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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離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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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塢一行收穫頗豐,虞芳追問:

“什麼時候走?”

這問題他已不厭其煩地問了許多回,夏隨錦很佩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太白湖上賽龍舟,走,去玩兒。”

今日端午,家家戶戶門前都插著艾草,街上垂髫小兒手腕、腳腕上皆繫著辟邪的五色絲線,唱著:

……五月五,過端午,

掛香包,插艾草,

家家要祭祖;

五月五,過端午,

畫個王,喝雄黃……

唱到“手持菖蒲劍,驅魔歸地府”時,揮舞著小桃木劍追逐打鬧。

夏隨錦買了兩個粽子,嚐了一口,奇道:“怎麼是鹹的?”

咽不下去,丟給虞芳。

虞芳一連剝了三個粽子,眼看要吃第四個。

太白湖旁擺著十幾條細長狹窄的龍舟,正待下水。夏隨錦張望了幾眼,揮手大喊:

“沈姑娘——江大少爺、二少爺,你們在幹嘛?”

還有江老爺、江夫人圍在那兒,指手畫腳頗有揮斥方遒的大將風範。

賽龍舟的趣味在於一個“賽”字,你追我趕,衝在頭一位方能拔得頭籌。龍舟上都掛著招搖的錦旗,上面印有家徽圖騰,其中一條蒼藍旗幟上是江家家徽,是江家賽龍舟的船。

夏隨錦興奮地不得了,拉著虞芳急撲過去,道:

“帶上我倆!我划槳可快啦!”

江柳手無縛雞之力,江岸是個愣頭青,都靠不住。

江老爺負手遠望,傲然道:“當年我與寒山賽龍舟,數十條船,數我倆劃得最快,次次都是魁首。如今輪到你倆Xiong-Di……唉,一個體弱、一個焦躁,不爭氣,比我當年差太遠了。”

“體弱”江柳、“焦躁”江岸面面相覷:“……”

夏隨錦拍胸脯:“交給我吧。我身強力壯,腦子好使,有我指揮包管將五毒旗摘回來。”

太白湖對岸插著一杆旗子,誰先摘到旗子算誰贏。

去年、前年,再往前數五年,賽龍舟的魁首都是錢莊錢家,布莊蘇家、鹽商顧家、青龍幫盧氏也是不可小覷的對手。

夏隨錦換上藍褂子,見金、紅、褐、青色旗子依次排開,兩岸鑼鼓喧天萬人喝彩,不禁跟著心潮彭拜,挽起袖子要大幹一場。道:

“讓你們見識當朝仁王爺的本事!”

手拿起頭圓尾巴扁的船槳,回頭問:

“怎麼劃?”

江柳、江岸:“……”

虞芳道:“小蘇掌舵,我們划船。”

夏隨錦如蒙大赦,忙丟了船槳,坐到龍頭上指揮。

江岸道:“會輸的吧……”

江柳:“盡人事,聽天命。”

“聽小蘇的,不會錯。”

一聲令下,十幾艘龍舟下水。夏隨錦興奮地難以抑制,盯著望不見邊際的湖面,想著一馬當先摘到旗子。可在這時,紅帆的龍舟游魚般滑過水麵,速度快得驚人,霎時越到了最前。

那掌舵的錢家少年回頭做出個鬼臉

夏隨錦大怒:“快快!衝上去!毛頭小子敢這麼囂張,爺得教訓他——”

話音未落,金帆、銅帆、褐帆、青色帆的龍舟依次超越過去。

夏隨錦回頭,道:“你們是沒吃飯還是來拖後腿的?……會不會划槳?你看人家,劃得又快又有勁兒!”

江柳滿頭熱汗,道:“我的胳膊好酸,能歇會兒麼?”

江岸:“你真沒用!”

虞芳眸光忽地一閃,暗中出掌擊中水面,龍舟“嗖”地衝出去老遠。

夏隨錦大喜:“阿芳好樣兒的!”

他朝前方的褐帆龍舟彈出一枚銀針,沒多一會兒那條船晃晃悠悠地停下來,上面正亂糟糟地大喊:

“快來人!喊大夫!——顧家少爺暈倒了——”

夏隨錦負手而立,指使顧家小奴:“天兒太熱,應是中暑了。你們快揹他去陰涼地兒歇息。”

江家龍舟橫衝直撞,轉眼衝進了高手聚集地。

江岸看得瞠目結舌,突然醒悟過來,很不苟同的模樣,怒道:

“你這是作弊!弄虛作假!——拔了頭籌也會令人恥笑,快停下!”

江柳慢悠悠地插嘴:“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

“對的!江大少爺知我心。”

虞芳上撩眼皮,道:“這是不對的。”

“——那你還幫他?!”

虞芳:“對錯與否,跟我幫小蘇並無衝突。”

前方青龍幫盧氏擋道,夏隨錦如法炮製,哪料盧氏掌舵者是個練家子,躲開了他的飛針。與此同時身後忽地響起異常的破空聲。

虞芳道:“小心飛鏢——”

幸虧夏隨錦反應快,靈活地躲開偷襲的飛鏢,回頭看見落後的蘇家龍舟飛快追來,領頭人是個稚氣未脫的青年,正衝他挑釁地揚眉。

便在這時,腳下龍舟晃了晃,晃得他險些一頭栽進水裡,忙問:

“怎麼回事?”

