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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動魄驚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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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不答,拍了拍手掌。

院中立刻跑出許多拿長棍的僧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何容錦拉過闕舒,正要說話,就聽闕舒斬釘截鐵道:“我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走!”

老兵一腿踢來。

何容錦推開闕舒,抓住他的腳用力一扭。

老兵身體跟著打了個滾,翻倒在地。

何容錦喘了口氣,冷聲道:“你在這裡只會礙手礙腳,拖我後腿!”

其他僧人衝上來。

何容錦與闕舒背靠背禦敵。

那些僧人只仗著手中的武器,武功十分稀鬆平常,闕舒打了一會兒,便覺遊刃有餘,笑道:“我為你拖住追兵,你離開便是。”

何容錦冷哼一聲,掌風一下變得凌厲起來,讓住持左右支擋,好不狼狽。

闕舒知道他們只是暫居上風,時間一長,他們耗費的氣力遠多於敵手,這風向便會慢慢偏移。只是何容錦雙腿不便,要突出重圍還需另想他法。

他的念頭一閃而過,便發現原本緊緊靠著他後背的輪椅往前挪了挪。

住持猛然一聲大喝,身體向後掠去。

與此同時,一直安坐在輪椅內的何容錦竟然雙掌一拍扶手,跟著朝住持飛去。

場上變化只是剎那。

闕舒一聽何容錦的動靜就知道他的打算,一腳踢開側面攻來的僧人,單手抓著輪椅用力一掃,擋在老兵與他之間。

老兵微微一怔,揚掌正要向輪椅拍落,便聽一聲慘叫,何容錦緊接著喊道:“住手!”

儘管喊的是對頭,老兵和僧人還是抽空投去一眼,隨即便真的停下了手。

只見何容錦狼狽地跌坐在地上,臉色微微發白,但雙眸亮得驚人,一隻手牢牢地捏住主持的咽喉。住持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被他逼得靠坐在牆邊,脖子不由自主地上仰,冷汗不時從額頭淌下來,顯然是緊張以極。

“放開他!”老兵道。

何容錦不理他,看著闕舒道:“將輪椅推過來。”

老兵不等闕舒上前,就一個箭步遮擋在兩人中間,威脅道:“你敢動,我便殺了他。一個住持換西羌王,這筆買賣划算!”

何容錦淡然道:“你抓住他了嗎?”

闕舒突然將輪椅往前一推,身體反向往外竄去。

老兵愣了愣,和僧人一道向外追去,但還沒追出幾步,就看到兩個僧人被闕舒抓起,橫丟過來。他慌忙接下僧人,大叫道:“守好門,不要讓他跑了!”

僧人慌忙攔在門口。

哪知他們還未站穩,闕舒又跑了回來。莫看他人高馬大,身手卻十分敏捷。

這次老兵早有準備,挑釁般地劈開輪椅,向闕舒連連踢出三腳。

“啊!”住持猛然大叫一聲。

老兵動作一頓,闕舒看準時機,踢起輪椅的殘骸,身體像泥鰍似的鑽到何容錦身邊。

等老兵撥開殘骸去追,已慢了一步。

闕舒蹲在住持身邊接手了挾持人質的任務。

住持剛剛被何容錦折斷了一根手指,正痛得直哆嗦,被兩人這樣倒來倒去的換手,竟也沒什麼反應。

何容錦看著四分五裂的輪椅,皺眉道:“我的輪椅。”

闕舒道:“你有我。”

何容錦眉頭皺得越發緊。

老兵看著他們冷笑道:“你們以為一個區區住持能與西羌王相提並論嗎?”

闕舒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何容錦卻聽得一清二楚,神色不變道:“不能。”

老兵道:“那你們還挾持他?”

何容錦施施然道:“我抓住他,不過為了休息一會兒,喘一口氣。等我休息夠了自然會殺了他,然後再抓住你。一個個抓,一個個殺,總會殺光的。”他每字每句都說得極為平靜,彷彿再說的不是殺人,而是去吃飯,聽得老兵打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老兵佯笑數聲道:“你的計劃想得不錯,可錯在不該告訴我。”

何容錦道:“我之所以告訴你,自然是因為即便你知道了計劃,也破壞不了。”

老兵勃然變色道:“你所言何意?”

何容錦道:“就是你心中所想的意思。”

老兵道:“來人!”

住持終於忍不住了,張口大呼道:“住手!你,你怎能不顧我的死活?”

老兵道:“放走他們,我們回去也無法向大人交代,倒不如犧牲了你,成全了我們。”

住持又痛又怒,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放屁……”

老兵冷笑道:“放心,此事若成,你居功至偉,我絕不會貪你一份功勞。”

人都要死了,要功勞何用。

住持面色青白交加,身體一個勁兒地發抖,不知是因為懼怕,還是因為憤怒。

外頭突然傳來喧譁聲。

腳步聲紛紛,卻井然有序。

老兵大笑道:“看來援兵來了。”

“誰人在此?”衝進來的人一開口,便是西羌語。

老兵的笑容當場僵住,急忙回頭看去,卻見塔布帶著一群西羌使團的護衛衝進來。他眼尖,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闕舒,大怒道:“何人在此作亂!”

老兵不懂他嘰裡咕嚕說什麼,但來人既然說的是西羌語,自然不會是自己的援兵,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帶著僧人就朝闕舒和何容錦衝去。

何容錦早打開了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猛然噴出。

酒水如鐵珠,彈得眾人紛紛掩面後退。

何容錦嘆氣道:“平白浪費了我的好酒。”

闕舒也不甘示弱,拉起住持,一章拍出。

住持撲向眾僧,壓倒三人後,哇得吐出一口血來。

此時,塔布已然趕到。西羌使團肩負的乃是在異國保衛西羌王的重責,每個人自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不一會兒工夫就殺得眾僧丟盔棄甲,狼狽逃竄。

老兵被塔布纏住,闕舒鬆了口氣,走到何容錦面前蹲下。

何容錦道:“做什麼?”

闕舒道:“當你的輪椅。”

何容錦道:“你替我找根柺杖來。”

闕舒道:“我看不出這裡還有哪根柺杖如我這般靈活。”

何容錦乾脆推開他,一手扶著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闕舒見他寧可吃苦也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幫助,心中頓時起了一把火,各種傷感情的話在腦海中轉悠,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脫口而出。

可惜,他始終不敢出這一分力。

他與何容錦的感情本就所剩無幾,再傷下去,只怕真的會翻臉成仇。

“若是不背,我只好抱了。”明明是威脅的話,他偏偏還要說得柔聲細語,生怕說重更惹何容錦反感。

但他忘了一點,何容錦的反感從來不是因為他的口氣,而是因為他。

何容錦道:“我雖然斷了腿,但沒有斷手。我雖然沒有武器,卻一樣可以殺人。”

闕舒熱戀貼了兩回冷屁股,終於按捺不住地低吼道:“是,你沒有武器,卻一樣可以殺人,而且殺人於無形。”

何容錦推開他,一蹦一蹦地往外跳。

廟中眾僧全部成擒,連老兵也被塔布扭著胳膊綁了起來。原本還喊打喊殺的廟宇立時安靜下來。

闕舒不甘心地跟在何容錦身後,“你可知,你在突厥風流快活的這些日子,本王是怎麼過的?”

何容錦充耳不聞地跳過門檻。

闕舒咬牙切齒道:“本王經常在想,你沒死的事,是不是我因為思念心切臆想出來的。”

何容錦停下腳步,轉頭道:“這個想法不錯,你為何不當自己是在臆想?”

闕舒冷冷道:“因為我不想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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