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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心臟砰砰,砰砰,在夏日的雨夜裡跳動,忐忑而興奮,又像被雨水燻潮一般的微微傷感。

第37章 春意滿┃餘家母子

長明縣的雨下的更大一點, 他們大院比較舊,排水系統更不好,大門口全被積水給淹了, 陶建國和幾個大院裡的叔叔用磚頭和木板搭了條路, 路剛搭好,就見餘歡撐著一柄小花傘, 嫋嫋婷婷地走了過來。

她人生的嫵媚清瘦,撐著傘的樣子極美, 引得眾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餘歡笑著說:“呀, 這條路是你們搭的麼, 真是辛苦幾位大哥了。”

陶建國說:“這麼晚才回來啊?”

他這話音剛落,其他幾個男人卻笑了起來。院子裡路燈不夠亮,他們又都披著雨衣, 那笑聲頗有些不懷好意,餘歡也不惱,笑著說:“店裡頭客人多呢,下雨了, 客人都想等雨停了再走,沒能關門。”

她說著便拎起長裙,小心翼翼地踩著木板過去, 大傢伙都盯著她的高跟鞋看,倒比她還緊張。

長裙子遮掩了她的好身材,卻遮不住她渾身的香氣,在溼潤的雨夜裡瀰漫, 蠱惑著男人的心。

“這娘們長的……”

有人在雨裡頭嘀咕。

餘歡嘴角撇了撇,笑容得意又有些不屑,她掏出鑰匙開啟門,剛進了門,就發現客廳裡多了一個男人,等看清那人的長相,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那男人看見她也站了起來,笑著說:“怎麼才回來?”

餘歡靠在門上,手裡的雨傘並沒有合起來,滴滴答答流著水。而客廳裡的餘和平也站了起來,侷促地看著她。

“誰讓你進來的?”

“我自己進來的,”那男人笑著說,“我自己的家,我不想進就能進來。”

餘歡臉色變得蒼白,瞪著那男人看,說:“你怎麼出來了?”

“你不高興?”

餘歡抿著唇,問:“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那男人笑了笑,眉骨處一道疤痕,眉毛斷了一截,笑起來邪氣又俊美,說:“我要找你,總找得到。”

“你出去,這裡不歡迎你,這不是你的家,你出去,不然我可喊人了。”

那男人笑著朝她走了過去,還沒摸到餘歡的手,就被餘歡推到了門上。他眉頭一皺,眉眼就凌厲了起來:“餘歡,你什麼意思?”

餘歡不說話,只用力把他往外推,她手裡的雨傘掉落地在地上,又被那男人踩到,包也從她肩頭滑落到她手腕處,她索性就拿起包往那男人頭上砸,那男人節節後退,最後退到了門外頭。正準備上樓的陶建國聽見動靜扭頭看了一眼,然後朗聲問:“家裡有什麼事麼?”

那男人立即扭頭看他,笑著說:“沒什麼事,鬧彆扭呢。我是她男人。”

“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

餘歡突如其來的喊聲尖銳而凌厲,她把包往那男人身上一砸,那麼歇斯底里。陶建國立即走了過去,那男人似乎有些怕人,後退了兩步,突然朝雨裡跑了出去。陶建國急忙去追,留下餘歡一個人呆呆地撿起地上的包,雨淋溼了她,她怔怔地回來,看著門口站著的餘和平。

餘和平張了張嘴,還沒說話,餘歡的包就砸到了他的臉上,包的鎖鏈正好砸在餘和平的眼睛上,他立即捂住了眼睛,靠在了門後,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這是餘和平第一次見到他親生父親陳平。

第38章 春意滿┃五月十八日,大雨

父親, 這個詞一向存在於餘和平的想象裡。成長過程中,有一個時期他對於父親這個人物異常渴望,餘歡會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說:“你爸爸早就死了, 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

但是他知道他父親沒有死, 在餘歡的抽屜裡藏著一張合影,剛生產完的餘歡坐在床上, 一個年輕而帥氣的男人懷裡抱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餘和平, 而那個男人, 就是他的父親陳平。

餘和平, 餘和平,年輕的餘歡與年輕的陳平。他也曾是愛情的結晶。

只可惜陳平在遇到餘歡的時候就註定不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男人。他初中都沒畢業, 跟著師傅學修車,卻因此認識了一群有錢人,從此便開始跟著那些人混,吃喝嫖賭, 什麼都做。餘歡迷戀於他帥氣的外表和勾女的本事,卻沒有拴住他的能力。陳平即便做了父親,也沒辦法過安穩的人生, 他只是修車鋪裡的小混混,吃香喝辣逍遙自在,過了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裡。

陳平入獄的時候,餘和平還不到一歲。年輕的餘歡成了未婚媽媽, 在七八十年代裡舉步維艱。偶爾拿起照片看一眼上頭的男人,心裡的眼淚要比實際流的多。

餘歡並不是那種受了壞男人欺負的乖乖女,她好像生就就很愛風花雪月那些事,用她親戚的話說,很瘋,是個瘋丫頭,柔順的外表下是一顆不安分的心,初中就學會了抽菸,但陳平是她第一個男人。

女人對於自己的第一個男人總是那麼難以忘懷,何況陳平生的帥,社會閱歷豐富,和學校裡那些男生不一樣。餘歡看不上學校裡的男生,覺得他們什麼都不懂。她第一眼就被陳平帥氣的臉龐和壞壞的氣質俘虜,一心想和他在一起。

如果說餘歡生平對誰有過純粹的愛情,大概也只有陳平一個。但她不計後果地去愛,最後卻付出了一生的代價。她的父母幾乎和她斷絕關係,也曾拉著她去打胎,她從醫院裡跑出來,直到餘和平兩歲多的時候才回了家,但她父親已經去世了,不到兩年,她母親也去世了。

餘歡的母親是個很保守的女人,她到死都不能原諒餘歡,覺得是她氣死了她的父親,敗壞了家裡的名聲,恨極了的時候會指著她罵:“活著丟人現眼,你怎麼不去死!”

但她似乎又不能全去怪陳平,因為陳平當時也是不大同意她把餘和平生下來的,她執意要生,她想給陳平生孩子,既是出於一個女人對另一個男人的愛,也是想試圖用孩子來拴住還沒有定性的陳平。

但是她賭輸了,簡直輸的一敗塗地。餘歡有時候分不清是陳平害了她,還是餘和平拖累了她,亦或者都是她咎由自取。但人要活下去,便不能去怨恨自己,而陳平隔在鐵窗之內,她能恨的,只有餘和平。

偏偏餘和平又確實那麼可恨,她不喜歡的特性他全都有。她沒有要把餘和平養成那樣,好像老天爺覺得她還不夠慘,所以派了餘和平來折磨她。

二十多歲的時候,餘歡抱著哭鬧不止的餘和平,數著日曆過,過一天畫一個圈,就等著陳平出來,狹小的房間裡燒著煤球,孩子的尿布泡在熱水盆裡,桌子上堆滿了奶粉罐子,然後等到上班的時候,換上最鮮豔的衣服,描上最豔麗的妝容,在熱水壺嘶嘶的響聲中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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