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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氣勢”洶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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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被有條不紊地實行著。

常鎮遠、大頭各自一撥,王瑞和小魚兒兩人一撥,分成三批進入紡織廠範圍埋伏。他們的任務是隨時支援凌博今,保證他的人身安全。這種時候,自己知根知底的隊員更靠得住。

常鎮遠開著輛不知道從哪裡弄過來的黑色賓士,慢慢悠悠地跟著其他車子,在堵得水洩不通的街道上龜速前進。

城南在原本的城市規劃裡是作為第二個市中心來建設的,但建設到一半,資金鍊斷了,領導班子換了,原本造得風風火火的大樓也就擱淺了。現在城南還保持著半邊高樓半邊平房的獨特風景。

常鎮遠選了家龍蝦店吃飯。

他對這一代並不陌生,這裡廢棄的工廠並不只有紡織廠一家,是很適合交易的地方。很多廠家就算搬遷了廠址,也不願意出手地皮,他們等著市政府下決心建設城南,到時候手裡的地皮就能升值。作為一個真正的過來人,他認為這個想法相當正確。

這時候的龍蝦店人來人往,喧鬧異常。

他坐在角落裡,低頭看著手機的資訊。

當地派出所傳來回信,說紡織廠周圍暫時沒有看到可疑人物。劉兆是找了個藉口讓他們打探,情報肯定不會太細緻,關鍵行動還要靠常鎮遠他們執行。

常鎮遠這邊菜剛上來,大頭就來電話了,“你在哪兒呢?”

“吃龍蝦。”

“靠!太幸福了吧?”大頭道,“我蹲在路邊吃烤地瓜。”

常鎮遠道:“你扮演乞丐?”

“是啊,快過來施捨我一碗龍蝦吧。”大頭電話那頭不時傳來汽車鳴笛聲,“人來人往的,你小心身上的東西。”由於今天行動特殊,所以他們幾個都申請了配qiang。

常鎮遠將衣服攏了攏,道:“我想一會兒去紡織廠周圍看看。”

大頭道:“那一帶沒什麼人,你打算怎麼去?”

常鎮遠道:“紡織廠對面不是有居民樓嗎?”

“有,是舊樓,打斷拆遷,就幾戶沒搬走。”

常鎮遠道:“我查查哪幾戶沒搬走。”

林平安和妻子正在為搬家的事憂愁,門被篤篤地敲響了。

林平安和妻子對視一眼,都有點膽戰心驚。

搬走的人越來越多,樓裡越來越安靜,要是晚上不開燈,跟鬼屋沒區別。他們雖然不怕鬼,卻怕被人入室搶劫。

“誰啊?”他問。

“是平安兄嗎?”陌生的男聲。

林平安越發沒底,“你是誰啊?”

“我是來看林伯伯的,聽說他前陣子喉嚨不舒服上了醫院,所以過來看看。”

對方情況知道得這樣詳細,一定是熟人了。林平安開啟門,看到一個長得眉清目秀,算得上漂亮的年輕人。“你是?”

“我是王大雄,林伯伯老戰友的兒子。”他熱情地伸出手。

儘管林平安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所說的人物關係一點印象都沒有,但聽他說了自家那麼多情況,手裡又提著水果,不像是騙子,還是請他進來坐了。

“這裡挺偏的,晚上治安還好嗎?”年輕人放下東西還特地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面。

林平安嘆氣道:“都要拆了,湊合著住吧。”

年輕人站在窗前,“這裡的夜景還不錯。”

“是嗎?”林平安心頭嘀咕,這人可真怪,他在這裡住了將近二十年,可從來不覺得這裡有什麼風景可言。

年輕人道:“晚上沒什麼車吧?一定很安靜,睡得很好。”

“誰說沒有?”林平安道,“有時候半夜還有大卡車經過,也不知道哪裡來的。”

年輕人從口袋裡掏出煙,自己夾了一根,又遞給他一根,“抽麼?”

