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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有私,大怒而逐,又為公子求娶貴女。而公子跪求再三,淚落沾襟,仍不可。漸生疾臥床,口喚憐官不止,月餘如此。時憐官已得財帛出府,杳杳無蹤,久之,旁人皆道其身死在外,一縷香魂渺渺。

公子病癒重,至痴狂,常身著憐官衣衫,學憐官言語,更每夜唱曲,諸奴僕不敢近身,私下相顧曰:“莫非憐官魂附公子身?”愈驚懼,聞琵琶聲起,則兩股戰戰。某公亦驚疑,然不盡信,延請名醫視之,雲非染疾,藥石不靈。又尋有道之人,開壇做法,亦徒勞,公子整日痴笑如前。

某公既怒且悲,唯命人看管愈嚴,不許其出府半步。正值深秋,天乾物燥,一夜公子臥房火起,間或有幽聲飄忽,僕從懼不敢入,在外胡亂潑水。少頃火止,房中焦黑大片,而不見公子蹤影,只地上餘一紅衫,蓋昔時憐官所喜。既而流言四起,皆道公子被鬼攝去,不復歸還。某公聞言,長嘆而已。

是夜,江邊一小舟急去,果十餘日,至五山下。憐官早得信,攜僕從數十在岸相迎,見公子來,喜不自勝。原二人有所圖謀,令東窗事發,公子假作瘋癲,趁火起而逃,覓憐官於此。然某公仍覺子受鬼迷,已身死,便不派人尋。而憐官身有千金,廣置商鋪,不久遂成鉅富。

既得自由身,二人改名換姓,擇日成婚。鄰人不知公子憐官,只知商人與妻恩愛,相伴不離,成佳話也。

第16章 (十六)壁下長臂

五里隴某家新買小奴,名劉貴,方十二三,貌清秀。一日,主人設宴,賓客雲集,夜半未止,便遣其取酒。

時天昏月隱,又覺陰風習習,冷侵毛髮。劉貴年幼,屏息入廚下溫酒,忽聞啾啾聲起。“何,何人在此作怪?”則廚者已出,飲醉在外,後廚唯餘殘羹。

見無應答,劉貴愈懼,然聲自壁下緩緩來,少頃,稍近身側矣。酒尚未可,恐主人斥責,不敢脫也。正驚疑間,俄聞壁下又作蠕蠕,似蟲鼠鬧竄甚忙,心下稍安。“應告廚者取藥毒之,不然,糟踐飯食久矣。”

已而聲漸大,酒亦溫,劉貴欲走避,則左足被一物纏。就燭視之,乃一人臂,自壁下出,竟不知幾寸有餘,著實長而駭人。

劉貴大驚,頓時失聲,急拽足。然長臂握其足踝,甚緊,力不能掙。未幾,劉貴泣涕如雨下,見長臂無他舉,知其怪也,故顫聲問曰:“汝要何物?吾年幼且身無財帛,生不作惡,汝若有所求,可待半刻。”

則長臂似懂人言,一鬆,縮入壁下。

忙取酒至內室,難免遭主人責,劉貴不敢言是何緣故,又回廚下。趨而視之,見一洞藏壁下,似鼠穴,聲響寂然。“吾,吾知汝在此處,欲取何物?”長臂緩出,仍纏其足,五指尖銳如錐。以指輕劃數下,膚滲血點,漸蠕蠕融入長臂中。劉貴不覺痛,反驚怖有之,見長臂取血少許,後止,作垂首狀,若答謝。

“吾知矣,可速離去。”劉貴起避,謂之曰,“汝不傷人,吾不與旁人道也。”

便去,徑入壁下,良久聲息,不復出焉。

逾數日,劉貴閉戶獨眠,忽覺被中動響,若有物亂爬,隱隱作癢。遂驚醒,忙掀被而起,乃長臂,自後廚偷往其房。先前不察,今方知長臂肌白如雪,斷口無血,除卻長短,與常人左臂無異。

