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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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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寒假過得漫長,望穿了陳可一雙清澈漂亮的眼睛。

終於又見到了,在國內到達的候機門前,他是前一天到的北京。陳可在百十米外就認出了他,嘴角沒有理由地大幅上揚,象是腦袋裡有個開關不小心給人碰了一下。

呵呵,真是怪事。這個見面的情景和他預想的沒有任何不同,可他還是情不自禁地笑了,忍也忍不住。他見對面的男孩也正傻傻地笑著,於是放棄了要使上下嘴唇靠攏的企圖,任由下巴跟脫了臼似的吊著。

他伸手接過了陳可的行李箱,還是那個紅色的ELLE。

陳可從兜裡掏出一個用黑線串著的小貝殼,伸手遞給了他。

陳可還記得入學第一天他脖子上系的那條黑繩,他很喜歡那種簡單。這個貝殼是他半年前泡海澡的時候從海底撈上來的,沒什麼特別,但形狀十分規整,色彩也比外頭賣的豐富一些,他一時興起,就把它別在游泳褲裡帶上了岸。這次返校之前,他一心想著要給那個人帶點什麼見面禮,於是就把貝殼找出來,鑽了個洞,找根繩串上,也算是一條項鍊了。

“你給我帶上吧。”

陳可笑著給他套上,貝殼掛著他的鼻子。

“我自己做的,很有才華吧~”陳可得意地說。

“真有才華!沒想到你一個假期就進化成這樣了啊!”他把貝殼從鼻頭上摘了下來,輕輕地放在胸前,笑著說道。

“恩,是比你快些。”陳可撇了撇嘴,徑直往對面的停車場走了過去。

他趕緊在後頭跟著,上了計程車。

他就是陳可想了一個月的人,名字叫於雷,法學院一年級本科。

於雷一路上不住地跟陳可嘀咕寒假裡的事情,陳可微笑著聽,欣賞著他眉飛色舞的表情,就象是走進了他的那個與自己極為不同的世界。

回到寢室,屋裡只有何進一個人,張樹他們的行李都還不見蹤影,顯然是還沒回來。何進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見陳可推門進來,趕緊翻身下床,把自己攤在下鋪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衝陳可打了個招呼。

“年過得還好麼?”陳可問道。

“哦,就在屋裡待著,也沒什麼好不好的。”何進有氣無力地說。

“屋裡?你沒回家?”陳可很是吃驚。

“沒有。”何進沒有多作解釋的意思,又翻身到了上鋪躺著。

陳可也沒再問下去,自己收拾了一下行李,把床單被套拆下來準備送洗。

“我沒睡過你的床。”何進在上鋪探出頭來,看著陳可。

“哦。”陳可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回答了一聲,就拎著要送洗的東西出去了。

背後的目光是冰冷的,但他並不知道。

晚上自然是免不了要和於雷歡聚一番。在學校藥膳吃過晚飯,兩個人去民大旁邊的華星看了場電影,情節一般,無非就是些風花雪月的愛情故事,畫面倒是極其精緻,很是讓人心情舒暢。

看完電影,於雷吞吞吐吐地建議兩個人是不是一路走回去。

雖然路程不近,但陳可是這世界上頭一號不怵走路的人,這對他當然不構成什麼負擔,於是兩個人就晃晃悠悠地溜達回去了。走過一路的霓紅,進了南門,於雷又提出想到湖那邊去繞一圈。

“還沒走夠麼?”陳可微笑著問。

“你……你累了?”於雷今天不知道是怎麼搞的,說話老是結結巴巴,或許是分別了一個月,再見面時略略有些生疏了吧。

陳可搖了搖頭:“沒有,我也挺想那個地方的。走吧!”

他牽起於雷的手往前順了一下,又趕緊地鬆開了,兩個人於是筆直著往北走去。

還有兩天才開學,校園裡的人明顯比往常要少,博雅塔孤單地獨立在景區和校區的岔路口,靜靜地注視著湖面,人影。

從斯諾的墓前緩緩地走過,陳可想起來他們上次的那個“吻”,想起自己寒假裡的“小遊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臉上有些發燙。

於雷似乎是看出來他發笑的原因了,歪著頭粘了過來,壞笑著問:“想什麼呢?”

“想什麼還要彙報啊!想你~行不行?”陳可怪腔怪調地說。

於雷笑了笑,從書包裡掏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出來:“以後你想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陳可低頭一看,是一隻紅色的卡通小狐狸。

“好可愛啊!”他把小狐狸拿在手裡,在於雷的臉上蹭來蹭去,“你以後要是敢惹我我就拿它胖揍一頓,哈哈。”

“喜歡麼?”於雷駐足問道。

“喜歡啊。”

“那你親我一下吧。”於雷一本正經地說。

陳可拿著狐狸娃娃一把堵在於雷嘴上,笑著罵道:“靠,就知道你個老狐狸沒安好心!”

