威寧何時走至自己跟前也全然不知。直到肩上突然一沉,楚諾是立馬反應過來,可是已然來不及躲避。
那股加持在自己肩上的作用力讓她整個人失去重心重重摔倒在地,出於本能的一種自我保護,楚諾當時也來不及思考第一反應就是讓右手先著地撐起整個身體的重量以避免後腦勺撞擊地面。
楚諾實在沒想到許威寧會踹她,而且力度還不是一般的重。她雖暫時保住了自己的小腦袋,但是她的手肘因為承受了身體所有的重量被磕得生疼,而那緊握手鍊的手指更是在和地面瘋狂接觸的過程中磨破了皮。
骨頭連筋,十指連心。雨水入膚,苦澀難當。
疼,好疼。
手肘和手指的疼痛疼的楚諾幾乎窒息,可她顧不上這些,她想去撿那因她摔倒而從口袋裡滑出來的手機,那個楚彬銀送她的手機,那個她第一次送她的禮物。
可就在她快碰到手機機身的那一刻,不知是故意還是刻意,許威寧一腳踩在了楚諾想去拿手機的手上。
“嘶。”手指傳來的劇烈疼痛讓楚諾倒吸了口涼氣,甚至咬到了舌頭。
“哎呀,不好意思,我想扶你起來的,天太黑了,沒有看到你的手,踩到你了,實在是不好意思。”看似合情合理的的道歉從他戲謔的語調中聽不出任何誠意,這隻要是個人都能聽出來他是故意的。
小諾。
楚彬銀已經聽不下去了,她幾乎能想象得到楚諾當時是有多痛苦,多無助,都怪她當時把她一個人留在那裡,她真的好後悔,好自責。
那時她就應該不顧那場雨有多大,她就應該去找她,至少,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在她的身邊,她們都在一起。
可是,時間不能倒退,世上沒有後悔藥。不然就不會有來不及這個詞了。她也體會到了楚諾那晚說的來不及的感覺了,一切都是她的錯,她當初就不該撒那張網。
忽然‘啪嗒’一聲,類似什麼東西砸在牆壁上的聲音嚇的大廳裡的人心裡一咯噔,更是拉回了楚彬銀的思緒。
什麼聲音?似乎其中還參雜著玻璃碎掉的聲音?
可是,又怎會有玻璃……
莫非是她給她的手機?
如果一切都如她猜測的這般,那麼那晚打不通她電話又合情合理了。
雨仍然在下,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一滴滴從臉龐滑落。楚諾緊了緊手心的手鍊碎片,緊閉雙眸咬著下唇,現在的她真的恨死這個無能的自己了。
她不僅沒能護好方子莜送她的禮物,而且就連楚彬銀送她的手機她也沒能護好,她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許威寧踩著她的手把她的手機扔在石碑上砸了,螢幕幾乎被摔碎,機體落入了水坑裡,就算撿回來八成也是不能用的了。
那一刻,楚諾完全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腳銬上許威寧的脖子,一個借力扭轉了局面,一坐一躺,兩個人剛好對調了位置。
可還未給楚諾有喘息的機會,眼前晃過一道白光,未及思索楚諾是用最快的速度避開了,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左手前臂愣是被劃開了五釐米長的血口子,一股熱流順勢而下。
等兩個人站定,楚諾才看清了許威寧手裡握著的那明晃晃的水果刀。
“呵,呵呵。”不知道楚諾想到了什麼,突然之間低低地笑了起來。
偌大的墓園,低沉的笑聲,竟是如此協調。
“我本以為你會是個好姐夫。”壓著那條流血的手臂,楚諾慢慢收回了笑容。她發現她有點低估許威寧了,看他的架勢,她猜測他絕對練過。
“是啊,曾經我也以為會是。可惜了。”說到這裡,許威寧笑了一下,他的語氣裡明顯夾雜著憤怒。剛剛因為一個不留神被楚諾用雙腿‘摁’倒在地致使他後背撕裂疼並且衣服褲子都溼了,這所有的種種讓他非常憤怒,他現在分分鐘只想殺了眼前這個女人好解自己心頭之恨。
“楚諾,你和她在一起那麼久,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許威寧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下筋骨,一副隨時蓄勢待發的模樣。
“我的確不知道。”楚諾看了看自己仍在流血的手臂,用餘光瞄了眼自己後方的臺階,她很清楚自己這個傷勢是不能拖的,她已經有點失血性反應了,她必須得找機會撤離。
可是眼前這個如同瘋子般的男子要是看到自己逃跑必定會追上來,自己受傷也肯定跑不遠,若是被追上估計會比現在更慘。
怎麼辦?橫豎都是死,她能怎麼辦?!
如若換成以前,她必不懼死。可是現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比如她現在離當年事故的真相已經很近了;再比如眼前的男子很可能就是真兇,她怎能讓兇手逍遙法外;最後,如果真兇真是他,她若是死了,他又若無其事回到楚家,那麼對楚家的人都很危險,尤其是她——楚彬銀。
所以,她不能死。拖延時間也好,兩敗俱傷也罷,最好能把他打暈,用他的手機呼救,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她總不能盼著別人來救她。
“是嘛?”許威寧反問了一句,握著水果刀又走近了幾步。“當年我沒有在她家搜到我想要的東西,我就在想他們是不是把檔案藏在了我找不到的地方,既然如此,那就殺掉所有的知情人不就好了嗎?”