“汝又為血來?”劉貴驚問,見長臂攬己腰腹,指入衣中飲血。仍不痛,唯酥麻難耐,少頃血幹,長臂尚且輕撫傷處,似憐惜不捨。後緩緩去,垂首叩謝,鑽壁下不提。

劉貴下床,近視之,果一洞,宛然廚下鼠穴,蓋長臂掘出。

自此,每日輒至枕邊求血,或撫摩不止。劉貴漸不懼,覺其雖為怪邪,較主人所蓄愛犬乖巧。則長臂得血愈多,膚白更甚,自斷口以下生一瘤,日益長大。

又年餘,一夜伴劉貴安寢,悄去,杳杳無蹤。

翌日晨起,忽聞府上人聲沸騰,劉貴趨之,眾雲主人昨夜赴宴歸遲,醺醺然自入帳中,遭人掐死,頸上沾人皮寸餘。

且壁下一大洞,官府命人掘地視之,中有穴深數丈,木箱蒙塵,啟之,見萬金及僕從契書,兼人屍骨零落。皆驚,忙四下收檢,方知此地原一富商居所,其為兄長,不學無術,多年在外。後狼狽而歸,見財起意,趁夜殺弟埋屍。恐事露,假借大盜之名,又許以重賄,遂掩蓋至此。而今門窗緊閉,無人可入,其遭害,非鬼神不能為。

便草草,拋之亂葬崗頭。並白其弟冤,將屍骨好生安葬。

劉貴聞眾人言,便覺乃長臂所為,又知其生前事,長嘆不已。主人死矣,契書亦毀,其得自由身,遂離。

則壁下怪絕,再不出焉。

後數年,劉貴及弱冠矣,乃城中一小商,頗有積蓄。時長臂舊宅破敗,其以財帛買之,修葺一新。是夜獨臥,忽聞雙扉作響,後腳步聲近,徑入衾枕。先撫雙頰,漸至胸前,後攬腰腹,似狎戲。

劉貴驚起,則身側躺一美人,膚白勝雪,臂上有一紅線,似刀傷。“汝何人也?”劉貴忙問,而美人不答,展臂抱擁,與之交吻。

“吾名虞南,年二十有餘,因兄長心毒,慘身死。屍藏壁下,得怨氣而成怪,為一長臂。然惡人氣盛,不能近身,暗潛久矣。幸得汝稚童血,純陽氣也,方能報復。”便解彼此下衣,皮肉相貼,一時情不可禁。

“汝,汝今仍為怪耶?人耶?”

虞南喟嘆道:“似怪非怪,似人非人。肉瘤中生,再世而出。”

劉貴亦意動,然有不明,瞑目慄然問曰:“何故……啊……尋吾至此?”

“感汝恩德,故以身相報。”虞南笑答,實則昔日暗動心思,長臂不可作此樂事,故得人身,方自墓中歸,“汝心至純,吾心慕也。”

竟夜纏滿。

如此數日,劉貴不能離,雖知虞南非人,亦情興難息。嘆曰:“吾年幼為奴,遇長臂,竟不覺怖,蓋天命乎!”便結契,恩愛非常。

及翌年冬初,自福善堂尋一棄兒,作親兒養。漸家業壯大,又子孫興盛,百年後,與虞南合葬。

第17章 (十七)鬼市

人設街市頗盛,鬼亦置物於路,謂之曰“鬼市”。

過三更,夜靜,則西樓至盧丘一帶,燈火大張,其聲鼎沸。似有市集,男女老幼熙熙往來,肆中飯食正熟透,氣蒸升騰。有誤入者,往往見兩邊垂柳,聞私語竊竊,而不得人影,唯鬼氣森森。

有巨紳某之子,名賈旭,方十七八,雪膚玉貌,風采冠絕同輩。時赴友人宴,談笑甚歡,酒酣,不覺歸遲。上轎行數里,過西樓,忽一陣冷風如冰,兼大霧自路旁起。轎伕且行且止,不識路途,又見隱隱一行燈火,便徑入市中。

賈旭本趁醉酣眠,漸驚醒,覺轎停,忙起身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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