於雷摸了摸鼻子,不吭氣了,直直地往前走。

陳可心裡有點慌,他怕看見於雷的沉默,怕自己猜不透對方的心思,怕在無意間讓他嫌棄了自己。不過當下倒是還好,畢竟於雷也不可能真的要自己去親他,大概也就是逗著自己去哄哄他罷了。

陳可於是拿著小狐狸在於雷的臉上啄了兩下,稚聲稚氣地問道:“他替我了行麼?”

於雷笑了:“別他替你啊,他替我得了,你親他一下,這次就算是放過你了。”

就在陳可正對著小狐狸張開血盆大口之時,斜下里殺出了一道黑影,把兩人唬了一跳。

是個小女孩,好象是在賣什麼東西。這可真是希奇了,冬天週末的時候湖邊上倒是有人在租冰刀,賣飲料啥的,晚上怎麼也跑出小販來了?還是這麼一小孩?

陳可定睛一看,小女孩胳膊上掛著一籃子花,手裡還舉了一支,朝兩人遞了過來:“五塊錢。”

於雷和陳可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於雷掏出五塊錢買下一支,遞給陳可,笑著說道:“也應個景吧。”

“應什麼鬼啊,冰天雪地的。”陳可接了過來,心裡還是甜滋滋的。

回到宿舍,張樹已經到了,收拾好了行李,正灌水灌的來勁。在宿舍裡陳可和他關係最好,於是心裡平添了幾分溫暖。

“小可~~~~”張樹高興地站起身來,快活地摟了摟他,注意到了他手中的玫瑰,“怎麼你拿個玫瑰進來了?難不成還讓人家張韓買給你不成?”

“張你個頭啊,今天也真是邪了門了,跟於雷走半道上被一小女孩攔著,非要賣花……”

“敢情是於雷哥哥買的呀~”張樹拿腔拿調地笑道:“那也難怪了,這情人節的,你們小夫妻還不得浪漫浪漫~”

“還想吃褲衩是咋的?”陳可一邊反擊,一邊在暗地裡恍然大悟。

又是一荒唐的節日,這麼多黑頭髮黑眼睛的中國人,非要跟一八杆子打不著的洋鬼子攀親帶故的,真不知道想幹什麼。或許又是想找個機會給自己喜歡的人送禮吧……

陳可坐到了自己窗上,從兜裡掏出那個毛茸茸的小狐狸,在臉上蹭了蹭,衝他扮了個鬼臉,輕輕地放在了自己的枕頭邊上。

—·——·——·——·——·——·

陳可從來就是一個有決心有毅力的孩子。

甫一開學,他就努力地實踐起新年裡許下的諾言了。

在BBS上晃了一大圈,從A到Z一百來號社團看得他眼花繚亂,心灰意冷。他實在難以想象自己和一大群人擠在一塊,熱熱鬧鬧地參加金融協會或者什麼投資論壇的場景。人群是最讓他頭疼的概念。

三角地也有不少社團在做中期的招新,最醒目的是團委某個部的招新廣告,霸氣地填著一大塊地方,更顯得其他民辦社團的寒酸。

陳可一個人在街上溜溜達達,隨意地接幾份傳單瞅著。這時耳邊有人叫陳可的名字,他扭頭一看,是在中國哲學史上認識的一個師兄。因為此人和於雷是高中校友,他便莫名其妙地對他格外多了一分好感。

“師兄!”陳可也隨於雷的稱謂笑著跟他打招呼。師兄似乎正替棒球社招新,於是也招呼陳可進去玩玩。

這個念頭剛從腦中閃過,就把陳可深深地吸引住了。陌生的運動所帶來的趣味沖銷了他對“人合”類社團深深的反感,他於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師兄的邀請,在報名表上填下了自己的名字。

師兄告訴他每週三、五是訓練的日子,讓他後天來一體報道。陳可答應了一聲,衝著師兄甜甜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這個學期的課程和上個學期差不多,還是經濟學原理,還是高數,還是乏味到了極點的課。

那天看電影的時候,陳可和於雷兩個商量著一塊選了三門通選,一門法學院老孫頭的心理學,一門影視藝術,另一門是A類的理科通選,好象是叫腦科學概論什麼的。

第二週,選課結果出來了,於雷的影視藝術沒能選上,陳可便也毫不猶豫地把這門多少人等著要的課給退了,又挑了一門沒選滿的歷史類課程,跟於雷兩個一塊選了。

共同的選修課使得兩個人時常膩在一起的行為有了更加合理的依據。甚至有的時候,選修課前後正好有於雷院裡的必修或者限選,陳可也就跟著一塊去聽,然後再和他一塊去吃飯或者自習。