“謝謝。”林平安拿著煙,狐疑地看著這個氣勢與進門前截然不同年輕人。怎麼說呢?就好像進門之前自己還在他的眼睛裡,進門之後,自己就被他甩到一邊去了。

林平安的妻子端著茶出來,與丈夫交換眼神,流露出奇怪的表情。

“你……”

林平安剛說了一個字,就看到年輕人接起電話,“是的,我在林平安的家裡。要裝望遠鏡?這裡只能看到紡織廠的西北角。……好的。”

年輕人掛掉電話,就看到林平安和他的妻子警戒地看著自己,“你到底是誰?”林平安一手護著妻子,一手拿起桌上那隻遙控器。

年輕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警員證,“我叫常鎮遠,是個警察。”

“……”

林平安和妻子吃驚地看著他,似乎怎麼也想不到是這麼一個答案。

連常鎮遠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這樣平靜地說出我是警察這幾個字。不止如此,他現在做的一切都是一個警察應該做的,但絕對不是一個裝著莊崢靈魂的常鎮遠該做的。

他無數次問自己,自己是誰,自己在做什麼,總是無解。可是他的行為卻在無解中一點點地前進著,朝著警察的方向前進著。剛成為常鎮遠的時候,他把警察當做自己復仇的跳板,後來,又當做一個保障生活的鐵飯碗,可是到現在,他發現自己有點說不清楚這個鐵飯碗對自己來說,是不是真的只是生活保障這一個意義。

很快有警察帶著望遠鏡上門。他們是緝毒支隊和刑警支隊混編而成的臨時小分隊,就像當初童震虎負責的那次特殊行動一樣,互相監督。

林平安讓妻子呆在房間裡,自己接待這些不速之客。

其他警察顯然沒有常鎮遠這麼厚的臉皮。林平安擺明不歡迎的表情讓他們頗感尷尬。

常鎮遠在沙發上坐下來,悠閒地喝著林平安妻子送上的茶水。

林平安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走?”

常鎮遠道:“捉到犯人。”

林平安低吼道:“你們在這裡捉犯人,會連累我們的!”

常鎮遠道:“捉到就不會。”

“那沒捉到呢?”林平安臉色驟變。

常鎮遠抽出一根菸,點燃,“所以最好捉到。”

旁邊警員看著林平安毫無血色的臉,心生不忍,道:“放心吧,我們只是在這裡觀察犯人動靜,絕對不連累你們的。”

林平安聞言心頭稍稍放鬆,惡狠狠地瞪向常鎮遠,卻看到他嘴角揚起的促狹笑意。

正在裝望遠鏡的警察道:“我們在這裡會不會太遠了,要真有什麼動靜,連趕都趕不過去。”

另一個警察道:“放心吧,我們是外圍,內圍已經安插好人手了。是吧,常哥。”

常鎮遠撇了撇嘴角。其實這次行動到底出動了多少人他也不清楚,除了局長之外,恐怕只有劉兆和童震虎是知道全貌的。

時間滴答滴答地流逝著。

期間大頭和小魚兒分別打電話知會過目前的位置。他們三個人現在正處於以紡織廠為中心的三足鼎立位置。紡織廠出口不多,一共兩道門,前門後門。兩條門前的路呈平行線延伸,往東繁華,往西偏僻。

常鎮遠目前所處的位置剛好能夠看到後門門前那條路的一角。

電話響起,大頭道:“快九點半了,等得我都快缺氧了。”

常鎮遠道:“這事你得找王瑞。”

“關他什麼事?”

“你不是缺氧?”

“缺氧又不是餓肚子,找他有什麼用?”大頭頓了頓,又嘆氣道,“我也吃不上幾頓他做的飯了。聽劉頭兒說,這個行動可能是他參與的最後一次行動。”

“是嗎?”

“他要是不走多好啊。”

“你結婚以後,他住哪兒?”

大頭愣了下,“你那兒不還有地方嗎?”

“不方便。”

大頭道:“那就還住我這兒唄,反正我老婆跟我一個屋。”

常鎮遠道:“我現在覺得,他離開是個不錯的選擇。”

“……什麼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常鎮遠道,“有簡訊來了。”他掛掉電話,看到簡訊來自凌博今:

預備——

常鎮遠笑了笑,看著手機螢幕上的時間正寫著九點四十四分,編輯了一個簡訊。

正一個人站在紡織廠後門的凌博今在九點四十五分的時候收到一條來自師父的簡訊:

跑!

