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第一美人玉明塵比武招親
夏隨錦揹著一把扶蘇劍顛顛地跑去,夜宿山寺遇上了竊賊,結果:
“我的錢錢錢錢錢啊——”
忍不住抹了一把辛酸淚,心想:還有大半的路程,可怎麼活呀?渾渾噩噩地趕了半天路,忽地望見綿延的山頭升起淡灰色的炊煙,登時喜上眉梢,大喊大叫:
“——哈哈哈我命不該絕哈哈——”
這是東海的一處小城鎮,因為城門外栽了五棵紛飛絢爛如雪的大梨樹,所以換作“梨花鎮”。
夏隨錦本就腿腳不利索,又跑得太急,“哐當”一聲摔在了地上,塵土嗆進口鼻,難受得直咳嗽。
便在這時,一雙墨黑的長靴停在了跟前,清冷疏離的嗓音突兀地響起,像是紛亂嘈雜的沸水裡“叮咚”掉入了一顆圓潤瑩潔的珠玉,讓他沒辦法忽視。
那聲音道:
“你擋路了”
夏隨錦的腦子裡立即浮現出一副叫囂著“好狗不擋道”的惡霸嘴臉,哪料抬頭一看,竟是一位身負長劍、白衣勝雪的美貌公子,登時興奮地踢了踢腿,拉長了嗓音喊:
“我摔疼了腿,要你拉我起來。”
豔陽輝輝,路人往來不絕。一個趴在地上的青年朝一位美貌男子說出這種話,聽著著實噁心。
可下一刻,美貌男子竟真的伸出了手,道:“起來。”
“呀多謝公子。瞧公子長得好心腸也好,能不能借我幾兩銀子,待我吃飽喝足了,他日再見我必奉上十倍數目。”
美貌男子解下腰間的錢袋,道:“給你。”
一顆流光溢彩的墜子隨錢袋一起鬆開,掉到了地上。
男子似無所察,徑自離去了。
夏隨錦扯著嗓子喊:
“噯你叫什麼呀?留個稱呼,日後好相見啊!”
“虞……”
兩個字遠遠地傳來,“虞”……什麼來著?
……虞美人?
夏隨錦喜滋滋地接了錢袋,心想真是個美人,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瘸一拐地正要走,低頭看到地上的珠子,馬上撿起來,驚歎:
“哇哦好漂亮,肯定值不少錢!”
放進懷裡,這時候發現路邊的行人對虞美人的背影指指點點,嘴裡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但看他們的舉止竟是一副又搖頭可惜又捂住嘴巴驚恐的模樣。
怪哉!
“鳳陽樓”點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夏隨錦匆匆扒拉了幾口,喊來一個店小二,稀奇地問:
“你這鎮子怎麼回事?街上清一色的大老爺們兒,還個個打扮得灰頭土臉,好不容易看見一姑娘,居然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我是外鄉人,不怎麼懂這兒的風俗,你來跟我講講。”
店小二道:“這哪兒是什麼風俗,都是被嚇得!看客官長了一副好面相,還是趕緊去塗黑了吧,要是把那個剝皮人引來了,可是小命兒不保呀!”
“剝皮人是個什麼人?你們這麼怕他?”
“誰也不知道剝皮人是個什麼來歷,一開始是鎮上貌美的姑娘被剝了皮囊,我還去看了,哎喲那慘狀——眼珠子都瞪出來了,真是作孽喲!後來但凡有點兒姿色的姑娘都遭了毒手,前些日子大夥兒掏錢請了幾位俠客義士,忙活了不少回,愣是沒捉住,還有幾個更慘的俠士被剝了皮丟在大街上,癩皮狗圍了一群,血肉模糊的臉都認不出誰是誰,現在鎮上人心惶惶的,哪家姑娘還敢到處亂走啊。”
“姑娘們害怕,那你們這麼男人幹嘛把臉塗得烏漆麻黑的?”
“嘿嘿這不是怕麼。萬一找不著姑娘,那喪心病狂的剝皮人打起我們男人的主意,可不就壞事兒了。”
“也對”
夏隨錦摸了摸自個兒的臉皮,後怕地想:那個虞美人頂著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到處溜達不會出事吧?
夜晚,夏隨錦睡不著,盯著手裡一顆流光溢彩的珠子微微出神。
這珠子裡裹了半顆相思紅豆,像是在哪裡見過的,似乎是很小的時候,具體的情況便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換上一身扎眼的白衣服,“吱啞”一聲推開窗戶,輕身一躍,跳到了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夏隨錦嘴裡哼著花街柳巷聽來的小曲兒,慢悠悠地溜達。等到子夜,鎮上凝聚起灰暗陰潮的霧氣,拎在手裡的燈籠只能朦朧地照映出腳下的路,至於前路除了一團烏黑濃稠的霧氣,竟什麼都看不清楚。
“這都溜達半個多時辰了,剝皮人怎麼還不出現?嘶好陰森,又不是中元節,總不會轉彎遇見鬼吧?”
走著走著,踢到一塊像是石頭的硬物,伸手摸了摸,是摸到了冰涼堅硬的牆面。
夏隨錦後退幾步,拎高燈籠照了照,只見一堵黑壓壓的高牆傾軋而下,遙遙地望不見頂端。
“鬼門關?”
……個鬼嘞!!
他竟跑來城門口了。濃稠的霧氣裡城門大開,一束朦朧的月光穿過走道,石磚上縈繞著絲絲陰晦的潮氣。
夏隨錦是個膽大的,一路小跑穿過城門,看到五棵紛揚如雪的梨花樹,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從花樹下傳出。
“——誰在那兒?”
撥開層層疊疊的花枝,放低燈籠,剛看清楚腳下一團黑,忽地黑團竄動,“喵——”淒厲地撓上他的臉。
“原來是隻黑貓兒啊!”
眼疾手快地一抓,輕輕巧巧地抓住了黑貓兒的前腿,笑道:“大晚上的不要亂跑,萬一被那剝皮人看上了你這身毛皮,你可就是隻光溜溜的死貓啦。”
手一鬆,黑貓兒飛快地竄沒影了。
夏隨錦正要走,突然覺得手裡粘膩膩的,低頭一看,呵,嚇了一跳,竟是滿手血。
看那黑貓兒胡蹦亂跳,不像是它的,難道說……?
往前走了幾步,梨花似雪紛飛,一顆長了長毛的腦袋搖搖晃晃地探了出來。
默唸三遍:子不語怪力亂神、子不語怪力亂神、子不語怪力亂神。夏隨錦這才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問:
“閣下……咳,是人嗎?”
一攤猩紅的血突然稀稀落落撒到腳邊,像是淋溼的抹布擰出來的滴滴答答的血水,驚得夏隨錦失手丟下燈籠,一連退了好幾步,方才看清血水竟是從那人身上流出來的。
那人揚起頭顱,露出血淋淋的面孔,看不清血肉模糊的五官輪廓,唯有兩顆眼珠子亮得瘮人。
緊接著,那張像擱淺的魚嘴一樣不停張合的嘴巴發出淒厲嘶啞的哀嚎,朝夏隨錦伸出了手。
那是一隻極漂亮的手,骨節分明纖長如白玉,該放在歌舞樓臺之上撥動琴絃,亦或是執一枚墨玉棋子與雅士對弈,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沾染了泥土草芥。
夏隨錦心生憐惜,輕輕握住那隻極漂亮的手,道:
“你要我……救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