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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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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隨錦覺得很惆悵

他覺得自個兒被算計,掉坑裡了,偏偏那個挖坑人還擺出一副菩薩面孔,他想一巴掌搧上去,可落在外人眼裡就是“恩將仇報”,最後他還會落得千夫所指的下場。

於是,他搞得心情很低落。

飯桌上,江夫人擔憂地問江柳:

“錦公子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你欺負人家啦?”

江柳道:“娘不必擔心,阿錦是夜裡陪我太晚,才沒睡好。”

——啊呸!

他早早就回房了好麼!

夏隨錦看江柳更不爽,戳了幾下米飯,這時候有幾個家僕慌慌張張地衝進來,喊:

“——大夫!快去請大夫!!”

“二少爺受傷了!!都慢點兒輕點兒!”

夏隨錦聽了精神一振,扔下筷子,“嗖”地衝過去看熱鬧。見家僕拖著路都走不穩的江岸,尤其看見鼻青臉腫的慘狀,他登時“噗嗤”大笑,道:

“這是怎麼回事?是逛窯子沒帶錢還是上街調戲姑娘了,都交代清楚,江老爺、江夫人都看著呢。”

家僕戰戰兢兢地回答:“二少爺攔住一位撐傘的姑娘,想請姑娘吃飯。那位姑娘不肯,就,就……這樣兒了。”

“噗哈哈哈——是調戲未遂,還被揍了。看來那位姑娘不好惹。”

不過,撐傘的姑娘?

……不會是這麼巧是沈玲瓏吧

江老爺大罵“不成器”,讓江岸滾去祠堂跪著。

晌午,日頭正盛。

夏隨錦偷拿了兩個饅頭半隻烤雞溜進祠堂,發善心、做善事。

江岸吐出一字:“滾!”

“別啊!你哥讓我來的,知道你愛吃肉,喏你看!這烤雞是江柳託我從外邊兒買來的,還有這倆饅頭……嘻嘻,別惱,給我自個兒吃的。”

以上,皆是夏隨錦胡謅。

江岸嗤之以鼻:“江柳什麼人我最清楚了,仗著爹孃寵愛處處跟我過不去,哪會這麼好心送我吃的。”

“你爹孃寵他又怎麼了,江家家主不可能讓一個站不起來的殘廢當。”

江岸登時雙目瞪圓,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家主之位遲早是你的,等你當了家主,對付江柳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說罷,他將烤雞送到江岸的面前,又道:“都跪一天了,歇歇吧。別跟自個兒過不去。”

江岸頓時蔫了,朝燒雞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問:“你不是江柳的人麼……”

夏隨錦大笑:“我不是,我是個外人,所以看得很清楚。江家夫婦老糊塗了,偏心那個輪椅上的江柳,對你不上心,我都要心疼你了。”

哪知話音剛落,江岸把啃了幾口的燒雞摔到他的臉上。

夏隨錦抹了一把油膩膩的臉,反思:哪裡說錯了?

卻見江岸臉色鐵青,手握成拳大有揮拳之勢。

江岸狠道:“爹孃待你不薄,你再出言不遜我就打斷你另一條腿。還有,江柳視你為貴客,細心招待,誰都能罵他殘廢,只有你不配!”

夏隨錦忙不迭改口:“二少爺說的是,我嘴欠,不用你動手,我自己打。”

然後朝自己的臉真左右拍了兩巴掌。

江岸才消了氣,指著石板上的烤雞,道:“遞給我。”

“上面都是土,不能吃了。兩個饅頭,分你一個。”

江岸應是餓得很了,用衣袖擦了擦烤雞上,繼續啃,絕不吃饅頭。

夏隨錦突然抓了抓頭髮,扭扭捏捏地說:“不怕二少爺見笑,我來江家是為了尋人。我家妹子看上了一位公子,在家裡吵著鬧著要找來當相公,唉都怪爹孃寵壞了。我這個當哥哥的打聽多日,才打聽到那位公子是江家的客卿,立馬厚臉皮找上門了。”

江岸立即道:“這是樁好事兒,不過江家的客卿多了,你指哪位?”

“秋斐”

“呀!你來遲了,他回家了。”

“那……他家在何處?”

江岸遙遙指向飄渺遠處,道:“海外有匪島。”

夏隨錦:“……?!!”

山外有匪震乾坤。山外有匪島是武林中極神秘的勢力,島上住著一群窮兇極惡的海盜。十六年前,就是有匪島上的海盜殺光了浮洲山的族人,將浮洲山佔為己有。

浮洲山倖存下來的族人逃到寰朝,借朝廷勢力建立了如今的千府山莊。

“那個,恕我冒昧問一句,江夫人的孃家是不是有匪島?”

江岸驚訝之下生出疑心:“你怎知?”

武林中勢力有五,慕容、薛家已消亡,剩餘的江家、千府山莊、有匪島竟因“浮洲山”牽扯出千絲萬縷的聯絡。

夏隨錦大感頭痛,回房窩進床上。

……

下月初一是江夫人的五十大壽,江老爺將在壽宴上選出新一任家主。

江柳正在古樹下行走,夏隨錦陪同,問:“你的腿已大好了。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江夫人?”

江柳道:“壽宴上。”

“這個時機很對。讓那些愛嚼舌根的人知道,從今往後江家不僅有二少爺江岸,還有大少爺江柳,繼任家主之位也能名正言順。”

“我不一定是家主,爹更器重二弟。”

“可江夫人偏心你呀!”

