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禁不住心存感慨。堂堂美國總統,原來也幹那些偷雞摸狗的風流事,一對生動美滿的政客夫妻,表面上光鮮亮麗結果一下子被捅破了虛假的外殼,揭開來竟然盡是謊言、背叛與瘡疤,多麼荒唐可笑。男人與女人最正統的結合,從來也都不意味著一定能夠幸福長久。在外人看來名正言順、金玉良緣式的婚姻,內裡或許填充的就是錯綜的利益,虛偽的妥協,社會上見得多了。
所以,人這一輩子,能否得遇良人,得一人心而白首不相離,歸根結底在於“情”字和“義”字。兩個男孩之間,假若真心互相扶持,願意共同上進,有什麼困難是一定邁不過去的呢?
真的可以嗎?
能邁過去嗎?
能夠幸福和長久嗎……
誰又能保證將來一定能夠怎樣,誰都無法預料和擔保,做父母的多麼心疼和擔憂。
可是,如果不同意,現在就拆散他們,將來假若周遙過得不幸福,感情上婚姻上有一絲一毫受挫,難道不會埋怨他們這做父母的嗎?我們怎麼敢做出讓自己將來後悔的事啊!
“我一直都認為,咱們遙遙也並不是,不是那種,就專門喜歡同性的。”俞靜之狀似自言自語,“他就是喜歡瞿嘉,他就喜歡那男孩子。”
老周同志沒有接話。
細細琢磨,這簡直比專門喜歡同性還要麻煩,因為,周遙就是專門喜歡瞿嘉。只要這個男孩真實地存在,周遙就是喜歡瞿嘉的,甚至沒有替補人選,沒有備胎。
“不甘心吧?不願意?”俞靜之瞟了一眼她老公,當爹的那心塞到兩眼發直的表情。
“我當然不甘心,我兒子這麼棒,我捨不得。”周鳳城低聲道。
“況且,周遙這挑物件的眼光,跟我的眼光和想法,差距也太大了。”周鳳城又說。
“差別大麼?”俞靜之反而一笑,“你還不知道吧,那小子唱歌唱得很好,聲樂很有天賦,還會彈琴寫曲子。他給周遙寫了一首歌呢,遙遙悄悄給我看過……說明你兒子選物件眼光和你挺一致的?”
如此這樣都能挖掘出閃閃發光的共同點,這真的不算牽強附會?
俞教授與瞿嘉同學還有共同點了?
周鳳城驚詫地試圖閱讀理解老婆的心思,小聲道:“那你的意思,你是同意了?”
俞靜之愣了一下:“我也沒有說我就同意了麼……我在為周遙未來五年十年的人生規劃進行考量,我還在深思熟慮呢。”
兩口子又沒話說了,內心深處的嘆息此起彼伏,都在和“不甘心”“不捨得”這六個字做著深刻思想鬥爭。這也是一場長期持久的抗戰。
老周同志側過身去繼續讀他的報紙,想事兒……
俞教授用小錘子“噠噠噠”地不停敲腳,發呆……
老周最近坐房間裡,就忍不住悄悄把兒子從小到大的相簿拿出來,回溯從前點點滴滴的痕跡。以前當真沒注意過,在許多照片裡,時常出現在周遙身旁那瘦瘦高高的黑衣男孩,原來就是周遙從小到大最長情的陪伴。
而這段時間裡,周遙就每晚關在自己房間,伏在桌前燈下,專注複習功課,整理分類每一科的習題。尤其數學和英語這兩門,他仍堅持在每套卷子上,用橙色熒光筆標註考點,用紅色水筆寫出數學公式、英語片語,再用蠅頭小字加註他的解題思路……每次都影印出來,一式雙份。
七月炎熱,天邊朝陽似火,燃燒著一群少年熱情、勇敢、無畏的青春。
周遙和瞿嘉十八歲這年,人生很重要的一個十字路口上,他們結伴而行踏步前進,高喊著戰鬥口號踏進了戰場。他們這代獨生的被父母奉若掌上明珠的孩子,終於經歷到人生的大考,蜂擁著闖關,在激流中掙扎,在千軍萬馬之中擁擠著過那道獨木橋……
每天早上,周遙照舊在校門口等,而瞿嘉準時找周遙報道。
周遙堅持要買兩杯熱豆漿,兩人相視笑一下,碰個杯子。
走進各自的考場教室,熟識的同學會握住拳頭互相打一個手勢:加油啊,戰鬥吧,燃燒吧小宇宙!
那杯豆漿不會喝掉,怕走腎會想上廁所,又不準帶進考場,就放在考場門外的牆邊,放在那裡。那就是他倆的幸運豆漿。
那三天在他們的記憶裡,在他們漫長的人生道路上,原本也就微不足道,72小時轉瞬即逝。在酷暑的高溫熱浪中奮筆疾書,心無旁騖,都容不得過多思考與回味,他們相擁著衝過終點處的白線,高中生活就這樣瘋狂地結束了。
第96章 夏花
那年夏天他們這群人聚在一起, 越是道別的季節、臨近分別的時刻, 越是情誼不捨, 每一個人都是彼此儲存在心底的,最珍貴的夥伴。
高考完兩天之後, 是他們高三畢業班私下的師生聚會。幾個班的學生把學校附近一家餐廳包場了,桌子都訂滿了。
他們坐的是大圓桌,每人都互相看得到在座所有人的表情, 每人就都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站起來講話, 然後低下頭, 臉紅,眼熱,再抬起頭時已是滿面水光, 告訴身邊的人分離是多麼傷感,其實不想走,其實想留下。
奢望留在永遠的十八歲吧。
大家吃菜,喝酒。所有人都在笑, 也有很多人哭了。
瞿嘉站起來時候就給他的班主任鞠了一躬。他總之也懶得說話, 就不會說話。
黃瀟瀟哭得非常大聲,哭完就靠在潘飛身旁,環腰抱著,滿眼通紅, 那時就已預見到即將遠隔重洋兩地分離的酸澀。
小姜從理科班那邊的桌子跑過來,突然跑到瞿嘉身後,在瞿嘉猝不及防的時候抱住了。
“我就抱一下。”小姜小聲說。
瞿嘉回頭看著對方。小姜頓時又不好意思了, 被瞪得老老實實招認實話:“我經過周遙允許了……他說讓我抱你一下嘛。”
夏藍坐在餐廳門外的臺階上抽了一根菸。她媽媽動手術之後戒菸了,她好像悄悄地抽起來了。
葉曉白遠離歡笑和喧囂,一個人默默走到門外,於是也坐在夏藍身旁。
葉曉白管夏藍要了一根菸,嚐了幾口,咳嗽。
夏藍說,你不會抽菸就別學這個,不好。葉曉白說,我沒有要學抽菸,就是有點想他了,想我男朋友身上的煙味。
年級教導主任不准他們喝白的,每桌都擺了許多瓶燕京啤酒,還有雪碧芬達。
“周遙,你那一身能耐都沒有用武之地啊,發揮不出來啊。”周圍有同學說。
“‘燕京’就都是水,今天不怕,今天灌趴了周遙!”潘飛在隔壁桌上指揮他們。
“去你們的!”周遙聳肩抬手一擋,“誰說要跟你們喝了?我才不喝水呢。”
他熬過前兩輪上菜,冷盤剛吃完,熱菜才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