天是黑的,路是黑的,兩旁的景色也是黑的。

開車的白板低咒道:“這條鬼路,連路燈都沒開!不怕撞死人麼。”

“呸!現在是什麼時候,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坐在駕駛座的金嗓子用嘹亮的嗓音訓斥完他,立刻回頭朝趙拓棠諂媚地一笑道:“老闆,今天有貨到三十三號倉庫嗎?”

趙拓棠低頭擺弄著手機,淡然道:“有。”

分針和時針同時一跳,邁入十點。

每個人的心跳在一瞬間加速。

常鎮遠碾滅了菸蒂站起來。

“常哥,沒動靜。”警察以為他要問。

常鎮遠道:“我樓下看看,你們有事打電話給我。”他留了個電話號碼。

警察道:“我們沒有手機。”

常鎮遠望了眼縮在沙發上努力撐著眼皮的林平安道:“林先生不會吝嗇電話費的。”

林平安:“……”

十點十五分,凌博今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趙拓棠。

趙拓棠道:“再等等。”

凌博今只好繼續等下去。

到十點四十分,趙拓棠打電話給凌博今道:“從紡織廠後門出來,上勝雅路,往西開。”

凌博今上了車,一手發動汽車,一手發簡訊,發簡訊的時候他甚至沒有看鍵盤。

劉兆接到簡訊之後,立刻轉達給大頭等人。

常鎮遠道:“我最近,我跟蹤。”

劉兆道:“這條路上車輛太少,目標很明顯,我不可能派很多車跟在後面,但是我會想起他方法支援你的。你自己小心。”

“嗯。”常鎮遠將車開到道邊等候,當凌博今的車即將出現時,才將車慢悠悠地開出去。

凌博今很快將車超了過去。

常鎮遠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後面,一點都不擔心被跟丟。這裡只有一條路,如果他沒有記錯,前面的確有一個非常熟悉的地方——三十三號倉庫。

他一邊盯緊凌博今的車尾,一邊注意著來車。

他們從離開到現在差不多十幾分鍾了,就算再怕曝光也應該有支援的車輛出現了吧。

常鎮遠皺了皺眉,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

要不要打個電話?

他左手抓著方向盤,右手拿著手機,正要按下通話鍵,手機搶先一步想起來。

來電的是大頭。

他的聲音有點喘,“來真的了!冰爺真的到了!”

砰。

他那頭傳來qiang聲,聽得常鎮遠心頭一緊。

“你小心一點,還有和尚!”大頭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常鎮遠看著前路。

深灰色的天壓著凝重的黑色,就像一條深不見底的黑洞,張開嘴巴,隨時等著人自投羅網。

常鎮遠的腦袋裡被各種各樣的疑問糾結著。

冰爺怎麼會出現在紡織廠?難道他真的和趙拓棠達成了協議?可是趙拓棠是怎麼做到的?

一定有什麼應該注意的事情被忽略了。

是什麼?

什麼……

日記本!

常鎮遠捏著方向盤,手心捏著一把冷汗。

莊崢死後,他曾去過第一現場,那時候除了保險箱被開啟之外,還有日記本也不見了!後來他一直想著寫一本假日記,卻忘了這本真日記。

如果趙拓棠夠聰明,一定可以根據他的日記本和平時的工作日記找到冰爺的弱點。但是以趙拓棠睚眥必報的記仇個性,絕對不會和冰爺真心合作的。如果他沒記錯,趙拓棠在前世曾經建議和冰爺的死對頭做生意,放棄冰爺。如果這一世的趙拓棠想法沒改變的話,那麼他釣冰爺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幹掉冰爺,與冰爺的死對頭建立交易關係。

該死!

他怎麼會忽略這麼重要的一點。

凌博今的車已經消失在視野。

常鎮遠猛然踩下油門,追了上去。

既然冰爺只是個幌子,那麼趙拓棠發簡訊給凌博今的意圖就昭然若揭了。

他立刻撥打凌博今的電話,卻聽到一個女聲溫柔道:“您撥打的使用者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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