這種至交好友之間的親密感讓陳可覺得塌實、平靜、幸福。

週五,陳可去向棒球社報道,於雷也跟著一塊去了,因為隊裡除了他高中的學長之外,還有一個大二的隊員是學生會體育部的成員,這多少也算是和他有點淵源了。

當他們來到一體的時候,棒球隊還沒來幾個人,只有三三兩兩的隊員穿著球衣或者便服在一旁整理球具。

“你也整一套衣服穿上吧,你穿那個肯定好看。”於雷說。

可惜,窮酸的棒球社不是每個隊員都有球衣的。因為贊助稀缺的關係,只有選手球員才有自己的球衣,而且往往還不是太合身的。

過了一會兒,師兄穿著一件背號7的球衣過來了,很熱情地跟他們打了招呼,問了些身體素質之類的基本情況。他一聽說陳可是新生杯的最佳射手,當即表現得十分興奮:“速度和反應在運動都是少不了的,木根說的。”

“木根?”陳可沒聽過這個名字。

“H2?沒看過?趕緊去看看吧,絕對經典!咱們隊上有好多人就是看了H2和《棒球英豪》才進來的呢。”師兄吵吵著說道。

“呵呵,我先替他看著,”於雷笑道,“你還是先好好栽培栽培你們隊的明日之星吧。”

第一次訓練,內容是傳接球練習,因為陳可還沒買手套,師兄就把他的借給了他,自己拿起棒子練習拋擊去了。

教練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戴著頂舊舊的棒球帽,白白淨淨的,有點不象是在棒球場上曬出來的人。他似乎也為新隊員的加入感到有些歡欣鼓舞,親自上陣指導陳可的傳接球動作。

陳可的身體協調性很好,領悟力也強,很快就抓到了握球、傳接的要領,球來去的頻率也漸漸流暢了起來。教練戴著手套陪練,不時地在一旁吆喝幾個“好”字出來,看樣子是對陳可的學習能力相當滿意。

訓練最後安排了一場一隊二隊之間的比賽,二隊先攻,師兄在一隊司職二壘。儘管還是個外行,陳可還是能夠看出來他在技術上的優勢——運動美學是和運動水平是直接相關的,一個人架勢漂亮不一定技術高,但一個技術高的人架勢一定是非常漂亮的——因為人體在達到了客觀的美感時最能夠發揮出力量。

教練讓陳可多注意師兄傳接球的動作和位置意識,他身體靈活,視野開闊,防守範圍廣,在全隊是數一數二的。陳可覺得師兄的體形和自己差不多,於是覺得這也應該是自己今後發展的目標。

教練也表達了同樣的意思,他覺得陳可身形瘦,動作靈活,腳程也好,應該往二壘或者遊擊的方向發展。

“好好練,肯定有前途。”教練在陳可的肩上結實地拍了拍,口氣十分堅定。

師兄是第五棒,第一輪打次完了以後,站到了陳可身邊,跟他講解一些基本的概念和戰術,象是內外場、觸擊、高飛、好壞球等等。但陳可比較有興趣的卻是棒球場上充斥著的叫喊,不太象人話,倒象是暗號啥的

“他們都在喊什麼呢?是給打擊員的暗號麼?”陳可問。

師兄大笑了起來:“這麼給暗號還不都叫人家聽去了!”他身出胳膊來在關節上比了幾個手勢,“這才是暗號呢。”

“那這是喊什麼?怎麼聽著不象中國話呢?”

“好投!好捕!好打!這是給隊友的鼓勵,算是術語吧。以後你也要喊啊!要打棒球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必須得和隊友做好交流才行,尤其是象捕手、遊擊這樣的位置。”

“我也要喊……”陳可有些沮喪。早知道不如去參加籃協算了!誰在籃球場上這麼多廢話我就一顆球塞他嘴巴里!選來選去,居然還進了一愛說話的運動社團……唉……

不過……也許這才是我參加社團的目的吧……要讓自己有所改變!

就在這時,近處傳來了金屬球棒與棒球撞擊的聲音,第七棒把二隊投手的球打出去了。

“好打!”沉思了許久的陳可憋足氣喊了一聲。

師兄扭過頭來,笑著說了一句:“好喊!不過以後要學會看球啊,這是外野高飛,看看,被接了不是?”

周圍的師兄也都笑了,過來善意地拍了拍陳可的肩膀或者屁股。

好丟人……陳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臉,好燙……不過,他確是暗自喜歡上了這種叫喊的感覺——那是一種具有合法性的宣洩。

訓練結束了之後,陳可幫著球員們和經理把球具收拾了起來。師兄說會去替他訂手套,並且囑咐他從下週一開始,每天晚上十點來一體參加一隊的空揮練習。

痛快地出了一身汗,陳可披上外套,走出了訓練場。

他獨自走過湖畔,走過斯諾的墓,走過路旁的石階,走過小巧的牌樓。

樹木仍然凋零著,但他卻聽到了春天的聲響,不是斯特拉文斯基的混亂,而是韋瓦爾第的歡快,是施特勞斯的奔放——那幾乎從來不是他的旋律,可他卻聽得真切。

他揚起孩子般的微笑,走上了一條通往教學區的路,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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