“所以你在她家找不到你要的東西而後你殺了她的父母並且偽裝成搶劫,幾年後你又找到他們的女兒多次計劃將她殺害,但是多次被我制止,最後你以車禍的方式了結了她的性命。”
透過許威寧的話再結合以前方子莜和她說的,楚諾幾乎猜到了所有的一切,只是這個結果太令她難以接受,她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會如此兇殘。
她更好奇的是到底是什麼重要檔案讓這個男人不顧一切甚至到了要殺人滅口的地步,甚至殺了她愛的她。
“楚諾,你很聰明,本來我是不想殺你的,只是你多次破壞我的計劃,並且今晚的飯局讓我感覺到了絲絲不安,我覺得你應該是發現了什麼,或者手裡有關於我的負面資訊。”
被人道破當年的真相許威寧絲毫不惱,反道有絲快意在心間湧動。畢竟,這些都是他想讓她知道的。他思忖著,反正過了今晚,所有知道當年事情的人都不會在了,他就有些莫名的興奮。
“我覺得,我還是除掉你比較好。寧可錯殺,也不放過。除掉你,楚家的人應該也不會發現。”
這句話他說的的確沒錯,楚諾已經很久沒出現在楚家大家庭的宴席上了,以後即使沒出現大家應該也不會覺得哪裡不對勁。
“楚老爺子應該很不喜歡你,不然也不會動手打你。至於你媽和你姐,以前就沒見她們提起過你,你姐連你是誰都不告訴我,甚至說你不重要,她們應該更不在意你的死活吧?”
激將法,絕對是激將法。
“卑鄙。”楚彬銀氣極,她實在沒想到許威寧竟然會在楚諾面前這樣說她和她媽,這不論誰聽了都會往心裡去吧。
往往身體所受的傷都不是最嚴重的,心靈受到的創傷才是最嚴重的。
“彬銀,你相信我,這都是假的,是他們編來陷害我的。”許威寧緊握著雙手,他本是想去關了那個錄音,奈何被古含夢一腳踹開了。
“恬不知恥。姓許的,我剛才放的時候不關,你現在跑來想關,是不是因為重頭戲在後面,所以你想關了它?”古含夢走到許威寧跟前,饒有意味得說道。而感覺到楚家眾人投來敵意的許威寧是不說話了。
錄音裡楚諾並沒有再說話,許威寧說的話讓她心裡五味陳雜,尤其是他說到那個人的時候,她其實是很在意的。
在意她對自己說的每句話,在意她對自己的評價,哪怕是對別人介紹自己,她也很在意的好不好。她竟然說自己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對她好?既然不重要為什麼又要那麼關心她?既然不重要,為什麼要給她一種她喜歡她的錯覺?!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楚諾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
揪心、呼吸不過來、無所適從……
難道這才是真正心痛的感覺嗎?
可是她為什麼要相信一個殺人犯所說的話?
“楚諾,我好同情你,可惜,我容不下你。”
看到楚諾沉浸在悲傷之中,許威寧自覺時機到了,拿著水果刀就衝了上去。說時遲那時快,楚諾身體先一步反應過來側過身避開了筆直刺過來的水果刀,並且是迅速用沒受傷的手握住了許威寧執刀的手。
而許威寧反應也很快,見楚諾按住了他的手,他是立馬藉手腕的力道讓水果刀迴旋劃過楚諾的手肘。
手肘被劃讓楚諾是反射性鬆開了手,眼見許威寧拿水果刀又要刺來抬腳是把許威寧踹倒在離自己三米開外的地面給自己爭得了緩和疼痛的時間。只可惜這喘息的時間並不長,許威寧就像一頭髮瘋的獅子般拿著刀又衝了上來。
這次楚諾是直接握住了許威寧想刺過來的刀柄,兩個人誰都不肯鬆手,楚諾使勁是把對著自己的刀往旁邊壓,而許威寧則是一直往楚諾那邊壓。
“楚諾,你放心好了,你死後我一定會把你們兩個人葬在一起並且每個月都會給你給她送新鮮的雛菊,還會給你們燒紙錢的。”眼見自己力敵不過楚諾,於是許威寧就選擇了用言語刺激。
“是嗎?”楚諾覺得有些好笑,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你說這句話未免太早了點。”而且就衝他這一句話,完完全全激發了她的潛力,她覺得自己身上每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她的血液也在沸騰,她想都沒想抬腿一腳是直接踢在了許威寧的命根子上,第二腳是直接連人帶刀踹出老遠。
雖然是把許威寧打到在地上翻滾,但是楚諾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之前雙臂被許威寧各劃了一刀且力道不小,她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染紅。撐了那麼長時間已經很不容易了,或許此時她應該打電話求救,可是手機已經廢了,而且她眼皮都在打架。
不行了,好想睡,頭好暈,身體好冷……
楚諾實在頂不住了,忽然一陣眩暈讓她差點沒撞在石碑上,憑藉最後的氣力撿起了腳邊的十字架捏在手心後,卻再也沒力氣起來。
“楚諾,算你今天走運,但你流這麼多血我看你也熬不過今晚了。”
不知過了多久,楚諾隱隱約約聽到許威寧這麼說。
楚諾歪著腦袋躺在地上,她是沒有力氣起來了,她的視線因為失血過多而變的越來越模糊,而在視線徹底模糊前她好似看到了遠處投射過來的燈光和許威寧漸行漸遠的身影,她似乎還聽到了私家車的聲音,就好像她平常坐的那輛車的聲音一樣。
而就在幾秒過後
一切聲音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