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水從中間穿過,延伸去山崖邊傾瀉而下。泉水旁生長了唯一的一株樹,十分奇特,竟是火紅的一片,枝頭結了幾串果實。
待走近細看,發現靜靜流淌的泉水忽然冒出一連串的泡泡來,水面隱隱震動,似有什麼東西在下方怒吼震懾。
軒卿退後兩步,又仔細看了看那樹,恍然大悟,那竟然是窮桑樹。
他心中一動,忽然有了迴歸本體的辦法。
躍下山去時,風衷正在水邊摘野菜,這麼半天也只摘了一小撮,但比起其他荒蕪之處,這裡已經堪稱菜園了。
見軒卿下來,她將那撮野菜遞給他:“回去再說吧,我餓了。”
軒卿心情正好,攬著她騰風返回,完全不用她催動傀儡術。
風衷訝異他忽然這麼聽話,故意攀著他胳膊往他背上蹭:“等等,我要換個姿勢。”
軒卿竟也沒拒絕,甚至還託了她一把,腰肢柔軟,隔著一層天衣都彷彿能感受到肌膚的滑膩。
風衷伏在他背上,心情大好,這段時間這小子沒再尋死覓活,如今又配合的很,料想以後定能和睦相處了。
晚上吃罷飯後,她在洞中忙著收拾東西準備搬家,這才詢問起軒卿山頂的情形。
軒卿盤腿坐著,告訴她道:“我今日在山頂看到了窮桑樹,而且結了果實。”
風衷頓時睜大了雙眼:“當真?”
軒卿點頭:“凡人只要吃了窮桑樹的果實便可與天同壽,你想要恢復神力並非一日之功,倘若耗時日久,凡人之壽難以等待,豈非徒勞?”
風衷有些動心,再無心收拾了,將信將疑道:“那真的是窮桑樹?你沒看錯吧?”
軒卿從懷間摸出一片樹葉,輕輕一甩,飄至她眼前:“你若不信,可以看一看這片樹葉,是不是窮桑樹的葉子。”
風衷接過來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的確是窮桑樹的葉子。
軒卿朝前傾了傾身:“我們明日去摘些窮桑果來?”
風衷皺著眉搖頭:“不妥,窮桑樹生長之處必然有窮奇守護,窮奇乃上古四凶之一,威力遠在檮杌之上。最麻煩的是它喜食元神,被其攻擊容易元神出竅,它便趁機吞食,連救都來不及救。我如今是凡人,只有三魂七魄,可你有元神,它會著重攻擊你,你的小命剛撿回來,還是別冒險了。”
軒卿溫和道:“你剛醒來不久,有所不知,窮奇早就被殺了,如今的窮奇只不過是陰魂一縷,只能寄身水中,威力大不如前,這正是千載難得的好機會。”
風衷垂眉沉思,仍有些猶豫,忽然抬眼盯著他:“你為何這般為我著想?”
軒卿就知道她沒這麼好忽悠,正襟危坐道:“我自然是有條件的,我助你取得窮桑果,他日你恢復神力後要助我恢復如初。”他掃了一眼自己腰下,尷尬非常,臉也紅了起來。
“原來如此……”風衷沉吟片刻,猛地將那葉子揉作一團,恨恨道:“那就明天去試試!”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得來的好地方,結果卻住不了,能不氣麼。
第二日一早二人就出發了。天陰沉沉的,自從妖獸少了之後,四周都安靜了許多,只餘風拂樹聲,沙沙作響。
風衷落在山頂上,一眼就看到那株窮桑樹,火紅的一片,甜香四溢,簡直要把她的心都給灼熱了。
萬年結一次的窮桑果居然叫她遇上了,這一定也是女媧大神的安排!感謝女媧大神!讚美女媧大神!她就快歡撥出聲了。
軒卿在前方打頭陣,已經到了樹底下,並未見有任何異常。
風衷便也放心走了過去,立在流淌而過的山泉水旁,寬不足一丈的水面上時不時冒著泡泡,好似有什麼在其中隱隱震動,一圈一圈漾開漣漪,片刻之後,竟有一朵紅蓮從水中緩緩浮了上來,美不勝收。
她大感驚奇,不自覺彎腰湊近,忽然胳膊被用力一扯,如夢方醒,再去看水面,哪裡有什麼紅蓮,分明是一張血盆大口,還差幾寸便要咬向她的腦袋。
軒卿拉著風衷急急後退,水裡的東西已經竄了出來,黑乎乎的似一團霧,直至半空,唰的化作了巨獸,張開雙翅膀盤旋了兩圈,身形似牛,毛若尖針,通體火紅,雙目陰沉泛著紅光,尖嘯一聲朝二人俯衝而來,正是窮奇的陰魂無疑。
軒卿連忙推開風衷,幻化出劍去抵擋,哪知又忽然沒了神力,劍身陡然消弭,他揮了個空,胸口生生捱了一爪,血肉模糊,摔飛出去老遠,元神都險些被拍出竅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耳中聽見風衷在旁大聲呼喚他,聲音由低到高慢慢清晰,自己卻無法動彈。
窮奇又要飛撲過來,他的身體忽然自己動了起來,躍去一旁,扶地喘息,險險避開了一爪。
風衷鬆了口氣,好在及時催動了傀儡術,若是他的元神被拍出來,肯定會被窮奇一口吞下,那就完了。
“你怎麼了?若是不行,今日便作罷吧。”她已經看見剛才的情形,一邊提議一邊往遠處跑。
“無妨。”軒卿撐著站起來,慢慢往後退。
眼見他有所退避,窮奇盤旋一圈又鑽回了水中,只餘頭露在外,放聲狂吼,威懾著生人勿近。
旁邊的窮桑樹被它吼得猛烈得搖晃了幾下,果實卻牢牢不掉。風衷看得糾結,她只想要一顆果子而已,一顆就夠了啊!至於這麼小氣麼?
“咻!”她喚起軒卿注意,向他遞了個眼色,自己遠遠避開,試圖從窮奇後方繞到樹那邊去。
窮奇畢竟是陰魂,不同於檮杌,對於風衷身上那種充滿生氣的靈力極其排斥,所以視線一直緊盯著正前方的軒卿,利齒之間垂涎三尺。
軒卿的神力恢復了一些,手中又幻化出劍來,緩慢地來回徘徊,與之僵持著,眼睛時不時望一望天。
窮奇之所以躲在水裡就是因為畏懼日光,頂多還有一刻的功夫,太陽就會出來,他對此再清楚不過。只是沒想到這東西已經只剩魂魄了還如此頑強,莫非水裡有什麼驅使著它?
那廂風衷兜了個大圈子,已經繞到了窮奇的背後。她慢慢沿著水流方向接近窮桑樹,眼看就要唾手可得,一直盯著前方的窮奇猛地轉過了頭來,當即怒不可遏地躍出水面撲了過來。
風衷穩住心神,咬破手指在眼前一甩,血珠落在眼前,生氣四溢,窮奇稍稍被逼退了些,萬分焦躁,徘徊低吼不斷。
只差幾步而已,她挪了挪腳,試圖趁這空隙衝去樹旁,窮奇勃然大怒,竟不管不顧衝了過來,形似癲狂,有種魚死網破的架勢。
風衷並未使用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