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倒在血泊裡。
回頭。血泊。人……死了。
周圍一片嘈嘈雜雜。人們議論的聲音,撥打急救車的聲音,車子停下來的聲音,以及親人悲痛欲絕的哀嚎。
唯獨沒有痛苦的呻|吟聲。
因為呀——
呵呵,人……死了。
海市蜃樓般,記憶裡她永遠無法忘卻的一幕,藉著斑馬線,藉著死人的鮮血再次浮現,緊緊攫住她的心臟。
有聲音在質問她:【當時你在做什麼?】
呼吸漸漸急促,單雙幾乎搖搖欲墜。
“你沒事吧?認識死的那個人?”有人問她。
“不。我不認識。”
“喂!你——”
“不認識……不認識……”單雙說著不停地往後退。然後扭頭拔腿狂奔。
她聽到了,有聲音在喊她。
有聲音在喊她,從那個即將高考的夏天奔來。
【你看那邊。】
【我走了。】
“不要走!不要走!”她心裡大喊,喉嚨硬著,發不出任何聲音。
如果她當時拉著她的手……
如果她看著她,而不是盯著五顏六色的肥皂泡……
如果她沒在思念姜舒的話……
如果她……不嫉妒的話……
聲音已經不見了。它又要回到高考的夏天了。單雙也要去,她順著馬路繼續往前追。
彷彿她追得到它。
如果她能跑過聲音的話……抓住它的話……
是不是可以再見到她?
不要走。回來吧。
可惜——她絆倒了。
她跑不過聲音,抓不住它……
沒有再見了。
她回不來了。再也無法道歉了。
“停車!”厲江部叫停,“我看到她了。”
司機立刻停車,厲江部下車跑著過去。
單雙好像不太對勁。
單雙坐在雪裡。手肘支在蜷起來的膝蓋上,雙手託著臉頰。哼著曲子,似乎心情很愉悅。肚子很疼,她卻很滿意。就該這麼疼。
“快起來。”厲江部拉她。
單雙不肯動。“你知道嗎?”她在笑,眼睛亮晶晶的,厲江部知道那是沒流下的眼淚,“如果死了。”
厲江部硬是把她拉起來。
單雙站起來,卻不高興了。
“今晚我放假。你們走吧,別管我了。明天我再去B市找你。”
“不給假。”
“你覺得我現在像正常人嗎?你不怕嗎?”單雙神經兮兮地笑了,“興許我會殺人呢。”
“不怕。你打不過我。”
她的手冰涼冰涼。厲江部大手緊緊抓著,急著想把自己的溫度傳到她身上。
“你凍壞了。車裡暖和,人多夠你殺的。”
“凍死也是我活該!”
單雙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她掙開厲江部的手,似乎為了氣他,她還自虐地把羽絨服脫了。儘管身體冰透了,她的情緒卻異常亢奮地燃燒著,令她感不到寒冷。
“我這樣也不冷!”
話落,轉身就走。她要一個人待著。一個人!
厲江部哪能讓她走。他抓住她,要給她披上羽絨服,單雙不肯穿,叫嚷著讓他鬆開,還踢他捶他。他乾脆抱住她,打算拖著她走。她就讓自己重心向下,拔河似的和他較勁,還狠狠踩他的腳,身體不停地扭動。
混亂中……厲江部的手忽然觸了“電”。
肉團似的,非常柔軟又充滿彈性的東西。
奇怪。不可能有這種觸感啊。
他好奇地抓了下。
然後手飛快彈開,甚至鬆開了單雙。
緊跟著,下巴狠狠捱了一拳。
第一次被碰到,單雙如遭雷擊。第二次,她則是雷霆震怒。所以這一拳,她下足了勁兒。
打完了,胸脯還起伏著,赫赫喘氣。
突如其來的插曲,彷彿一道霹靂,令單雙恢復了理智。她把羽絨服從厲江部手上搶過來,然後穿上。
“噁心!”
她罵他,他卻笑了。她眼睛還紅著,但已經沒了剛剛那種駭人的瘋狂。
“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還……兩下!”
“我感覺不該是這種……沒想到你……”厲江部發誓,他目光真的是無意識的,就像偵探找證據般很自然地落在單雙的胸部,但單雙顯然不這麼想,她警惕地抱臂,遮住胸。
“變態,你還幻想過!”
“但我也只是幻想過。剛剛才——”碰到了真的。儘管隔著羊絨衫,但感謝薄薄的它,那種鼓溜、彈性、甚至那一點,他的手現在還記得呢。
“不許說了!”
單雙現在都要羞死了。她扭頭就走,厲江部卻拉住她。
“回車上。”他態度堅決,還威脅她,“不然我嚷嚷啦。這女的沒穿胸罩,她要耍流氓。”
單雙眼睛一眨,啪嗒掉下一滴淚。旋即一發不可收拾,蹲地上哭了。
嗚嗚的,好傷心。這和親嘴唇不一樣,不一樣!
“祖宗別哭了。我是怕你凍著,趕緊回車上。”
厲江部還給她鞠了個躬。
單雙不理他。厲江部只得也蹲下來。真是好話說盡。
終於,她不哭了。
“可以走——”
厲江部停下話,因為他被單雙用雪糊了一臉。
“抓點乾淨的雪成麼?”
這把雪是真髒,都巧克力色了。
“哼。”單雙還氣哼哼的。
“行了。都鬧快一個點了。我陪著你沒事,湯總他們——”
單雙立刻站起來,她把湯總忘了!
兩人回到車上。厲江部按照單雙的要求,替她背了鍋。
“對不起啊湯總,我看雪景看入迷了。就拉著單助理陪我看會兒。哈哈。”單雙掐他。
厲江部瞪她:有能耐你編?
“沒事。這的雪啊——真白。”你臉上那是泥嗎?湯總遞給厲江部一包紙巾。
尷尬的對話後,這事算揭過去了。
單雙一個字也不和厲江部說。他想和她說話,她就閉眼睛裝睡。
前排兩個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察覺到兩人間的關係沒之前融洽了。
司機覺得單雙這女的簡直蹬鼻子上臉,自己悄無聲息下車了,別人特意為她回來,她還擺譜兒。欠揍。
湯燙則在想,脾氣這麼大,怪不得厲江部急著要退出娛樂圈。傳個緋聞,還不得挨棍子啊?
湯總的車把他們送到小區門前就開走了。
在車上沉默一路,單雙起先是氣,後來則是不好意思。
說到底這次怪她。但她現在實在不想和厲江部說話。主要是一對上他的臉,她的胸就不自在。
還光一邊不自在!
厲江部在B市的房子是高檔公寓。三室兩廳。裝修低調奢華,卻注重舒適性。單雙的房間自帶廁所,還能洗澡。
其實只要單雙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