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有名的珠寶店。
店員專業熱情,親切問他們需要挑選什麼樣產品。
“戒指。”陶燕坤依舊戴著那副蛤|蟆鏡,大方摟著向也的臂彎,“麻煩推薦幾款鑽戒。”
店員示意跟她來,“是要找對戒吧?”
向也小聲跟陶燕坤說:“我戴幹什麼,目標多明顯。”
陶燕坤也配合地壓低聲,“那我一個人戴左小指上?”
“……我找跟繩子戴脖子上。”
“你乾脆戴下面得了。”
“……”
店裡人不少,店員順路跟其他同事說話,似乎沒留意到他們咬耳朵。
“哪能塞得進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陶燕坤沒理會他,向也的微弱抗議成了一個人的嗡嗡唧唧。
無論店員說得多天花亂墜,陶燕坤都以“是麼”、“這樣啊”來搪塞,挑貨全憑手感。
她當真挑了一枚鑽石相對大粒的鑽戒,問向也意思。
向也保守地說:“還成。”
套進去,剛好合適,不用縮擴。問了價位,八千多不算貴,陶燕坤又示意向也。
向也說:“成。”
“男士的我送你,禮尚往來。”陶燕坤乾脆利落,“不許拒絕,不然我也不要了。”
“……”
同款男式相對貴些,向也還是碰上千年聊齋,無論在哪都玩不過她。薄弱的男性尊嚴讓他做最後的堅持,“我還是要掛脖子上。”
“你知道什麼才會掛脖子上麼?”
店員目睹這對男女兩枚戒指分開付款,尤其看到男人全掏的現金,女人刷卡,全程默然不敢多語。
?
?等付過錢,向也抽過戒指替她戴進中指。都說十指連心,陶燕坤似乎真的感覺到一簇微弱的電流順著血液爬回心裡,跟指尖被小小刺了一針那樣。
向也說:“狗牌才掛身上,有一天你可以根據這個認我。”
他似乎想玩笑說出來,但那股喪氣勁無處可藏,隱隱約約也解釋了他忽然要送她禮物的原因。
陶燕坤唬道:“我眼瞎,你別指望我能為你做什麼,你最好乖乖給我待著,不聽話我就讓你下崗。”
向也低頭看著那顆不甚耀眼的鑽石,跟陶燕坤的手一樣瘦骨嶙峋,覺得也許再大些會讓她的手顯得有福氣。
向也說:“我不能下崗,我以後還有養家餬口。”
陶燕坤抽回自己的手,另一手指腹撫摸凸起的堅硬石頭,挽著他邊走出珠寶店邊說:“你明天真要去拓展?早知道就不該替你答應。”
向也輕描淡寫,“沒事,不就去熱熱身麼。”
“我怕康力藉機整你。”陶燕坤頓了一下,“不然你別去,乾脆辭職,來我工作室這邊給你算工資。省得虞麗娜三天兩頭還來給我找事。”
圈定了男女關係後,再聽這些話向也不太自在。
向也還是說:“沒事,遲早要面對,我也想當面跟他過過招。”
“不對——”
陶燕坤步伐驟停,手抬了抬讓他別說話。向也沉默等待著。
只見她蹙眉、咬唇,最後搖搖頭。
“剛忽然想說什麼,一下子又想不起了。”
向也不甚在意,“走吧。”
陶燕坤回家裡給向也找根紅繩,當真讓他掛脖子上。
向也笑嘻嘻戴好,拉過她的手確認,戒指凸起在襯衫第二和第三顆釦子之間。
開始陶燕坤對他掛在領口之下耿耿於懷,後來還是妥協了,昭昭然掛在領子口不如直接套手指上。
“弄丟把你千刀萬剮。”陶燕坤兇巴巴的威脅如利刃架在他脖子上。
“好咧。”他把戒指藏進襯衫裡,確認性地摸了摸。
*
陶燕坤沒要虞麗娜給安排的司機,次日一早,由吳媽開車載他們兩個到辦公點。
“去拓展好啊,年輕人該鍛鍊鍛鍊身體。”吳媽嘎嘎笑著說,“你看我每天跳舞,一年到頭都不用上醫院。”
陶燕坤在後邊提醒,“吳媽,後面那句不要說。”
吳媽回過神,“是是是,說啥來啥,我呸呸呸。”
先到達嘉匯大廈,吳媽在路邊將他放下來。
從副駕座的窗戶後座的陶燕坤有些費勁,向也彎腰抬一下手,“坤姐,再見。”
陶燕坤面上波瀾不驚,“嗯。”
吳媽中和他們之間的微妙,大喇喇說:“明天也就回來了哈,也就一個晚上。”
向也笑,“是。”
再望一眼暗紅色的轎車,向也拎著行李袋往大廈裡邊走。
陶燕坤看不見,少了目送人的寂寥。
她感覺自己在送羊入虎口。
上班高峰地庫入道水洩不通,車流拼出金屬拉鎖一樣的鏈子,吳媽走走停停,好一會才穿出去。
車速回常的那一刻,陶燕坤忽然想起昨天忘記的東西。
“吳媽,向也是虞麗娜安排來我這的吧。”
吳媽不明她怎麼突然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奇道:“是啊,怎麼啦?”
“虞麗娜是嘉匯的人事,安排誰來基本她說了算。”
“……是啊。”
“如果她想也調人起碼得康力首肯。”
吳媽回憶這些人的職務,“基本上吧。”
陶燕坤也不奢望吳媽能替她分析,只是一條條羅列出來讓她看看有沒邏輯矛盾。
“也就是說,向也被調過來,其實是虞麗娜和康力的功勞。”
乍一聽沒問題,吳媽險些應是,但轉念一想,驚訝:“坤姐,可是最後人不是你自己挑的麼,你還讓我把一個看上去很面善的踢掉,記得不?”
吳媽的話給陶燕坤打上了死結,這條可能的解釋最後一環是她自己,充滿大機率的未知性。如果她選的人不是向也,那結果會如何。
陶燕坤腦袋如鳥巢一般各種想法樹枝一樣支稜出來,又和著稀泥,亂七八糟的。
上班高峰一走一停的車速也叫她反胃,陶燕坤煩躁地支著腦袋,小巧的鑽石晨光裡閃閃發亮,她的眼前依舊一片漆黑。
吳媽小心翼翼探尋,“坤姐,你在苦惱什麼問題麼?”
“沒事。”
吳媽便不敢多問。
陶燕坤眉間打著解不開的結,吳媽從後視鏡看到一角,起先沒有多話,但這車流實在折騰得人沒脾氣。
吳媽嘆:“這大早上可真夠堵的。”
陶燕坤也說:“天天這樣。”
話匣一開啟,吳媽便不憂了。
“我看這一路白色、銀色、黑色的車挺多,就坤姐你這樣的紅色挺少見,即使有,也沒這個紅好看。”吳媽笑著說,“那什麼,低調奢華有內涵,嘿嘿。”
陶燕坤對自己的審美還是挺有信心,勾唇,“那當然,這款車主打就是紅色,不然當初我也不會選它。”
她還是能回憶起車身顏色,只不過無法具象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