江柳忽地一嘆:“娘對我的偏心更多是因為愧疚。三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覺得坐輪椅很新奇,等到懂的時候就開始哭鬧不止,發脾氣摔東西,想走路、想跑著放風箏,氣急了就對著身邊人又打又咬,那時候我夜裡醒來,總能見到娘守在床邊默默流淚。我的雙腿不是孃的錯,可娘總覺得是她沒照顧好我,將所有過失攬到了自己的身上。這些年,即便有了三弟江畔,娘依然最偏心我,究其緣故,只是心有愧疚想補償罷了。”

夏隨錦突然想到了他七歲半那年,被母妃打斷腿之後關在黑屋子裡,拖著一條傷殘的腿又冷又餓,險些熬不過去的時候,那扇門突然開啟,母妃走到他的跟前,雙臂抱起他,然後有冰涼的水滴落在他的臉上。

他一直以為是模糊記錯了,但現在想來,難道母妃在哭?

江夫人心疼江柳,所以哭了,可母妃為什麼要哭?

……明明就是她狠心打斷他的腿,她憑什麼哭?

夏隨錦愣愣地坐在古樹下,回想起那一幕,仍是心有餘悸。他想如果活下來,就打斷母妃兩條腿,然後將她扔進枯井裡任其生死,可是母妃沒給他這個機會,因為他的腿斷了之後,母妃就守著佛堂,再不肯見他。

“唉,搞不懂,不再想了。”

夏隨錦揉了揉腰,站起身,道:“我推你去書房吧。江老爺他們在擬訂請柬,你可以幫忙。說起來,劍法天下第一的前輩就是江家人,我怎麼沒見過?”

薛家刀、江家劍,千府山莊的醫術,都是鼎鼎有名的。

江柳臉色欣喜,笑道:“那位是我的二叔江寒山,常年浪跡在外,極少回家,不知道這次二叔會不會回來。”

“看你笑得這麼開心,很喜歡那位二叔?”

江柳不置可否,道:“二叔那種仗劍走天涯的灑脫不羈,你見了也會喜歡。”

夏隨錦撇了撇嘴,甚是不屑。

曾在千府山莊,他見過江寒山,鬍子拉碴衣衫不整,肩上扛著把長劍,不顧他人目光摟住夏延煕的肩膀極張狂地笑。

那時候他是二皇子,夏延煕是他爹,也就是寰朝帝王。

江寒山此人,說得好聽點兒是放蕩不羈,實則狗屁不通,曾跟兄長江楓看上了同一位女子,因為人傻嘴笨,那女子婉言拒絕,然後嫁給了江楓,也就是現在的江夫人。江寒山大受打擊,自此以“懲奸除惡”的名義浪跡天涯,日子過得窮困潦倒,時常去千府山莊借錢。

其實,只要江寒山稍微有點兒心思,也不至於如此。

夏隨錦為他可惜,路過一條遊廊,江岸捧著一把花傘喜滋滋地經過。

那把花傘有些眼熟,似是沈玲瓏的。

這時不遠處的涼亭傳出少女嬌笑聲,循聲望去,繁花拂柳下白衣青年與青衣少女面對面坐著,似是說到了什麼開心事,那青年唇邊有一絲盪漾的笑意。

夏隨錦推著江柳走過去,道:

“虞公子、沈小姐,什麼事兒這麼開心?”

沈玲瓏扭頭,捂住嘴唇痴痴地笑,靈動的眸子看一眼江柳,再看虞芳,笑意更加不可捉摸。

夏隨錦一頭霧水:“怎麼都不說話?”

虞芳的嘴唇微微嘟起,說:“你倆怎麼又在一起?”

夏隨錦:“……”

沈玲瓏悠然自在地道:“江家人就是多情。那個江岸纏得我心煩,說那日無禮弄壞了我的傘,要去做一把一模一樣的賠我,還留下這個讓我先用著。”

桌上放著一把畫有樹枝紅梅的傘,傘布是上等防水的綢緞,撐開,傘骨翠綠晶瑩,柄上墜有一枚精緻的玉環。

夏隨錦忍不住稱讚:“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江二公子對你的企圖很明顯吶!”

江柳也道:“二弟為人真性情,值得託付。”

“嘻嘻,沈姑娘,要不你就從了二公子吧。”

夏隨錦擠眉弄眼地看熱鬧,下一刻卻見沈玲瓏施施然起身,走到虞芳的身旁,伸開雙臂,抱住了虞芳的肩膀,然後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眉頭一挑,聽沈玲瓏嬌羞地說:“奴家心有所屬。”

虞芳坐在那兒紋絲未動,冰清玉潔的面龐未見變化,只是轉動眼珠看向夏隨錦。

夏隨錦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梨渦,得意:“你可以死心了。”

沈玲瓏、江柳二人齊齊望過來。

“因為呀,這朵白蓮花早有主了。”

他走近虞芳,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道:“芳郎,你跟他們說,這裡是不是隻有我?”

虞芳很誠懇實在地點頭,說:“我的心裡只有小蘇。”

這下,夏隨錦笑得飄飄然了。

沈玲瓏嗤笑:“你就會慣著他。你看他小人得志的模樣,真受不了。”

她這一笑,雙眸靈動俏皮,多出一抹生動鮮活的神采。

他愣了一愣,腦中浮現出薛香藥嗔笑的模樣,如今沈玲瓏記憶全無,誰也不記得,連她都忘了。再看那把翡翠為骨的紙傘,沈玲瓏涅槃重生,或許會有一段新的姻緣,至於那有著沈白露、薛香藥的前塵過往早已化為了一道虛煙,風一吹就散了。

所謂的恩怨情仇、愛恨糾葛,說到底都抵不過一個“忘”字。他盯著那把傘,不禁替薛香藥唏噓不已。

這時候,虞芳抓住心口的那根手指,說:

“今晚我跟你睡。”

沈玲瓏、江柳:“……!!”

夏隨錦求之不得,忙一口應下: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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