江柳道:“船底鑿了個窟窿。”

“這龍舟入水前檢查好的!”江岸果斷說,“定是招惹了小人。”

夏隨錦冷笑:

“從來只有我不要臉,今兒遇上個更不要臉的。行啊,來比比,看誰最不要臉。”

從懷中取出一朵燦然金花,掌中用力,霎時金花入水化為十幾條遊動的銀光躥向蘇家龍舟。

“快!衝過去!超過青龍幫,咱們就是第二了。”

虞芳的內力用之不竭,很快便與青龍幫並駕齊驅。

青龍幫驚嚇:“好快!”

青龍幫的划槳不齊整,但速度快得不同尋常。

這回他多了一個心眼兒,留意到青龍幫船底有遊弋的黑影,還有幾截中空的蘆葦杆子豎在水面隨船一起移動。

那蘆葦杆子藏在激盪的水花中極不起眼,然而夏隨錦一把飛針撒下去,蘆葦杆子盡數散開,緊接著水上的龍舟速度變慢,江家趁機超過去,直逼錢莊錢家。

錢莊錢家連續幾年奪魁,聲望、名氣皆壓過江家。據悉,今年賽龍舟錢家下了血本,清明節前後就著手操辦此事,且過不久錢家小姐要出嫁,這奪冠的彩頭是勢在必得。

夏隨錦遠遠便注意到錢家龍舟快且穩當,划槳整齊劃一極有派頭,掌舵人立在龍頭上,看身姿曼妙玲瓏應是個女兒家。

江岸道:“贏了錢家,咱們就是頭一名!”

勢頭一下子衝上來了

突然這時一記飛鏢從背後偷襲刺來。這飛鏢的準頭極差,夏隨錦甚至懶得挪動,任它擦過臉頰,但下一刻,他雙眸一顫,指間飛出銀針刺向錢家掌舵人的後頸。

半空中飛針撞上飛鏢,發出“叮”地細小聲響,然後齊齊落進水面。

掌舵人似有所察,回頭望了一眼,唇紅齒白的模樣可不就是個女兒家。

江家士氣大振,本想一口氣超過去,可是不管怎麼追趕,總隔著一段距離,最終只落得了老二。

江岸覺得喪氣:“就差一點點。你不是挺會陰人的,怎麼遇見錢家突然變成了君子?”

夏隨錦笑嘻嘻道:“人家有真本事。咱耍手段得了第二就知足吧,不能搶了真本事的風頭,就像你說的,作弊贏了不算數,咱們就算得了第一也是勝之不武,臉上無光!”

江老爺道:“尚可。”

江柳、江岸相視一笑

江夫人取出兩個五色絲線纏成的香包,送給夏隨錦、虞芳二人。

佩戴香包是端午的習俗,江柳、江岸兩Xiong-Di胸前各有一隻。

夏隨錦欣然接了,戴在胸前,道:“好香好漂亮,江夫人的手真巧。江大少爺可真有福氣,腿治好了,娘又溫柔體貼,唉要是我娘有江夫人一半兒好,我就燒香拜佛了。”

江夫人慈愛地笑了笑,目光帶著柔軟溫情的憐愛,說:“哪有不疼孩子的娘。你看似精明通透的一個人,怎麼這事鑽了牛角尖?你出宮遊歷多時,你的母妃定是日夜牽掛的,你可曾書信一封報平安?”

夏隨錦訕訕一笑

“好啦!你還是孩子心性,等到你為人父母的時候,你就明白你孃的苦心了。”

夏隨錦偷瞄虞芳,小聲嘀咕:“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那一天了……”

晚上回到客棧,店家小二煮了蒲、艾等香草的湯水,送到二人房間裡。

夏隨錦開始打量面皮薄紅的虞芳,摸著他的下巴調戲:

“良辰美景,美人在懷,是該行些樂事。”

虞芳強自鎮定:“什麼時候走?”

“呀!你把我伺候好了,我一開心,說不定明兒就隨了你的意。”

他臉皮厚,伸開雙臂,丟擲一個嬌媚含羞的媚眼,說:“芳郎,我腿痠,你抱我泡蘭湯。”

虞芳依言抱起他,臉皮紅得幾欲滴血,束手束腳地放進澡盆裡。

夏隨錦再扯住虞芳的袖子,說:“一起呀!鴛鴦戲水。”

這回虞芳鎮定地脫下衣衫,整齊疊放在榻上,然後泡進蘭湯,雙目灼灼地盯著夏隨錦,唇角上勾似笑非笑。

這副模樣逼得夏隨錦狼性大發,欺身壓上,香草中霧氣氤氳,不多時傳出濡溼交纏的水浪聲。

……

翌日,夏隨錦趴在一葉扁舟上,水下游魚成群結隊,他忍不住將手伸進去,游魚從指間依次劃過。豔陽下微風吹拂,長髮飛散在身前,這時一條游魚繞著他的手指親了親,他輕笑出聲,頰上梨渦靈動稚氣,回頭朝虞芳炫耀:

“有魚哎!”

扁舟悠悠盪盪,虞芳盤腿而坐,見凌亂髮下虞芳乾淨純粹的笑臉,心中一蕩。

“你說,咱們不辭而別,江夫人會不會不開心啊?”

虞芳回以一笑,道:“不會。”

“嘻嘻,等到了金闕城,我帶你見母妃。母妃性子冷,跟你一般,我總覺得咱三人站一起,你倆看上去更像是母子。”

他懶懶地抬頭,遙望金闕城的方向,可目之所及,天水一色飄渺茫茫,無朝堂勾心鬥角、無武林紛爭,忽地覺得跟虞芳乘一葉扁舟,浪跡天涯也很不錯。

可惜,他是仁王爺,永不得悠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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