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快速念著經文的唇齒停了下來。他抬眼看了看她,臉上三分笑意疏淡不明:“貧僧有些不懂。女施主到底想讓貧僧念,還是不願貧僧念?”
明明是她先問的他,怎的被反問回來了?錦寧撅起嘴巴,小聲嘟囔了一句“掃興”,便坐到圓桌旁邊喝茶去了。
茶已經涼了,倒是在靈山時經常喝的熟悉的味道。她咋了咋滋味兒,喘了口大氣。
身後傳來玄奘的聲音:“女施主不是教貧僧多耐心引導,不可過度體罰?”
錦寧一愣,抬起頭看他,見他在榻上盤腿坐得端正,身上又隱隱地透著些佛光。那光雖微弱,傳導到她身上卻是暖融融的感覺。她挑起嘴角,臉上的笑容甜美如桃:“小師傅,你不錯呀。”
窗外一片靜謐,只剩泉水叮咚。錦寧心裡依舊是記掛著孫悟空,於是起身出了房間,給玄奘關好房門,才出去尋他。
跟孫猴子相處了一段時間,她也大概瞭解了他的習性,因而一出門便抬著頭在大樹上找。果不其然,才順著門外小道走了沒多久,她便看到孫猴子坐在樹杈上,枕著雙手倚著樹幹,垂著的一條腿漫不經心地晃悠著。
她不會駕雲,也不太會爬樹,靈機一動,掐了個決回了自己真身,再從真身捻了個決跑了出來。結果樹杈太細,她落下時差點一腳踏空摔下樹去。幸虧孫悟空動作快,回手拉了她一把,給她放在了較為牢固的一根,才道:“站都站不穩,跑樹上來幹啥?”
她又想起他在房裡說她是廢物的事兒,心底一陣酸楚,卻也無從反駁,只好苦笑。
猴子也沒再說什麼,晃悠著腿兒吹起了口哨。那歌兒也沒什麼調子,亂七八糟的,卻有意外的幽遠意境。她歪著頭問他:“這是什麼歌兒?”
他收回鼓起的嘴巴,道:“不知道。原先在求仙學藝時聽個樵夫唱的。”
說完,又吹起口哨。
她本就是隨口一說,沒抱著他會回答她的打算。結果他答得這麼實誠,她倒是不知該說什麼了。
沉默了半晌,她復又試探道:“剛才怎麼發那麼大脾氣呀?老豬隻是把我當嫦娥仙子了。因為黎山老母娘娘變成嫦娥的模樣試探他來著。大聖,為什麼那麼生氣呀?”
幽遠的曲調戛然而止。他睜開雙眸,裡頭泛著凌厲的金光:“關你什麼事兒?反正取完經各回各家,你也早把俺老孫忘了,告訴你有何用,你能記住麼?”
今天的孫猴子真的很兇。然而——她卻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
她抬起手輕輕掩著嘴,嗤嗤地笑了兩聲,手上一對緊箍形狀的鐲子碰在一起立刻發出悅耳的響聲。一瞬間,她有很多話想跟猴子說。可話到嘴邊,就想著他這樣彆扭的猴兒,她說了他又要炸毛,於是只好有板有眼道:“哎呀,貧僧也是不懂了。施主到底是想讓貧僧留下,還是想趕貧僧走呢?”
她忽然變成了這種語氣,他狐疑地蹙起了眉毛:“你這亂七八糟的說的是啥?”
“沒事兒,我就是中了玄奘小師傅的毒了,哈哈!”她心情大好,騎著樹枝也蕩起了腳丫子。
孫猴子沒再理她,撅著嘴不說話。
半晌,她又道:“大聖,就玄奘小師傅這腳力,走到靈山少說也得十年二十年了。你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幹啥?”她伸了個懶腰,又張大嘴巴打了個呵欠,也靠在身後的樹幹上:“況且就你這個暴脾氣,別說去靈山了,我可能得花上個千八百年才能把你度化到修成正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星期二 不想上班不想上班不想上班
外面好冷 我要在家照顧我的被子啦!!!
☆、第17章 你看上俺師傅了?
孫悟空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接著直起身子滿臉不耐煩地揮手道:“去去去,回去睡覺去!在這跟俺費什麼話,煩死了。還千八百年,這大半年你日日嘮嘮叨叨,淨給妖怪幫忙,估計就沒少折俺老孫的壽命。”
“胡說!”錦寧探過上身故作蠻橫狀,又俏皮地笑道:“當年那齊天大聖何其威風?那可是直闖到秦廣王殿裡把生死簿勾了個清清白白,何來壽命之說?”
她這般陰陽怪氣,孫悟空卻也不急不惱,抬手不知道使了個什麼法術,憑空託著她給她輕飄飄地就放在了地上:“你去俺那屋睡吧,俺想自己待會兒。”
才沒說兩句重點就要轟她走,這猴子,不解風情!
雖然真的是很困了,但她腳下還是有些戀戀不捨,遲遲不願動彈。於是她在地上磨蹭了一下,揹著手,腳下踢著地上的石子兒,仰頭道:“大聖要睡也回屋裡睡吧,外頭山風冷。春寒還沒過去,彆著了涼。我去小唐那擠擠就好了。”
孫悟空立刻齜出兩顆獠牙:“你敢!俺老孫身如玄鐵,怕哪門子冷?你這不知羞的丫頭片子!”
“大聖我回你屋裡睡了,晚安麼麼噠!”她一溜煙就跑回山莊裡,片刻也不想耽誤了。
這猴子脾氣太壞,得改,嗯!
她跑回猴子的房間,就覺得心中滿滿的快要溢位喉嚨了。哎呀呀,從前只覺得猴子這種動物長得可愛,卻也不知猴王什麼的,這麼惹人憐呀,哼哼。
這山莊景色秀美,空氣清新,屋子裡也暖和得緊。她開啟窗子想借些月光,卻赫然發現這扇窗子正對著猴子坐著的那棵樹。而樹上那位正扭著脖子往這邊看呢。
錦寧心裡一動,趕緊把窗戶又合上了。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再視下去她又把持不住了哼!
拍了拍枕頭,整了整被子,漫長的一天終於又結束了呢。
她闔上眼睛,高床軟枕,很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漸漸地,遠方傳來小兒的哭聲。那聲音撕心裂肺,偶爾還伴隨著咿咿呀呀的叫喊。錦寧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茫茫大雪中,面前是一個茅草屋,外頭擺著各種各樣奇怪的器具。
哭喊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她的身下。
她低頭去看,猛然發現自己手中牽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拴在一個男孩的脖頸上。男孩細嫩的面板已經被勒出了紅印,口口聲聲叫著爹爹。
茅草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從裡頭走出了一個滿臉不耐煩的男人。男人滿臉胡茬,身上凌亂地披著一件毛氅,看起來是剛剛才被吵醒的模樣。
錦寧認得他,他是那個耍猴人。
她知道自己又入了孫悟空的夢了。然而夢中她只是個旁觀者,藉著孫悟空的眼去看他的過去。
孫悟空將手裡被綁得和他當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